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发布会之后,便很快开始进入正式拍摄。自从那天温伯驹给日本艺人去了电话以后,对方第二天就当没发生过一样,面色平静,待她如初。不得不说温伯驹在圈内的一些年纪善小的艺人间还是有些话语权的,由此,瑶光一直记着欠他一顿饭。
日本艺人的戏份不多,却是这部剧里的关键人物。他的拍摄时间往往和温伯驹错开的,所以,瑶光每次到片场时都没看到温伯驹在,要不然就是刚离开。二十几天没见过一次,偶尔听到剧组一些粉丝提到关于他的事。比如不知从哪儿得到小道消息的温家粉丝赶来探班,被他知道以后,虽没见人,但也嘱咐陈雪买了水和纸巾给人送去,让大家赶紧回去,对粉丝好得简直没话说。又比如,他每次拍戏都能引来无数剧组的工作人员观戏,导演的好评和大家热情的鼓掌声以及他一次就过的戏份。
尽管没见到人,但听到关于他的话题,瑶光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费力去听,听完之后一边引以为傲一边又觉得这样子不好……就这么矛盾了又过了一周。
剧组拍戏地点辗转全国各地,甚至还有美国、日本等地的戏份,只是日本艺人并没有。于是,导演想说先把这边的戏都拍完之后再辗转去美国,也能节约剧组的开支。瑶光接到通知这天很不巧,正赶上她感冒了。昨晚回房时并没说今天有拍摄,便看了个通宵电影,不料空调开太大又抱着个冰淇淋吃导致感冒加重,这种预兆在几天前就有。出门前吃了颗感冒药,背着背包就出了门,在楼下遇到温伯驹的助理陈雪,很意外。
陈雪也是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这一下子碰到她很是高兴,“瑶光姐。”
“你今天不是休息吗?”她记得温伯驹这两天正在休假,因为良好的演技节约了很多时间,所以他在国内的戏也拍得差不多了。
“哪儿啊?昨晚接到Wells哥电话,说今天和日本艺人有场戏要拍。这不是过两天就要去美国了吗?说起来,这日本人的戏拍完瑶光姐也要回去了?”
瑶光想起来了,这部戏里,温伯驹和日本艺人是合作伙伴,自然有几场面对面的戏份,有一场是在机场和上海某高校的实验室里。瑶光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很复杂,又紧张。她还没开口就听到陈雪又说:“Wells哥待会儿直接到剧组报到,我坐公司的车过去,瑶光姐你要一起吗?”
“不用了,我等他们下来一起走。”
好在陈雪没有强迫她,说了一句“待会儿见”便上车走了,瑶光出神的等了一会儿也跟着日本艺人的车去了剧组。今天的戏份在机场,车直接开去了S市的机场,从后门进入,经过重重检查时,瑶光不得感叹拍机场的戏也挺严的。S市的机场很大,分几个区域,ABC三个区域都是供客流量,D区是VIP,一般很少有人来,投资方大手笔,将D区整个包下来,场面可谓宏观。瑶光他们到的时候,工作人员各方面已经准备好了,摄影、灯光、机器都各归各位,场面凌乱而不慌乱。
这里的艺人都有专属的化妆间,跟着工作人员走进去,对方嘱咐了两句便关门走了。日本艺人的年纪比瑶光大了一点点,但他的肌肤也算不错,化妆师并没费多大的劲儿,一个多小时后就结束。瑶光坐在一边翻着不知谁扔在这儿的报纸随意看着,这时,日本艺人突然走到她面前开口:“我们去见一下‘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
那不是温伯驹吗?
她不想去,反正温伯驹都会日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俩人沟通完全不成问题,干什么叫上她?瑶光还在想着各种不去的理由,对方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无奈之下,徐瑶光只得跟上。
几人在一扇标着“温伯驹”的铭牌门口站在,助理敲了三下,门便打开,是陈雪。一眼看到来者是日本艺人便有些意外,正要张嘴说话又突然觉得自己不会日语,便转头看向瑶光,“他过来干什么?”
瑶光解释:“他说要见见‘合作伙伴’。”
陈雪一听就有些不屑,“啧”的一声不想让人进去也不妥,便回头看了里屋的人一眼,没人说话,陈雪似乎收到对方的眼神示意,这才拉开门让人进来。
瑶光是最后一个进去。
看到温伯驹的时候有些惊讶,他穿着白大褂,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衣,看起来俨然一副“医生”的架势,可就是他的发型促成一种道貌岸然、高深莫测的感觉。连带着看人的目光都深沉了几分……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如瑶光所想,俩人交流压根用不着她,就这么傻傻地站在这儿,也不知道该看哪里,心神就要出窍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右臂,陈雪指了指她裤兜里的手机,“你手机响了。”
“哦。”感冒引起不适,她慢半拍的掏出手机正准备接听,却发觉满屋子的人都盯着自己,略带歉意的笑了笑,目光一扫,对上温伯驹递来的视线,平淡无奇,没有任何情绪。心情稍微有些低落的转过身,拿着手机走出去,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接听。
是徐暮打来的。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着宣传新剧,全国各地的奔跑很是繁忙,几乎都没怎么联系。这还是上次B市分开以后第一个电话。
“哥。”瑶光面对徐暮时心情好了许多,连带着语气也多了些许撒娇的意味。
“你在哪儿?”
“我在跟一个剧组。”
“我是问,你在哪儿?”徐暮的声音突地沉了几分,令瑶光有些害怕。她进入这个剧组,里面有谁她是瞒不住这个人的……
“我在……”
对于瑶光的犹豫,徐暮非常不愉快,“徐瑶光。”
“哥,你别生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她当然知道……“我在S市的机场,有个日本艺人要拍戏……”
“真巧,我也在S市的机场。”
“……”瑶光被吓傻了。
“你现在、立刻上来找我。”
面对突然被挂断的电话,令她更傻了。徐暮知道温伯驹在剧组,她没跟他说,两个人还相处了那么一点点时间,他知道的话……后果完全不敢想象……
瑶光立马给那边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好不容易争取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又速度的跑了过去,到B区的VIP休息区看到黑着脸闷不吭声的徐暮,背后一下子出了不少汗。
徐暮逮到人之后,哪里肯放她走,直接要将人带回C市另外找个翻译替她,瑶光肯定是不同意的,毕竟这不是小制作的剧组和一般导演。俩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十五分钟过去了,徐暮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跟你说,你瞒着我这件事我不会怪你,倘若被你父母知道,你怎么交代?”
“哥,你不说没人知道的……”
“徐瑶光!”徐暮看一眼现处的场合,自知不合适也就忍了下来,“现在在你面前只有两个选择,坐下一班飞机回C市,要不然就跟着我,等我忙完亲自送你回去。”
这怎么可以?她和对方签了合同的,还有几天就拍完戏,这突然离开肯定会被人逮着大闹一场的……
“哥……”
“没得商量。”徐暮果断拒绝。
“哥!”瑶光拉着他的衣袖罢了罢,“你知道在剧组签了保密协议不容易走的,而且就还有几天结束了……你一定要在这关键时刻让我们工作室失了声誉吗?”
“徐瑶光,说到底你就是不想走,不想贸贸然和他分得太远是不是?”徐暮的话一针见血,让瑶光愣是说不出一句来。
“……”
半小时到了,日本艺人助理的电话来得很准时,瑶光掏出正要接,徐暮一手抢过来,将人控制住,压在沙发上坐着,用眼神警告她的反抗。徐暮看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掐断,打开她的通话记录没找到温伯驹的电话号码,又打开通信录,双目倏地一眯,带着警告意味的扫一眼瑶光,断然将那人的电话号码直接给删除。瑶光意识到什么,立马上前来抢,奈何晚了一步,温伯驹的电话已经从她的通信录删除。
徐暮看着自家妹妹有些难过的神色,想了想,到底还是于心不忍,毕竟都是在剧组里工作的人,他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些程序,只是在找一个让他发泄的地方。删了电话这才松了口,“这几天结束之后就回C市,我到时候来接你。”
“……”
瑶光低着头没说话,徐暮深知做得有些过分了,但到底还是为了她好,“你不回去我就让陈承过来一起送你回去。”
“哥……”瑶光抬起头看他,眼眶湿润,鼻尖泛酸,语气带着异常的苦涩和为难,也不知是不是感冒加重的原因:“不要让我讨厌你……不要让我讨厌陈承……”
徐暮当场愣住。
他没想到一向依赖他的徐瑶光,突然就这么对自己说话,说得如此坚决不容质疑,仿似有一下次,她就会这么直接消失在人前。徐暮突然想到八年前,温伯驹离开的那几个月,徐瑶光近乎崩溃的日子……
——
机场的戏份拍得很快,瑶光到剧组的时候,温伯驹和对方的戏刚好拍完,见到好多工作人员都杵在原地鼓着掌,满满都是敬佩和欣赏,尤其是导演,超大声的对着他连说了三次“非常好”。瑶光才知道错过了一次现场看温伯驹演戏的机会。
由于徐暮刚才硬挂断日本艺人助理的电话,事后瑶光被对方狠狠骂了一通,她也硬是没回一句嘴,当真觉得是自己的过错,明明说好半个小时,结果去了五十分钟才回来,要不是温伯驹会日语,帮着翻译的话,还不晓得现场会乱成什么样子。
渐渐的,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满脑子就想着又欠了他一个人情,要用一顿饭还还是过去说声谢谢?转移场地的时候,瑶光无数次偷偷瞥了眼温伯驹的方向,却始终没勇气去和他说话,他太优秀了,身边总会出现很多人,尤其是饰演他侄女的女演员丁雯,每天都会无意缠着他问各种问题,而他也不会拒绝,很耐心的去讲解和指导。
莫名的就难过了几分。
偏偏日本艺人的助理不是吃素的,总能看出瑶光偷看他,还时不时挑眉讽刺几句,说什么温伯驹和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看看自己再看看人家,几乎没什么可比性。语气和话语都令瑶光很难堪又特别不舒服,她从来不是喜欢挑事儿的人,在外面受了气大部分都忍着。
很快,场地转移到某高校实验室。
现在正处于学校放假时间,里面的学生也不多,剧组安排好之后,瑶光跟着对方进入实验室。到处都是瓶瓶罐罐,局外人是不会明白的,有人好奇想去碰一下,工作人员立刻警告:“这些东西可不是道具,不要随随便便去碰,出了问题别怪我没警告你们。”
声音有点大,瑶光又刚好站在那个好奇者的身后,所有人都偏头看过来,连着站在最角落和导演说戏的温伯驹也看了过来,直直扫了她一眼,很浅的一眼,不多作停留便收回视线。那种感觉……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瑶光吸了吸鼻子,瞬间觉得头痛欲裂。
因为有机场那场戏作为铺垫,日本艺人和温伯驹演戏已经多了几分默契,压根就用不上瑶光了。俩人交流都是以日语为主,导演好像听得懂的样子,专注盯着镜头。看着这一幕,徐瑶光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多余,顶着不适的头晕从实验室里出来,屋外艳阳高照,滚烫的温度炙热的烤着地面,她不适眯了眯眼,浑身燥热又无力,迈着小步费了些体力走到旁边一棵大树下乘凉,背对着实验室大门,手无意识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意,才顿觉出了好多汗。
人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顿感一股无力和孤寂席卷而来,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一般,最需要的那个人也变得如此冷淡,一个眼神就将过去所有都否定。早上又和徐暮吵了一架,她的情绪是低落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尽管如此,她还是哭不出来……
握着手机想给父母打个电话,哽咽到喉间的酸涩和话语硬是生生的咽了下去,忍住没打。中午饭后吃了感冒药,感冒不但不见好,还有些犯困的意识,她没忍住发软的双腿,径直坐在了地面上,整个人靠着树杆,仰起头,用手背挡着自己的眼睛,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她想回家……
想告诉最亲近的人,她撑不住了。
又想在此刻面临崩溃的边缘,那个人可以蹲在自己面前拍拍她的脑袋,温柔的安慰:“你已经做得很棒。”
可是……他刚才浅淡的眼神丝毫不带感情扫在自己脸上,硬生生像是被他刮了一下,眼睛生疼。
温伯驹……
温伯驹……
远处有一缕微风吹来,带着清冽的气息和芳草的味道,扑入鼻间,莫名安心,抚平了不少有些烦乱心酸的情绪。她放下手,睁开眼……那个想念了无数次、梦见了无数次的男人,穿着刚才演戏时的白大褂,正蹲在她面前,专注的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苍白的面容。
这一刻,瑶光不想管有没有人在场,也不想去害怕有没有拍下他和她的这一幕,她只想……抱着这个人,久别了八年的……熟悉的怀抱。就在她想伸手抱着人的时候,温伯驹已经触上她的额头,感应到超乎寻常的温度,不由得蹙眉看她,“你发烧了。”
“……”温柔的嗓音,熟悉得声线就在耳边,梦到无数次的面容就在眼前,她刚才忍了好久没掉出来得眼泪一下子崩塌了。
“哭什么?”他轻揉的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头疼吗?”
她摇头,干涩的唇动了动,“温伯驹……”声音出奇的沙哑,近乎嘶哑。
这是她八年后再见面时,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叫他的名字,带着莫名牵扯的情愫和心疼。
“嗯。”温伯驹意外的笑了起来,温柔的笑容像是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清冽又柔和。
瑶光又叫了他一声,“温伯驹……”
“嗯。”他轻轻应和着,靠近她耳畔,低声说:“我在。”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瑶光彻底崩溃的哭了起来,温伯驹有些措手不及,却也保持几分镇定,四下张望一番,陈雪正从实验室里走出来,挥手将人招来,让她打电话让司机把车开到偏门去。瑶光靠着他的肩膀,莫名安心下来,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下摆不松手,温伯驹低声笑了一下,“我不会走的,你要先起来吗?”
“……”瑶光感冒有些严重,刚才这么一哭,情绪和头脑也连带着不稳,陈雪打完电话后立马跑过来将人扶住,温伯驹走不开,瑶光还捏着他的衣摆不肯松手,陈雪有些无奈,帮忙扯了两下,又簌簌叨叨说着,“瑶光姐你快松手,Wells哥不会走得,我先悄悄送你回公寓好不好?欸,你快松手啊……”陈雪真的无语了,一个感冒加重的病人,意识倒也不迷糊,发着烧还清醒的抓着人衣摆不放。
温伯驹反手握住她的两只因发烧而热度不稳的小手,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先回我公寓等我,我待会儿就回来,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几乎带着缓慢悠悠的尾调,引得瑶光耳朵痒痒的,手下意识也就松了。陈雪见状立马将人带着从偏门走出去。
PS:我不在居然一票都没有,以前热情的你们都去哪儿了?打击到我的积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