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曹君临出差的时候,谢云婉偷偷地买了很多化妆品、假睫毛还有情趣内衣。她把这些藏在一只大盒子里,并戏称这是谢云婉的潘多拉宝盒。
波澜不惊
谢云婉说:“我好像生活在盒子里。”
曹君临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说:“别急,我会让你住上大房子的。”说完就翻身把谢云婉压到身下,没有过场的进入让云婉有些反感,但她还是迎合了他,她的动作有几分悲壮。
谢云婉没有告诉曹君临自己说的盒子不是房子。生活太过单调了,太过程式化了,连他们的爱情都是水到渠成般的波澜不惊。
两个人同居在一座举目无亲的城市,因为没有自己的房子所以曹君临不说结婚。曹君临有点迂腐的大男人气,一个男人当然要让自己的女人吃得好,住得好,不受委屈了,何况云婉又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女人。
谢云婉在曹君临眼里是个瓷质的娃娃,时时刻刻要呵护。他不让她出去工作,他不想让她去看别人的脸色,在那些充满权谋的办公室里变得世故庸俗,他爱的就是谢云婉的娇柔和单纯。
为了他们能在这座城市里扎根,为了能让谢云婉住上大房子,曹君临拼命奔波,不停地在各个城市间穿梭。但他只是工作,纵使那些地方有些无比旖旎的景色也留不住他的目光。他是不放心谢云婉独自在家的,城市太大太喧嚣,他甚至担心她会迷路。爱一个人有时候会担心得比较愚蠢。
蠢蠢欲动
谢云婉在曹君临心里好似阳春白雪,但曹君临并不了解她,在她纤弱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她从来不在曹君临面前展现妩媚,因为她知道他不喜欢。
趁曹君临出差的时候,谢云婉偷偷地买了很多化妆品、假睫毛还有情趣内衣。她把这些藏在一只大盒子里,并戏称这是谢云婉的潘多拉宝盒。
一个人的夜晚,她会上演一场午夜狂欢。画一个烟熏妆,浓黑的眼圈,长长密密的假睫毛,泪珠一样的亮片,她觉得自己那张平时太过平淡的脸瞬间生动起来。
把迪曲放到最大的声量,她对着镜子肆意扭动。她不再是那个纯如白水的谢云婉,而是一个热辣的性感女神,她幻想自己是站在灯光魅惑的舞台上,下面有一群尖叫的欲望高涨的男人。
这个时候,她会有种极致的快感,那是真实而轻松的,她拽下上衣,如同拽下平日那淑女的面具。镜子中她看到一个狂野不羁的妖娆女子,绯色的蕾丝胸衣包裹着剔透的浑圆的乳,一条长到脚踝的碎花长裙,转出一道道弧度,恍若光环。
音乐戛然而止,云婉意犹未尽,走到镜子边,把手指按在镜中人的唇上,轻轻地抚摸。
恍若有个男人走来,双手轻轻地捧出她胸前的那两只白鸽,手指一挑,肩带滑下,那玲珑剔透的身体就明晃晃地展现出来。
那个男人有豹子般的眼神和力量,他把她扔到床上,并不急于占有,而是戏弄,竭尽挑逗之能事,她在他的手下和嘴里融化成一汪春水,扭动辗转。
最终疲惫停下后,她黯然神伤。也许她是一朵开在暗夜的花,没人能够看到她的妩媚,一生也许都不会有。
活色生香
云绦巷是云婉心仪已久的地方,但相距她家甚远,坐公交车也很不顺路。那条街上有一家挨一家的小店铺,卖的是手工艺品,精美的饰品以及各种文物字画。
云婉喜欢极了那些美丽又琐碎的小东西,但是曹君临说走那么那么远的路看那些没有用的东西是浪费时间。对于曹君临来说世界上好像没有美丽这个词,只有有用和无用。
云婉不想勉强他,仔细地在网上查了地图,趁着曹君临不在家倒了几次车找了来。
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云婉兴奋不已,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一家叫做“绘”的画廊里看到了自己的画像。
那是一个很小的画廊,墙壁上挂着满满的油画,最显眼的地方有一幅画,是一个妖娆舞动的女子,绯色的胸罩,落地的长裙,那神态魅惑,不是她又是谁?愕然,她像一只受了惊的鸟,突然间不知所措,是谁在黑夜里窥视过她?
店里只有一个男人装画框,她轻轻地“嗨”了一声,那个男人才抬了头。当他看到她时,眼睛里划过一道惊喜的光。
这是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脸上的棱角分明,酷酷的样子。云婉的心突然怦怦直跳,支吾地说不出话来。
“你来了啊。”男人的话听上去让人觉得他们是相识的。
“这画……”云婉不知道怎么问。
“是你啊!前几天我借住在一个朋友家,他家阳台上有望远镜,据说能看到流星雨。可我不怎么会用,不小心看到了你家的窗口,你家窗帘没挂好,于是我就看到了一场活色生香的表演。”
他坏坏地笑着,有些不羁的语气让云婉又羞又气,他真的什么都看到了?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呢?她急赤白脸地说:“那你也不能画我,你在侵犯我的权利。”
男人斜睨着她,还是那样的坏笑:“可我画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云婉气得脸都红了,却说不清楚:“不行,你不能这样做。”
男人突然拉住她的手,把她带到画前:“你看看你有多美,多生动!那天我看你看呆了,错过了十年才出现一次的流星雨。为什么不让我这么做呢?”
云婉觉得自己应该把手抽出去,可是她没有动。面对这个男人,她失去了抵御的气力,这个男人太帅了,也太霸道了。
身心不一
晚上,曹君临回来了,给她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云婉觉得曹君临很像自己的爸爸,在他的观念里,爱一个人就是给她买好吃的。
夜里,曹君临又翻上了云婉的身子。云婉很投入,脑子里却来回晃动着那个叫闫寒的男人的样子,手心有些潮热,身体跟着悸动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云婉魂不守舍,她有些恨那个男人为什么在她走的时候不问自己的电话。她又想:我应该再去一次云绦巷,去做什么呢?我应该看看那幅画他是不是真的收了起来,那天他是答应了我的,把那幅画收起来,作为珍藏品。
想到这里,她就仿佛看到了闫寒那坏坏的笑脸。
困兽之斗
曹君临终于又出差了,谢云婉迫不及待地去了云绦巷。推开画廊的门,闫寒几乎窜了上来。
她支吾着说:“我想看看那幅画你收没收起来。”
闫寒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后面的一间房间。迈过地上那些凌乱的画框画布,躲过了那堆颜料,来到了一张铺着蜡染床单的大床边,她看见对面挂着自己的那幅画像。
闫寒一把抱住云婉:“我想你想得要疯掉了,每天晚上都看着你。你在诱惑我,是吗?”
云婉这才看到他的脸有些毛刺的胡茬,几分落寞的样子让她心慌。他的唇突然吻了下来,她退避,却避不开他有力的双臂,他把她扔到床上,撕扯着她的衣服,她似乎在抗拒,但是那抗拒好像是一种迎接。闫寒和谢云婉好像是斗兽场里的两个角斗士,相互撕咬着,相互索要着。
谢云婉和闫寒精疲力竭地躺在大床上,像两条赤裸的鱼。谢云婉说:“你前面的店门好像没有关,你不怕丢东西吗?”
闫寒的手在她身上抚摸:“肯偷画的人也算是知音吧,至少说明欣赏我的画。”
谢云婉翻过身坐到了闫寒的身上。他是一个和曹君临截然相反的人,在他面前,她觉得不需要伪装,“女上位”在她和曹君临的相处中从来没尝试过。
水火相容
谢云婉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曹君临是水,清凉安静;闫寒是火,狂热滚烫。曹君临一如既往地把她当成孩子一样的疼爱,他的宠爱让谢云婉羞愧难当。但她控制不了对闫寒的欲望,在他面前,她可以光着身子转来转去,可以和他一起大笑喝啤酒,还可以在满是颜料的画布上做爱,做爱的时候她可以放声大叫,甚至说:“闫寒,你真他妈的棒。”
谢云婉对闫寒的评价是落魄的艺术家。她觉得他真的很聪明,很感性。他能捕捉到生活中的细节,他画的画是有生命的,但是很少有人欣赏。画卖出去的很少,且这条街的租金很贵,一个月下来能抵上支出都不容易。
谢云婉经常拿出自己偶尔给网站写稿子的收入来填满闫寒的冰箱,但填不满闫寒捉襟见肘的生活。她心疼闫寒,如果他碌碌无为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才华横溢。
她偷偷地取了十万块钱,那是曹君临交给她积攒着买房子付首期的钱。她把钱递给闫寒的时候,闫寒一把抱住了她,她看见他流了泪,一个狂野的如同野豹一般的男人的眼泪,可以融化女人的心。
十万元是参加全城画展的参展费,如果闫寒的画参展,那么他的才华就有机会在权威人士面前展示,也许可以一鸣惊人呢。闫寒跃跃欲试,可是十万元的参展费让他一筹莫展。他没想到谢云婉能够帮助他,在他的穷途末路,能相信他的只有一个不完全属于自己的女人。
那天,闫寒在云婉的身上用油画颜料画了一个全身的彩绘,在他的描绘下,她真的成了一条蛇。她摆出了一条蛇的姿势做了闫寒的模特,为了他的未来她可以付出所有,她没想过他的未来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晚上,她就这样一身油彩的和闫寒滚在了一起,她什么也不让自己想,她不要未来,只要现在。
灰色迷雾
曹君临的巴掌落在云婉的脸上,立时她的脸上鼓起来五个红色的血印。他狂怒不已,怎么会这样呢?和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孩,那样公主一般的单纯,怎么会背叛爱情,而且那个男人是那样不成体统。
云婉哭了很久,她真的觉得对不起曹君临。他对自己太好了,也太信任了,可她真的辜负了他,那十万块钱如泥牛入海,闫寒没有偿还的可能了。
虽然参加了画展,但闫寒的作品却收到了批评。艺术这东西没有定则,那些权威的评语便是价值,为期一周的展会,闫寒的画只卖了一幅,收入七百元。
曹君临是兴冲冲地拿着支票回来的,说:“云婉,我签了一单大生意,提了十五万的花红,我们取出那十万就可以付了富景花园那套房子的首期了。”
云婉拿不出那笔钱了,同时也撑不住了,她做不到再这样欺骗曹君临了,她哭着说:“对不起,曹君临,我真的不是个好女人。”她把那个盒子抱出来:“这些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东西呢。”
曹君临把盒子砸向了墙壁,里面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飞散开来,眼影粉画出一道灰色的烟雾,弥漫在他和谢云婉之间,他觉得一切好陌生。
背叛之殇
谢云婉在小区门口看到了闫寒,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会再一次背叛曹君临了。
虽然曹君临愤怒了,但他还是告诉谢云婉:“你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其实需要男人的呵护,离开那个男人吧,我就当一切没发生过。”
世界上还有曹君临这样宽容的男人吗?谢云婉除了愧疚还能说什么?晚上,她在曹君临的怀里哭,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哄她,半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说:“睡吧。”
谢云婉决定不再和闫寒见面了,他的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她咬着牙让自己不再去想他。
可十天后,他找上门来,看到他深陷的眼窝,和满脸乱糟糟的胡须,她抱住他哭了。她收拾了自己的衣物给曹君临留了张字条就和闫寒走了,纸条上写着:“对不起,曹君临,我还是走了。你是个坚强的男人,可闫寒不是,他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离开他了。你这样优秀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我好百倍的女孩的。”
谢云婉和闫寒回到了画廊,没有什么比做爱更能表达心情的了,他们如同两只困兽,抵死纠缠。他们看不到这个时候的曹君临,一点点地撕碎了那张字条,如同撕碎他的前半生。
冷暖自知
谢云婉站在华厦酒店对面广场边一棵大柳树后,悄悄地望着酒店门口那对迎来送往的新人。新郎的西服是银灰色的,领带是酱红色的,气质不凡。新娘也很漂亮,身材高挑,脸蛋圆圆的,白色的缀花婚纱让她看上去像童话里的白雪公主。
是不是所有的女人做新娘的那天都会异常漂亮呢?谢云婉不知道,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其实站在新郎旁边的女人应该是她啊,那个男人是那个曾经那么爱他的曹君临。
整整一天,她看到婚礼上的所有人都各自散去后,才缓缓离开。已经是华灯初上了,街上的彩灯一闪闪的在夜幕中显得很突兀,好像鬼怪的眼,发出烁烁的幽光。
天很冷,风穿透了她的皮肤,其实她已经在街上晃了一天两夜了。如果昨晚她不跟踪闫寒,不看到他和那个比他大近二十岁的富婆在一起亲热,他们还可以像以往一样过生活。
可是她怀疑了,跟踪了,看到了,就不能不在乎。她冲上去和他们扭打在一起,那个富婆狼狈地开车走了,可是闫寒却把她的东西从画廊里扔了出来,他大吼:“滚!永远别回来!”
这是谢云婉一生最冷的一个晚上,她无家可归。在画廊门口坐了一夜,她幻想着他会后悔出来找她,可是他没有。她抛弃了一切追随的男人抛弃了她。
天亮的时候谢云婉离开了,她来到了富景花园,那所她曾经和曹君临看过无数次的房子前,没想到却看到了大红的喜字,和一身新郎礼服的曹君临。
她悄悄地见证了曹君临的婚礼,可是曹君临却没有看到她,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勇气站在曹君临面前了。
可是曹君临站在了她的面前,还是那身新郎的西服,还是两年前那样关切的神情:“我刚才恍惚地好像看到是你,所以找了个借口下了车,过来看看。”
谢云婉用力挤出笑容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说:“恭喜你。”
曹君临点点头:“谢谢,你好吗?”
对于分手的男女来说,这是世界上最难回答的问题。好与不好,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岂是一个好或不好能够说清的?
她也点点头:“好。”
曹君临的手机响了,他低语几句后挂断,然后跟谢云婉告别。望着他的背影在夜幕中消失,她哭得一塌糊涂。
沉睡之吻
画廊后的小屋被谢云婉收拾得很干净。她画了烟熏妆,身上只穿了一件绯色的胸罩,和一条落地长裙。
桌上摆了很多菜,还有红酒。她对闫寒说:“我们还能不能重新来过?”
闫寒饮进了整杯红酒:“这一辈子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也是对我最好的女人。可是我每次看到你都觉得窒息,我觉得我欠你太多,却永远给不了你幸福。”
酒一杯一杯地吞下去,谢云婉的脸上的泪和亮片闪闪发光,眼圈晕成了一片。
闫寒醉了,在床上昏昏睡去,谢云婉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他还是那么酷酷的样子,他还是她戒不掉的罂粟。她吻了吻他的脸颊,吻了吻他的唇,又吻了吻他的眼睛,然后并排躺在了他的身边。
她知道他们永远都不会醒来了,红酒里她加了安眠药,他们只能这样在一起了。她想到了那只盒子,那只被她叫做谢云婉的潘多拉宝盒的盒子。那时她并不知道潘多拉宝盒是个怎样的故事,只是觉得是个美丽的名字。
后来她在网上查到了,那是一个古希腊神话。美丽的潘多拉有一只被告诫不能打开的宝盒,那个宝盒很美丽,出于好奇她打开了它,可却看到里面不是她想象的珍宝,而是欲望、疯狂、痛苦和罪恶,她后悔了,想关上盒子,然而关上的却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