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炯没有理会我们俩,几步就跨进了那间废弃的黑屋。
“他一个人进去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方芳有些担忧地说道。殊不知,他说的正是我心里想的。
就在我们为何炯担忧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响声。那声零零碎碎地响着,就象是……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方芳问道。
声音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近,我判断着声音的来源,竟然就在我们头顶。我心里一惊,一把拉起方芳就跑。
一阵“轰隆隆”的巨响过后,惊魂未定的我们明显地感觉到了脚下的震颤。
等突如其来地震颤平息过后,那种奇怪的声音也消失了。
“遭了!何炯呢?”方芳突然叫道。
我们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朦胧的月光下,那间废弃的房屋已经不见了!在原先房屋的位置上,只有一大堆山石。
显而易见,我们遇上了塌方,何炯被埋在了那间屋子里。
“你回去叫人,我去救他。”我推了方芳一把,跑回到那堆山石前,不顾一切地开始搬石头。
不知道搬了多久,我的双臂已经酸痛得抬不起来了,而眼前的那堆山石好象根本就没有减少。
“砰——”一块小石头滚了下来,正好砸在我的手指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我丢掉了手上的石头,气馁地坐到了地上。
突然,有人在我肩头拍了一下!我猛然回头,看见一张血淋淋的脸。
那是何炯。
“真险,要不是我跑得快,差点就被活埋了。”他开口说道。
“你个混蛋,没事不早出来,害我搬半天石头!”我见他没事,高兴地擂了他一拳头。
“我怕你们担心,好容易才从石堆那边爬过来的。”他解释道。
“你头上流血了,是不是被砸到了。要不要紧?”我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大事儿,被一块小石子碰了一下,回去包扎一下就行了。”何炯答道。
回去的路上,我们遇到了方芳和她喊来救援的人。大家见何炯没事,都很开心,说他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回到老乡家里,方芳找来医药箱给我和何炯包扎伤口,先给我包扎完后,我兴致勃勃地给其他人讲述起事情的经过。我正讲到兴头上,见方芳“啊”地叫了一声,打断了我。我回头看去,方芳站在何炯背后,盯着他的后脑勺发呆。
“别怕,不就流了点血嘛。赶快帮我包好就行了。”何炯大大咧咧地说道。
我问方芳要不要帮忙,她摇了摇头,继续为何炯包扎起来。我见方芳很快就包扎好了,正准备回头继续刚才的讲述,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那房子是不会被埋掉的。”
我猛地打住了话头,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只看到一个颤巍巍的背影消失在门边。不知道为什么,房东老大娘这句话让我的心情顿时罩上了一阵浓浓的阴影。
第二天的安排是去山里采风,美其名曰采风,不如说是上山搞野餐来得实在。当我们跨过吊桥,来到河对岸的山脚下,我终于明白了房东老大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昨夜看见那幢废弃的房屋完整地出现在了我们眼前,根本没有被塌方的山石埋掉。我看了看方芳,她也正目瞪口呆地望着哪儿。
我专门留意了一下房屋的周围,根本就没有看见零乱的山石。难道昨晚我们经历的只是幻觉?
我和方芳面面相觑,我回头向走在最后的何炯望去。他根本没有看那所房屋,脸上木无表情,却又象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山上的活动索然无味,我所遇到和看到的怪事困扰着我。让我奇怪的是,除了我和方芳之外,他们仿佛都没有注意到一路上没有看到昨晚塌方的痕迹。其他人倒也罢了,而从塌方现场死里逃生的何炯没有对此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奇怪,这的确让我无法理解。
回到住处的时候,又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晚饭后,我看见房东老大娘一个坐在门外的院子里掰着苞谷。就走上前去,一边帮她掰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起来。
“大娘,昨晚你说的那座房子不会被埋掉是怎么回事?”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看到房东大娘楞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手里掰苞谷的速度明显放慢了。不过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尴尬地从筐子里拿起一个苞谷,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们运气真差,塌方都能够遇上。”
“塌方不算什么,对面山上经常塌方,我们都习惯了。”大娘终于开口了。“这里从前不塌方的,以往我们年年都要敬山神,山神自然也就保佑我们了。后来,这里的年轻人去了外面,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惑了,再也不敬山神了,山神生气了,才会常常塌方的。”
“山神?”
“是啊,这是座神山,山里当然有山神,那房子就是以前敬山神的地方。”大娘打开了话匣子,主动说到了那座奇怪的房子上了。
“每次塌方都在是那间屋子附近,最早大家不知道,后来死了两个人,大家就都不敢靠近那屋子了。说来也怪,人虽然不靠近了,但每次塌方还是有活物被埋掉。不管各家怎么看管好自己家的畜生,总会有些鸡鸭、牛羊什么的跑到那儿去送死。大概是山神见人们不供奉了,就自己取供奉。”
大娘说到这儿,我心里突然感觉到一些不安,但是一时间想不起这种不安从何而来。
就在这时,何炯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朝我和大娘望了一眼。我打了个寒战,他的目光为什么这么冷啊?
大娘看见了何炯,神色间竟然流露出一些慌乱和害怕,她埋下头去,沉默不语地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掰着苞谷。
大娘奇怪的表现没有逃过我眼睛,可是大娘为什么会对何炯如此害怕呢?难道何炯他……
大娘不再理会我,我只得没趣地离开了。我走进屋里,看了一会他们的牌局,实在是兴趣不大,就独自往睡觉的小屋走去。
走进小屋的时候,我突然被一阵刺鼻的味道呛了一口,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我抽了抽了鼻子,那味道仍然很浓烈地飘散在空气中。这味道有些熟悉,我搜索着记忆,对了,是叶子烟的味道,以前在老家时,我外公就抽这样的叶子烟,我也常常被呛得咳嗽。
但是为什么这里会有叶子烟的味道呢?我循着味道走到一间屋子前。没错,烟味就是从这里面飘出来的。
我伸手推了推门,门没有锁,应声而开,屋内烟雾袅绕,一个人正坐在床沿吞云吐雾。我又走近几步,终于看清了坐在床沿的人是谁。
那抽烟的人居然是——方芳!
我这一惊吃得不小,方芳平时是个很文静的人,她特别讨厌烟味,所以在她面前,我很少抽烟。而现在我眼前的方芳,竟然叼着一根连我闻到就觉得呛人的叶子烟,大口大口地吸着,看样子还颇为享受。
“方芳!你在干嘛?”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方芳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理我,不过我却分明看到她的眼神,混沌模糊。方芳手里的叶子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她把烟屁股放到嘴上猛吸了一口,再把烟头丢到了地上,然后站起来,用鞋底狠狠地碾灭烟头。
这一套动作,连贯而且娴熟,就好象是一个长期吸烟者的习惯动作。我看在眼里,寒在心头,我明显感到这时方芳的举动完全就象一个男人,一个爱抽烟的老山民。
方芳从我身旁走过,出门走下了楼梯,我也返身走出了屋子。一出门,我就看见楼梯上一个蹒跚的背影正在下楼,那背影,是一个背着背篼的老头。
我觉得混身冰凉,脑子里的画面一幕幕地交替闪现。在山腰的浓雾中,一个背背篼的老头蹒跚行走;在我们刚住下时,院子门口一个背背篼的老头身影一晃而过,当我追出去时,却一个人也没有看见;现在,明明从我身边走出门的方芳的背影,竟然也变成了一个被背篼的老头。
借尸还魂!我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词语来。但很快,我就哑然失笑,写恐怖小说时常用的桥段,怎么可能在现实生活里发生。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在现实中遇到过类似的事件,所以根本不会相信这一套。
背背篼的神秘老头、河面上吃生鱼同时被鱼吃的女人、塌方、山神、借尸还魂,诡异的事一件一件地接连发生,在这些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我想破了脑袋,也不能把这些事扯到一块儿来。不过,我还是有了发现。我发现,亲眼目睹或者经历这所有怪事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为什么会是我?难道是我本身的问题?所有的怪事都是我的幻觉幻听、都是我的臆想?这样的理由说起来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我一直相信,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神的,那怕为了保持我这个信念,我也必须为发生的怪事找到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