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名叫仙登山,名虽仙登,却跟任何神鬼传说毫无关联。且那山孤峰独矗,平坦之处虽也能行车过马,然而危崖险道,一般的叫人心生畏怯。多年来坠崖之事时有发生,原因虽各不相同,总之是有死无生,那也差相仿若了。只因此绝险山道是进入西南地界唯一一处通行之地,人们不得不走这里,却不想竟会祸及自家。那荦申奎夫妇正在艰难之处,两个幼子却又历此危难。
却说这山平素人畜绝迹、老鸹横行,偏巧不巧,今日却有一人在那孤峰之上攀行。这人姓栾名仙笃,是个云游四方的江湖术士。不同于一般行世的江湖术士,栾仙笃并不以驱邪禳灾、看命行相为业,虽也兼职这些,却好弄奇施巧,惑魅世人,以为生计。这栾仙笃遍行泽国万境,偶然听人说起了天地间孕有一种灵芝,全身殷红若血,有如血堆红铸一般,人们因其貌而命之,就称之为“血灵芝”。那血灵芝有固本扶元之效,端的神奇无比,与千年雪参并称“稀世二珍”,又叫“血双姝”。二物并用,起死回生,是不可多得的救命良药。只是那血灵芝近几百年来无人见过,早已成为了仙种。那雪参形单影只,只有续命之效,更无救命之妙。
栾仙笃听闻此事,本就是个好事之徒,哪有不为之心热的。常自臆想自己手握血灵芝,在众人拜纳声中招摇过市,众人酒食征逐,欲求一观而不可得之景。如此思想得多了,便当真登山入涧的寻觅。它本就浮萍无踪,倒也两不耽误。可是来来去去寻有两年,别说血灵芝,就是普通的灵芝也没见到几株,难免有些沮丧。这天来到仙登山,虽不知此山名字,但看那嵯峨山势,必有奇花妙种。两年来毫无希望,却也不想因此放弃,于是拿出随身携带的钩锁,便开始登那险峰。
登有多时,距离山顶愈近,这时暖阳化火,烤炙得山石滚热。灼热之下登山尤其辛苦,栾仙笃在那绝险之地固定好身形,从身后掏出一个皮袋,用嘴拔去软塞,喝了几口清水。那水入肺清凉,稍觉舒畅,他又重新再爬。
将到山顶,刚缓得一口气,伸手去扳山顶的一块巨石。伸手用力,谁想那石头竟然有些松动。他试了几试,觉得还可撑持的住,便用力拉动身体,向上攀去。岂知使力大了,那石头更是剧烈晃动。栾仙笃此刻只要上到山顶,便也不管不顾,硬生生的爬了上去。刚在山顶站好,那块巨石脱离山体,“轰隆”一声巨响,向着山下滚落。他还未来得及瞧那山顶风景,突然听见下面一声嘶鸣。那声音隔山过石传来,虽已小了许多,入耳却也惊心动魄。
既有马声嘶吼,下面绝险山道定有人行,难道自己掰落的石头正好砸中了行人?栾仙笃愈想愈觉不妙,匆匆看了一眼山顶之物,那山看着青翠,没想到山顶却是光秃无物,当真是无法可想了。此来又是无功,山下不知情景如何,这时也不容他歇息,只好反身下山。
有人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栾仙笃亲为,倒觉得此言差矣,事实上下山要轻省许多。有了上山时的一路摸索,下山便节约出许多的时间,而且一落数丈,再也容易不过,可见说这话的是个没爬过山的。他想着这些道听途说之语,小心钩锁山石,沿着上山时的路径下坠,还未想更多,已坠了一小半。这样更觉所想不错,心内沾沾自喜,自以为智慧远超前人。如此施为,钩锁连施,用不多久便已到了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