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聂公子略扭过头：“嗯？”
“埋伏在林城的人已经动手，但是……”
“怎样？”
“那人，并非是宣王。”
“不是宣王？”聂公子眉眼轻挑，“竟然，动了手才知？”他冷冷哼了一声，“废物。”
“是。”
“姬流觞现今人在何处？”
“这……属下不知。”
聂公子心下愤愤，转身甩了房门，发出砰的一声响。
楚羲和撩了撩眼皮：“生气会老得很快的哟，小哥儿。”
聂公子似乎有点叹息：“姬流觞很快就要来了，你开心么？”
“开心！”楚羲和敷衍地笑了笑，“你说，这鹦鹉该不会是哑巴吧？怎么教什么都学不会呢？”
聂公子觉得眼前这个人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测度，她天生是让正常人信心百倍的。
“公子，你那眼神，麻烦收一收。”楚羲和挫败地放下小鹦鹉，捧着茶杯喝了一口，“你刚刚进来的时候，那脸色如丧考妣。作为一个有眼色的肉票，本郡主深刻觉得不应该刺激你。”
“啪”聂公子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楚、羲、和！”
楚羲和俯首帖耳：“在！”
“本公子决定撕票！”聂公子捏了捏手骨，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
他话音方落，就见楚羲和脸色剧变，一只手颤巍巍抚上了心口，嘴唇颤了颤，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聂公子冷冷瞧着，并不以为然，只淡定地换了只杯子倒了茶。直到楚羲和慢慢伏在了桌上，才隐约觉得不对：“喂，你——”
回应他的是楚羲和垂下来的一只胳膊。
聂公子眼睛眨了眨，无比淡定地扳过楚羲和埋在臂弯里的脸，意外地发现她满头满脸都是冷汗。
楚羲和被抱着放回床上，心中郁闷无比——那碧桃花的毒早不发晚不发，竟然这时候发了，真是没有天理。这哪里还用聂公子撕票，她自己就是个死票了。
聂公子盯着她看了片刻，渡了些内力好歹稳住她快要散去的心神：“喂，怎么回事？”
“小哥儿，别白费力气了，”楚羲和抽了抽鼻子，“我这是毒发了，你这样我死得更快。”
“中毒？”
“碧桃花。”楚羲和有气无力道，“本来大夫说，用灵芝吊着，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的。不曾想天妒红颜啊天妒红颜。”
“用灵芝吊着？”聂公子淡淡一笑，“倒是个富贵的毛病。”
“谁说不是呢。”楚羲和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略微一笑，“公子，我这样美么？”
聂公子又忍不住嘴角抽搐，违心道：“美。”
“那我就放心了，”楚羲和倦倦笑道，“小哥儿，你这买卖九成要亏了。但是，鞭尸是不厚道的。”
“你想怎样？”
“既然我死得这么美，就随便找个地儿埋了吧。别让我们家壮士找着了。”
聂公子实在忍不住：“既然你都死的这么美了，还怕他看到？”
“虽然本郡主一直如花似玉美不胜收，但是毕竟是死了，让壮士见了，得多心酸啊。”楚羲和气息不稳，断断续续道，“记得啊，下次雕国玺就用萝卜。别整那么贵的美玉，贼偷不着也会惦记着。”
聂公子嘴角抽得厉害，一时之间倒也倒也颇怅然：“你还有什么心愿？”
楚羲和眼睛微微一亮：“小哥儿，说两句情话来听听。”
聂公子顿时愕然，连身后的背景都歪歪斜斜扭成了囧字：“既然想听，就好好活着听姬流觞来说吧。”
楚羲和努力地看了他一眼，幽幽合上了眼睛。
“楚羲和，你竟敢先死！”窗边有人喝了一声，下一刻，可怜的窗子被人拍飞了。
聂公子脸色微微一变，迅速出手扣住楚羲和往自己怀里一带，而后才抬眼看向来人：“姬流觞。”
“久违了，定国长公主。”姬流觞一脚跨进来，冷冷一眼瞥过来，“你没有好好照顾她。”
“哈，对着神慧郡主，本宫能保持清醒就不错了。”定国公主笑得半是冷淡半是感慨，手指轻轻拂过怀中女子的脸，“玉玺呢？”
“你手中的筹码足够么？”姬流觞面无表情，一片冷然，“本王以为，这玉玺若是送给了北狄，才更有趣。”
定国公主手指微微一顿，随即笑了笑，春风轻拂过水面一般的温柔：“无妨，神慧郡主给了本宫不错的建议，那玉玺本也不那么重要。只是——”
她冷声而笑：“鞭尸固然不厚道，本宫这满腔的怒火却无从发泄呢。”
姬流觞皱眉沉思片刻，探手入怀取出一物，直扔向她手中：“拿去！”
定国公主拂袖一卷，将怀中的女子小心地放于床榻之上，脚尖轻轻一点，掠向房门：“她还有一口气，有什么话，拣重点说。”
姬流觞站在窗边，眸色暗沉，看着龙涯最尊贵的女子翩然而去，曾经象征着整个大陆至高王权的玉玺就那么被他随手丢了出去，竟也丝毫不觉得可惜。
有什么话，拣重点说。定国长公主离去前，看向他的目光多多少少带了点复杂，最后只说了这一句。
姬流觞一步一沉的走过去，慢慢在床边坐下，近乎是贪恋一般得盯着她细细看。楚羲和就那么静静躺着，唇边隐约含着一抹浅笑，不似是欢喜，也不甚在意的样子。
安静沉凝，是他百看不厌的神情。
楚羲和。楚羲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