仿佛从古老的时光中睡醒,不知身在何处,亦不知今夕何夕。本仙是被人掴醒的,醒来之后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陆宗祁放大的脸。很想一脚踹开他却有心无力,冲力太大,感觉全身骨头异常沉重,抬起来都费劲。“居然还是神仙,这么没用么?你自己能起来吗?”陆宗祁没好心地问。一句话就能噎死人,没气力与他争辩,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屡屡又倒下,陆宗祁皱了皱眉,搭了把手,搀着我靠着一棵树坐下了。我看他也不好受,身上只着一件单衣,单衣被火熏的黑黄,创口裸露在外面,皮肤灼伤发红,有些还在渗着血水。对面的旦朱居然还晕着,比蚂蚁还小的胆子!陆宗祁慢慢踱着步子走过去,“喂,你过来!”我喊他,“还要做甚?”他转过身,“过来”,他又慢慢的走回来,“蹲下”,他斜了我一眼,还是照做了。我用手覆在他的伤口之上,释放出温和的内息,伤口逐一愈合如新,他的疼痛似乎消退了不少,似乎有些许好奇。终究没说什么,硬邦邦地说了声“谢谢”。
我们之间安静了下来,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我现下所在的地方。也不知道我们被甩到了何处,周围是密密匝匝的林子,葱翠蓊郁,树高蔽日,不知晨昏。旦朱哼了一声,姓陆的奔过去查看,“放心吧,你的美人死不了”我不冷不热的说。陆宗祁没理我,旦朱悠悠的醒转了,一下子投入了他的怀抱,嘤嘤的哭了,边哭边柔声道:“公子,吓死奴家了!还好有公子在。”那本大仙算啥?见我阴侧侧地瞄了她一眼,她身子一顿哆嗦,往陆宗祁怀里又缩了缩。“差不多得了啊!还不知道在什么鬼地方,没工夫风月了啊!我们要四处走走探探。姓陆的,过来背我!”我支使他,他眼都不抬,“又不是没腿,没见着旦朱姑娘吓着了吗?神仙就不用劳烦我们这些凡夫侍候了,免得玷污了金体,失了身份不是。”说完就扶将旦朱,咵的一下背在了背上,“还不走?”他转头,我叹了口气,这种见色忘义的登徒子是指望不上了,我调了一下气息,缓缓站立,尾随而行。
林子比我们想像的大多了,且景致无异,感觉好像在一个地方打转。继续往前,终于柳暗花明,这丛树与方才的形态上并无二致,只是结了果子,为什么独独这丛树木结了果子,事出反常必有妖。正兀自思索着,不防旦朱两眼放光的立马扒拉下一个,未及张口,前方的林子忽的向两边移开,后面的树丛推将上前来把我们困于林障之中。前方的缝隙伸出满目的粗树藤,迎风而长,铺天盖地。“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我大骂,愤怒之余,结出数道火障,藤蔓遇火居然自退,背后一定有灵力在控制。局势稍缓,“小心!”陆宗祁在后面大喊,我一抬头,只见先前墨绿的树藤乍变为幽蓝,想是不再惧火,重新席卷而来。仙剑出鞘,剑的白光与蓝光交织,万钧之力,压下了势头。可这一拨砍完下一拨又上来,大有无穷无尽的样子。光砍是不行了,纯粹浪费仙力。不意一枝藤蔓伏地而来,行至陆宗祁的背后,猛的朝上缠上了旦朱,旦朱被树藤在地上拖曳,我催出仙剑的分身,砍了树藤,护她在后,一边继续与藤蔓周旋一边思索着对策。凡间的阵法我不熟,这源源不绝的树藤是哪个套路?
又一波巨藤来袭,这次是四面俱到。分身乏术,无暇顾及旦朱,挥手结个结界,巨藤竟然无法突破结界。亏我还砍了半天,原来结个结界就搞定啦??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过如此吗?问题是我们难道就龟息于结界中不出来!?巨藤依然在蔓延,快要布满整个结界。不到一息,天昏地暗。
“陆宗祁?陆宗祁?”方才旦朱遇险之后就没注意他,现下老半天没动静了,黑暗一片中无人应答。我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准备撤了结界看一下。轰然之间,白光乍盛,巨藤开始蜿蜒而退,周围恢复了一片寂静和光亮。我哑然,“陆公子”旦朱惊叫,只见陆宗祁踉踉跄跄地自林之间走出,脸色不大好。我福至心灵,他忽略我奇异的目光,解释道“人间的阵法,颇费了番气力”如此敷衍似乎不想让人问下去,我便不理他,打量着骤变的环境。“何方妖孽?闯我迷林,破我阵法?”一个浑厚的声音响彻林间,来人一身玄衣,面目未清,手握一柄重剑,行至几米开外,忽的大喝一声“大胆猪妖,来此造次?”话毕剑直指旦朱,迅猛攻来,我大惊,挥袖一拂,来人方向一偏,他注意到我,收起了攻势,凝神一思,忽而一拜,“仙子何故庇护此妖?”“呃…恩…那个天机不可泄露啊!”我含糊以答,他眉头一紧,糊弄不过去了,遂如实相告“你看他灵力低微,胆子又小,成不了祸害。近年湑州妖物作祟,我遇他于野,打算做个诱饵之用。念他有功,且放过他。”“如此便依仙子之言”
陆宗祁登时脸色大变,十分怨念的盯着扒在身上的旦朱,我觉着十分有趣,叹道“唉!好一出痴心错付啊!陆公子,你心心念念百般呵护的美人儿居然是猪妖,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妖又怎么样,仙凡可以,人妖为什么不行”还在那装,逞口舌之强。“如果我告诉你旦朱是我抓来的一只公妖,你待如何?”陆宗祁受不了啦,一把挣脱被环住的手臂,猪妖旦朱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陆公子,你方才说的难道是假的?”真是鸡皮疙瘩掉一地,我看着旦朱说“当母的还当上瘾了,我抓你的时候你不是说洞中妻猪妾猪小猪猪一大堆吗?你对得起他们吗?”旦朱哇的一声哭了,我们都傻了,入戏太深了吧,做一个深藏少女心的公妖太难了,强烈呼吁妖界性取向公布自由合法化!我挥挥手,旦朱变成了猪跑了,边跑边哭,还骂着“负心汉负心汉”陆宗祁脸都快掉地上了,朝我怒吼“你居然戏弄我这么久,你们神仙吃饱了撑得,耍着人玩!”我满脸不忿“是你非掺和进来,我逼你了么?况且你那么聪明,旦朱反过来不就是朱旦,猪旦不就是猪扮的小旦”陆宗祁无语了,一旁的陌生人也一脸无奈的瞅着我,我怎么了?我有说错吗?这么浅显都看不出来,愚夫!
此刻才得空打量眼前的陌生人,一身樵夫的打扮,面方鼻挺,棱角分明。刚才却是他设的阵?似乎察觉到我的疑惑,他解释道“我本学道之人,阵法自是熟稔。后因不得已之故,携妻隐居在这积翠山上,以樵为生。”“积翠山?”我和陆宗祁同时惊道?“什么积翠山,我们不是在湑州吗?”他急切地问,我怎么知道?那樵夫也是一脸疑惑,“湑州城离这里快有千里了,你们怎么会…”话没说完,戾风四起,数道红绸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