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笃笃笃，笃笃笃！
吴越已经看到娜娜站在了门外，心里有些奇怪，连忙喊了声请进。
趁机打量着娜娜，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娜娜的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来，左顾右盼，一步分作三步走。
“经理！”
“嗯？娜娜！坐下说。”吴越伸手示意她坐下。
娜娜不敢坐下，站到了班台前，嗫嚅了半晌。
这才吞吞吐吐说道：
“办公室的周主任说下午没有车，都派出去了。”
吴越看了娜娜一眼，拿着光鼠的手一松，身子向后靠去。
“嗯？”
“这个——”
“娜娜，讲讲过程。”吴越顿生警觉，噙着一丝无害的笑靠在了椅背上。
娜娜看着吴越温和的脸，勉强鼓足了勇气，这才将自己怎么说，周主任怎么说讲了一边。
吴越嘴角依旧微笑着，丝毫没有着恼的意思。
“周主任是意思是不曾预约，无车可派，不是不给派是么？”
“他说要提前一天预约。”
“呃！”吴越左手拿着铅笔在手中绕了绕。
“销售部的专车呢？”
“坏了！”
按照规定，异地任职，她这个级别的人是可以享受专车待遇的。吴越回忆了下公司里的章程，尤其是办公室福利待遇。最主要的是回忆下前天看到的红头文件。黎伟翰找她救场的时候，对她做了保证。
关于代步工具这项，她当场已经提出了。原因是自己的车不能开到这么远的城市。而黎伟翰当场表态这个不是问题。
既然红头文件已经下达，办公室还要明着作对，这问题有些耐人寻味。她不曾想到，连办公室也会这样明目张胆的欺生。第一个绊子是办公室给的，而不是在销售部里内部。
一般情况下，办公室行政人员最是狡猾，大多充当和事佬的角色，擅长维持秩序，平衡各方关系，极少有这样来没事儿挑事儿的。
想起周主任秃了半个脑瓜瓢儿的脑袋和慈眉善目的笑脸，吴越再次笑笑。
人不扰事，事不沾身，看来自己的原则需要与时俱进才成。对方的阵营里已经拉开阵势，要将自己拉下马，真将她当作了梁家铭的马前卒了。
梁家铭对于她来说，还是个谜，她才认识不过一个月，泛泛之交，不过是公司例行会议上见过几面，吃了三两顿饭而已。
大树底下好乘凉，有这么一老总杵她后面，总有个可以仗腰子的，不是坏事。
吴越转念一想，有了主意。
“娜娜，你不用打电话，直接上去找周主任。告诉他，下午一点半，我要用车，用我的专车。”吴越看着娜娜笑了。
娜娜看着吴越微笑的脸，一时琢磨不透经理是笑还是怒了。
“经理，这……周主任说没有！”
“现在上去，如果周主任说我没有这个资格，你用他的分机给我电话。去吧！”
娜娜有些发懵，看着吴越笑得无害的脸，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又不敢不去，一时想起自己就象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低着头走出门，便没精打采的向电梯间走去。
“哎，哎！经理怎么说？”小丁冷不丁从茶水间冲了出来，突然出现在娜娜面前，吓得娜娜几乎一蹦。
“吓死人了！”娜娜一边按住左胸给自己压惊，一边瞪眼。
“怎么说怎么说的！”小丁捧着一份资料。“我也要上楼！走啊！”
说着小丁按下了开关。
小丁听完娜娜的话，眼睛登时开始放光，摸着下巴预言，这下有热闹看了。
分管车辆分配的周主任撂下电话，出了一会的神，有些心虚。要说他对规章制度记不清那是谎话，他就吃这碗饭的。
他自一个倒闭的国企几经辗转来到这个上市公司，秉承着做老好人的原则，谁也不得罪，踏踏实实工作，养活一家三口，只是有知遇之恩的上司交代的事，他不敢不办。
看着十五分钟后，依旧没有电话来，这才长出口气。
女孩子，还是胆子小。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猛一抬眼，吓了一跳。
娜娜挓挲两手，亦步亦趋，慢腾腾走到跟前了。
肌肉抽搐几下，一看只有娜娜一个小女生，连忙沉下脸来。
“周主任！”娜娜使劲挤出笑脸，这心里可将周主任早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怎么上来了，电话不是说的很清楚么！”周主任脸一撂，阴沉下来。“自己想办法！”
娜娜看着周主任的脸有些露怯，心说我还没说什么事儿呢，还是你心虚，当然不敢当面说出来，给周主任难堪。
她一个才转正仨月的员工瞅谁都比自己有气势，此时恨不得找个壳子缩进去，想着吴越的笑脸，又有些丧气。暗暗鼓了几次气，这才说出话来，声音却已经微弱的象蚊子叫。
“我们……我们经理说了，下午一点半，她……”娜娜眼睛一闭，豁出去了。“我们经理说准时用车。”
“什么？”老狐狸周主任吓得一跳。
上上下下打量着娜娜，判断着这话的来源。
“没有车！”
“我们经理说她下午用车，用她的专车。”
周主任的脸抽搐几下，一时挂不住脸，有些喝斥的味道。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么？”
娜娜心里狂跳，嘴也有些颤，声音微微颤抖。
“我们经理说了，如果派不出车，请周主任电话对她解释理由。”
娜娜一咬牙，年轻人脑瓜子一热，想着发昏挡不了死，左右已经说了，便又加了一句。
当然这最后一句，不是吴越说的，是她自己领悟出来的。
也正是这句，惹恼了周主任。
周主任恼羞成怒，怒气冲冲看了娜娜一眼，伸手抄起电话，就开始拨号。
箭在弦上，已经不能不发。
只是拨号的瞬间，他已经有些后悔，偏头看看一脸无辜和委屈的娜娜，丧气。但是现在服软，等于自己扇自己的耳光，丢不起这人。
“喂！您好！”
标准的普通话，一点港味都没有。
“呃，吴经理，是这样！”周主任看着旁边象个蜡人一样的娜娜，心里有些窝火。
“关于你们部门要车的事，我们确实有困难啊！请吴经理体谅体谅。”
“呃，周主任，您好。”吴越想着笑面虎一样的周主任，心里冷笑一下。
“都说办公室是我们强有力的后盾，有困难找办公室，这话不假。您看，我上任伊始，还没有跟办公室好好沟通，今天机会就来了。”
用后脚跟都可以想得出来，周主任渐渐拉长的脸，吴越并没有想给他机会，但是也不想弄僵。
“我报道了十天，就等周主任给我安排车呢。”吴越得体的说道。
“吴经理！我这有……有困难！”
“周主任，涵翠园在东城区，总部在市中心，如果没有车，每日来来回回搭公车，可是费时费力。”
“啊……这样啊，这样吧，吴经理打车，费用呢我来处理！”
周主任果然上钩，以为吴越不过仗着长了个好脸蛋混饭吃的主儿，一时大意，连忙笑呵呵回答。
“你来处理？你以为你是谁？”吴越心说。
心里的火倏地一声蹿了出来。本来她只准备了E-MAIL，让周主任明白怎么回事就算了。
如今被人点名欺负，这问题实在严重了。方才莫莉一脸准备看热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整个销售部的心态，后面看热闹的人可多着呢。
“周主任，这好么？”吴越好脾气的提醒，语气已经加重了。
“没问题，没问题。”周主任已经完全确信自己遇上了一个怕事的软柿子，立刻沾沾自喜起来，摆出一副高姿态。一时大意地忘了吴越的语气。
电话的另一侧，突然没了声音，只有电脑噼噼啪啪的响了一下。
这时吴越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周主任，我刚给您发了个E-MAIL，按照公司章程B-C-106条规定，我的待遇不是打车。另外，18号总公司下发的文件中，有专门提到这一项。”
啊！
周主任突然倒吸口冷气，蓦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低估了这个又时尚又漂亮的女经理。
按照上面新发下来的文件，不仅仅是总经理梁家铭，这个销售部经理因为是临时指派异地任职，私车交付总公司公用，分公司特别提供公车一辆马自达做为代步工具，这项福利待遇相当于是等价交换。
如果自己接到了这份文件没有执行，是失职；
如果自己表示自己接到了文件拒不执行，那就不仅仅是失职这么简单。
按照规定，三日前，就应该将车交付过去。
周主任本想将吴越一军，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空子被吴越钻了个正好。
额上的冷汗沁了出来，他本来不想得罪新来的人，既然能在总部站稳脚跟，要么能力非凡，要么根基很硬。
前者得罪不得，后者不敢得罪，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子。
可是鬼使神差，他怎么就这么做了，真是愚蠢，如今补救都没有了机会。
“吴经理，不是……是……”周主任一时难以自圆其说，伸手抹了抹汗。
“那好，谢谢您，周主任，麻烦您了。我一点半下楼，不用司机，我自己开就行！”吴越彬彬有礼地道了声谢，挂断了电话。
周主任嘴巴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
心里大为光火，在心里狠狠慰问了下严总，更顺便YY了下吴越。
听声辩音的娜娜，看着眼睛越来越长，脸色越来越象柿子椒的周主任，早悄没声地跑了，一个人冲进了洗手间，捂着肚子笑的直哎呦，只顾着高兴，一不小心，肠子笑拧劲儿了。
哎哟，哎呦！
活该，活该呀！
哎哟，哎哟！
活该，活该呀！
娜娜一边揉肠子，一边小声嘀咕，还一边乐，也不知道是说自己偷着乐的肠子拧劲儿活该，还是笑周主任活该。
心里真是解气，十分解气。
吴越放下电话，嘴巴抿了起来。
她想过许多麻烦，唯独没有想过会从办公室开始，盯着电脑上已经发出去的E-MAIL,吐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电话又响了，吴越伸手接了起来。
“喂！您好，天域公司！”
“很标准！MISS吴！”梁家铭笑的阳光。
“梁总！您好！”吴越笑了起来，坐直了身子。
“最近这几天怎么样？还适应么？”梁家铭关切的问。
“还好，挺适应的！”吴越对着话筒笑笑。“我在哪里都挺适应的。”
“嗯！那好，挂了！”
啪嗒一声，电话挂上了，吴越手里举着听筒，楞了一下，头一歪，眼珠转了转，这才将听筒放好。
回头扫了一眼，，娜娜正歪着身子伏在隔断上，跟后面的人连比划带笑说着什么，一张青春的脸灿烂成花。
吴越看着娜娜一颤一颤的背影，自己的心情大好，咧着嘴也笑了起来。
不知怎么想起了一句古话：兵来将挡水来土堰。
他们不敢拿梁家铭下手，自己首当其冲了。这样也好，他们会有所顾忌，而自己浪费这难得可利用的资源，也是可惜。
鼠标滑向涵翠园的俯瞰图，看了半晌，嘴上却滑出了两个字：孟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