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一出口,探春更无丝毫怀疑,她深深地知道,为宝玉,王夫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摇着头,戴权便扬长而去,丝毫不管探春跌坐在地上的凄楚,与一脸的心碎。
侍书扶着探春,泣道:“郡主快起来,仔细地上凉,冰着身子骨。”
探春流泪道:“便是身子废了,哪里有人在意的?”
她早知道,为了贾府,势必会牺牲她,就如同当初为了宝玉,王夫人愿意牺牲黛玉一样。
只是,她没想到,她处处讨好王夫人,处处为王夫人谋取权益,她做了郡主,让人取笑不孝,让人耻笑她不知道天高地厚,妄图利用水清令黛玉出糗,可是,换来的是什么?远嫁!远嫁啊!王夫人在贾母跟前会装愚,她就不会在王夫人跟前恭顺么?
侍书也不觉红着眼眶道:“郡主快别这么说,若是郡主有什么三长两短,叫奴婢怎么办?”
主仆两个衣着光鲜,却在这里不由得暗自饮泣,一会儿出了正厅,见到了南安王府里的丫鬟,她们两个可是什么神色都不敢露出的。
侍书扶着探春的手,主仆两个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侍书软声安慰。
探春静静地不言语,脸上一片宁静的神色,似乎一刹那便恢复了素日的冷静自若,只是心里却是恨恨地盘算着,难道,就是因为听了王夫人的话,让黛玉出糗,王夫人便要置自己于死地么?
好!好!好!好一个王夫人!好一个忠顺王府!
她若是不报此仇,绝不罢休!
这一去,风风雨雨三千里,从北到粤南,真格儿是走上了生死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泪眼迷蒙,无语凝噎,此时好生后悔,不该以麻雀之身,攀凤凰之枝。
戴权回了宫,见到暮霭正在召见徐若凡,忙垂手站立在一旁,不敢言语。
暮霭抿了抿嘴,道:“小戴,怎么样?”
戴权忙磕头请安,笑道:“回万岁爷的话,奴才都是按着万岁爷的意思办事的。”
徐若凡并不知道暮霭的打算,也不知道赐婚邬将军的事情,只是疑惑地抬起眉头。
暮霭见状笑笑,喝了一口茶,道:“徐爱卿有伤在身,坐下说话罢!”
徐若凡虽然伤口未曾痊愈,可是今日进宫,自是一身铁灰色的戎装,玄色大氅衬得他更显得高大威武,对暮霭弯了弯腰,道:“末将多谢皇上。”往下首坐下,既不矫揉造作,也并没有以微臣自称,他自称末将,那就是将自己依然当做是天朝的一名将军而已。
暮霭示意戴权来说,戴权忙清了清嗓子,对徐若凡道:“万岁爷下旨,遣箁晓郡主远嫁给邬将军,适才吩咐奴才宣旨去了。”
徐若凡心念一转,不用戴权说得太明白,他就清楚了暮霭的心意,看着暮霭道:“皇上的意思是,南安郡王假装战败,皇上借用远嫁郡主犒赏的名义,在邬将军身边安插内线,然后控制住粤南一方的兵权,再令忠顺王府心中松懈,渐露破绽?”
暮霭赞许地叹道:“到底是徐将军,论起行军打仗,天底下谁是你的对手?朕布局的意思,也让你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晃动着半盏茶,轻笑道:“婉儿是谁?谢灵又是谁?他可是婉儿的哥哥,和你都是同门出身,虽然是野战之将,可是也不至于一败涂地。朕知道,忠顺王府早就有拉拢武将军的意思,忠顺王妃撺掇着南安太妃认了贾探春做女儿,一则是想拉拢南安王府,二则就是想送贾探春到邬将军身边,才会有贾府上书给朕。既然如此,朕何不顺水推舟?”
听到这里,不用暮霭说得更明白些,徐若凡已经叹道:“然后皇上可令戴总管在箁晓郡主透露些消息,她是个极灵敏的女子,知道令她远嫁粤南的罪魁祸首是那些人,粤南属于海域,瘴气难受,她心里必定忌恨,也未必会听从忠顺王府与贾府的吩咐。”
好周密的计划,好厉害的谋算!到底是帝王心,果然想的比别人更为阴狠。
只不过,这一点对于暮霭来说,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也不会算在计划之中。
而且,最最要紧的是,忠顺王府想利用探春知道邬将军的动静,而暮霭如今便是利用这个,让探春不为忠顺王府所利用,即使探春也无法信任,但是也会让她不那么忠心于忠顺王府,也会另有细作潜伏在邬将军身边。暮霭不相信他,自然,也不会信任邬将军。
暮霭脸上带着薄笑,可是眼里却是如寒雪一般的刀光闪烁,看着徐若凡,笑道:“若凡,你养了这么久的伤,什么时候才会痊愈?”
徐若凡会心一笑,淡淡地道:“皇上,末将受伤甚重,一时之间,还上不得战场。”
皱了皱眉头,然后才悠悠然地道:“大约年后开春,万物复苏,末将的伤也该好了。”
暮霭听了这话,沉吟了片刻,笑吟吟地道:“听说景城梅花开得好,正是养伤之居所,朕有一所别业正在景城,徐爱卿前去将养数月可好?徐夫人在京中,自有婉儿丫头陪着,朕派人护着,也不致寂寞。”
徐若凡叹了口气,心里也是天人交战,只得道:“容末将回去跟内子商议一番可好?”
他明白暮霭的意思,唯独相信他,而且他野战水战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是想让自己借着养伤之由,去粤南暗中相助谢灵,赶走骚扰粤南海境的琉球人,若是可以的话,能让琉球岛伏地认输,才是暮霭最想要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