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她仅仅对黛玉多说了这几句话,便葬送了她的性命。
听到这么一番来龙去脉,黛玉心中疑窦未曾尽去,忽而想起父母遗留的手札,许多事情原是至交之间的秘密,便将上面的事情拣了几件询问,紫晓先生竟是知道得一丝儿不错,又说起几件往事,又与手札不谋而合。
到这时,黛玉已经信了几分,紫晓先生却笑道:“如海生了个好机灵的女儿,不肯无缘无故地相信什么。”凝视着黛玉,仿佛瞧见了林如海与贾敏的神采,这个孩子,年纪轻,容貌美,才气高,心思也是极为缜密的。
黛玉淡淡地道:“我曾经,也毫无根由地相信我会有个好朋友,可是,最终我们之间的友情却被放弃了,伤得也痛。我现在,只相信若凡,别人,我谁都不相信,更不知道你们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刀划过心,痛得入骨髓,即使伤口愈合,疤落痕在。
紫晓先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就是想让她相信,必须拿出几件让她信服的理由来,否则,对他的话,她亦是半信半疑。
想了想,紫晓先生忽然朗声大笑,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小丫头了。
有胆有识,又极灵秀,不沾染俗气,却也洞悉世情。
真是个矛盾的丫头,似世外仙姝,却又偏偏郁郁红尘。
也许,是因为,红尘有徐若凡罢!
但愿,她真的是他的儿媳妇,这一生,自己也就了无遗憾了。
黛玉不由得轻轻皱起了眉头,轻声道:“许多事情,我没有置喙之地,可是,我的大哥哥,的确是丧生在皇权争斗之中,所以我也恨权势之争。我也不知道先生到底想干什么,可是,太后薨逝,她的话,还是要打探清楚。”
紫晓先生闻言,不由得默不作声,仇恨,填满了胸臆,他已经瞧不清还有什么值得他去看去听的,亲手将徒弟们送上争斗的舞台,他一生也不过就是孑然一身罢了,“太后那老婆子说了什么?”
黛玉迟疑了片刻,侧头想了想,才将当日里太后说的话细细地告诉他。
紫晓先生浑身如遭雷击,皱眉道:“穆德是我儿子?这不可能!”
黛玉反问道:“如何不可能?我虽不知道旧日往事,可是大火何来?又为何会选在王妃临盆之日放火?皇室之中,只要上头愿意,偷龙转凤又是何其容易?天朝皇室,当日掌权的是先生的父皇母后,又怎会无缘无故给你一个毫无瓜葛的儿子?岂不是辱没了皇室声名?玷辱了皇室血脉?”
紫晓先生面色一变,霍然站起身,失声道:“你说什么?”
这些,他倒是不曾想过,今儿个,黛玉一席话,真是惊醒梦中人。
黛玉神色淡然,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凡的身世,实实在在是离奇曲折,偏生先生又让陈家设下婚约骗局,已经让我们焦头烂额,也不曾探得明白。若小王爷真是先生之子,皇太后的话,倒是有几分真实。”
紫晓先生眼里精光四射,蓦地里赞意十足,道:“你说得极是。”
黛玉心里有一抹前所未有的影子,只是模模糊糊的抓不到,挑起了淡淡的眉梢,才道:“皇太后不过就是跟我说了几句话罢了,为何薨逝得这样突然?是不是先生动的手脚?”
紫晓先生低头想了一会,抬头道:“这件事情,我却是不知,若是知道的话,早就派人去打探清楚明白了。那老婆子的死,并不是我做的手脚。”
“太后薨逝,委实有些蹊跷。”黛玉淡淡地挑明事实,又道:“倘若不是先生动的手脚,那么,动手脚的人是谁?打的又是什么主意呢?这些事情,先生须得打探得清楚明白才好,可别,果然如太后所说,骨肉相残,堕入彀中。”
紫晓先生却扯开了一抹笑,道:“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也越来越不是由着他掌握了。
黛玉忽然道:“倘若事情这么解的话,是不是,更有些条理呢?”
“哦?怎么解法?”紫晓先生不由得有些兴致,慢条斯理地问道。
黛玉沉吟了片刻,轻声道:“皇太后一定知道一些东西,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得太过明白,她就死了,事情似乎没有了转机。不管相信不相信,若是小王爷是先生的亲生儿子,若凡也是先生的儿子,三龙斗,最后谁会得益?”
紫晓先生心神一震,注视着依旧蒙着面纱的黛玉,扯了扯嘴角,道:“手足相残,最伤心的,当然是本王。本王只以为一生无后,此时却忽然先到了绿影镯现世,穆德的身世也要查清楚了。只是怎么会是三龙斗?穆德和若凡相斗,不管生死,只有暮霭得益,一举除掉了两大对手。”
黛玉低低地叹息着,若风铃之声。
暮霭吗?是暮霭吗?那个似乎胸中有成竹的男子,无论面对什么事情,总是面不改色,似乎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为了皇权,他的确会做任何事情。
该要面对了罢?他放若凡回南,想必也是有他自己的主意。
未进京,已经闻到了京城中的血腥味道。
抬起头,黛玉目光坚定有神采,青丝挽就巾帼髻,道:“我也要查清楚!”
身已经处在权势的漩涡之中,由不得她后退了。
曾经,她也恨过皇权,让她失去了至亲的哥哥和兄弟。
现在,又是她丈夫的事情,以及当年谁是罪魁祸首,她一定要查清楚!
“对!”紫晓先生苍白的脸上,也添了一抹光彩,道:“阿紫当日里是不是真的逃脱了,我也要查清楚!只有查清了这些,才能查清若凡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