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几乎和狂狮倒地同一时间,杨晨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终于露出了死里逃生、如释重负的表情,令得一旁的佟小姐咯咯娇笑起来,笑声说不出的魅惑。
杨晨心中一荡,随即又按耐住了旖思,脸色端正起来,问:“佟……小姐,那领头的家伙跑了,你不去追吗?”
“还是叫我姐姐吧。”佟小姐挨着杨晨,款款坐在他身边的台阶上,看了看杨晨变得微红的脸庞,以及僵直的身体,觉得十分有趣,“他跑不掉!我用七寸罡劲破了他的硬气功,眼下的他不过是明劲巅峰修为,我有后手,所以他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死。”
佟小姐的脸上神色波澜不变,似乎对邪灵的生死毫不在意,反而对身边的少年感兴趣,她掏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了杨晨,示意他擦一下脸上的污秽,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提到了脸上的伤,杨晨脸色黯淡下来。自从毁容之后,他就刻意不去想今后,但经佟小姐提醒,他才蓦然想到,恐怕今后自己就一辈子是眼下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想到这里,杨晨万念俱灰,刚才按压下去的死志又悄然萌生。
杨晨强自一笑,轻声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说了,然后无所谓的笑道,“没关系,姐姐,反正我又不是像姐姐一样的大美女,长得如何不必太在意。”。
佟小姐又是轻笑,眼波如水,杨晨与她目光相触,顿时仿佛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被她一览无余,不由得心下微慌。
“不必自暴自弃,我有一法,可助你恢复容貌。”
“什么?!”杨晨一惊,随后又恍然:“莫非姐姐说的是整容?”
佟小姐摇头,“你这刀伤已经入骨,就算是整容,也很难回复当初,更何况整容是自残,伤父母所赐发肤,非仁孝之人所为,我辈习武之人绝不可取。”
杨晨悚然,点头称是。
“习武吧,练到高深境界,你就可以换皮、换膜、换血甚至换骨。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佟小姐目光炯炯,再次细细打量杨晨,伸出手捏了捏他的手臂,杨晨顿时脸色发红,佟小姐咯咯娇笑,放开了他的手臂,说道:“你的根骨不错,是个习武的坯子,只是红尘之念太深,以后晋级高深武道会有阻碍。”
“既然你我有缘,这便是冥冥之中的因果,秋风未动,夏蝉先觉。我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踏入这与凡不同的国术世界,我倒想看一看,你我之间,最终演变,究竟是孽缘,还是善缘?”
佟小姐深藏智慧的眸子看向夜空,仿佛最后几句杨晨不明白的话,她是说给冥冥之中的命运听的,她的语音渐低,最后止余袅袅余音。
杨晨大喜,忙起身准备行拜师礼,佟小姐拦住,微微一笑,“我非你师,以后你还是叫我姐姐吧。杨晨,我观你相,颊骨横生,注定红尘劫重,多灾多难,我不知道带你进入国术世界是对是错,只不过今日一见,我在此有一言敬告。”
杨晨:“姐姐请说。”
佟小姐:“人活一世,情是桎梏,要想逍遥世间,你就要得情而忘情。我董天珠一生以追求武道最高奥义为目标,所求不过是打破人体极限,寻求宇宙万物消长的真理,你要切记,当情无可转之际,你要学会放下。”
杨晨似懂非懂点头。
“我真名董天珠,是世界洪门的长老,执掌‘紫衣阁’,我杀人盈野,不是个好人,杨晨,今后你在江湖行走,切不可牵出你我二人的关系,谨记!”
杨晨默然无言。
董天珠显然是看清楚他心中的想法,微微一笑,从台阶上站起身来,苗条的身躯置于月空之下,显得飘逸如仙。“等你站在巅峰时,自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天下谁敢多言?”
杨晨犹如醍醐灌顶,这才醒悟,答应下来。
“我不好为人师,且还有俗事,不能留下来专门教你。更何况八卦拳刚猛勇直,你身体虚弱,皮膜骨骼太弱,跟着我暂时不适合练我的功夫。我这里有一张内存记忆卡,是用‘紫衣阁’专用计算机加密过的,里面有我的身份信息,还有一册‘伏魔拈花指法’,你拿着它去嵩山少林,面见达摩院永智大师,或是方丈永信,届时自有安排。”董天珠交代完,轻轻抚摸着杨晨的脑袋,犹如长辈嘱咐晚辈,“少林乃华夏国术之望,最善筑基,你要好好学,三年后,你我自会有缘相见,届时你不要让我失望!”
杨晨心潮澎湃,眼眶之中有泪水涌出。他接过董天珠递来的一方紫盒,董天珠随即轻轻告知杨晨密码,杨晨收好之后,忽想起一事,忙对董天珠说:“姐姐,我的妹妹小艾……”
董天珠拦住杨晨的话,目光忽而肃然,收起了以往温和柔媚的笑容,而是有些严厉说道:“此事我自有安排,你忘记了我告诉过你,你红尘劫重,你如今既然入了武道,就应该一往无前。小艾不会有事,我会护住她,但若是三年之后,你没入暗劲之境,就永远见不到她了。没有保护自己身边的人的本事,亲情就是蚀骨的毒药,莫非你还想再经历一场湖畔毁容之事。”
杨晨脸上神色变幻,默然无语。
东方微亮,月兔西沉,东边地平面出现了一线带着微紫的旭光,董天珠面朝东方,眯起狭长的凤目,口中吞吐气息,曲线玲珑的身体微微晃动,一阵噼噼啪啪炒豆子的声音在杨晨耳边响起。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浑身黑色大氅包裹着,戴着一顶黑色皮帽,脚下蹬着长筒皮靴,长发盖脸的高大男子鬼魅般的出现在院子里,向着冥想之中的董天珠恭敬行礼。
等到旭日跳出了地平线,董天珠这才双掌虚按小腹,缓缓收功。
“死了?”
“死了,尸体我处理了。”高大男子的声音异常浑厚,却带着一丝沙哑。
董天珠沉默了半响,“邪灵功夫虽有暗劲的修为,但硬气功被我七寸罡劲废掉,对你来说并无威胁,为何姗姗来迟?。”
“他路况熟悉,有几次几乎被他甩掉。”
佟小姐不置可否,转言顾它:“N市旅游局一个姓杜的局长,他的儿子叫杜飞,最近拿了个小姑娘,你去把她救回来。另外安排几个人来,把这里收拾一下,不要惊动政府,去吧。”
高大男子点点头,身形一动,隐入黑暗之中。
董天珠对杨晨说道:“此人名鬼影,是我们‘紫衣阁’的金牌杀手,这里原本是我洪门在J省的一个据点,谁知道还是暴露了,可惜了这些弟兄的性命。杨晨,以后不要再来这里找我。三年时间,你心无旁骛地炼好你的功夫,少林拳千年历史,底蕴深厚,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杨晨重重地点头,眼眶湿润,他知道,董姐姐终于要走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杨晨除了感激上苍之外,对这位只见过一面却对自己青睐有加的美丽女子充满了感激。
“这是房子和车子的钥匙,一些拳术的手稿我放在书房的抽屉里,除此之外抽屉里还有二十万现金,你且应急用。”
没有拖泥带水,董天珠用手再次拍了拍杨晨的脑袋,转身踏出几步,很快消失在黎明的晨光之中。
“三年之约,谨记!”
杨晨的耳边传来了轻轻细语,那是董天珠柔媚的声音,却让杨晨痴痴地看着微曦的远方,良久没有动弹。
此时已经到了凌晨三四点钟,再过不久天就要大亮了,杨晨不敢多逗留,他拿着钥匙进入别墅二楼书房,找到抽屉,拿了几部像是存世不少年头的手写拳经,还有装在牛皮口袋的二十万现金,很快跟着早练的居民离开了小区,回到了他在郊外的那个安身之所。
虽然很担心小艾,但既然董天珠早有安排,杨晨也只能相信。在内心深处,杨晨对董天珠又敬又怕,既然定下三年之约,那自己只好遵守。触怒董姐姐,杨晨既不敢,也不愿。
小艾,你等我,杨晨哥哥一定学好功夫,三年之后去见你。
对于董天珠那个“三年入暗劲”的条件,杨晨却没有多想,他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够练成,等到他翻开董天珠留下的拳经细看了几日,方才叫了一声“我靠!”就此瞪着眼睛,半天没有动弹。
“姐姐,你这是给我出的什么难题啊?”杨晨欲哭无泪。
按照拳经中记载,一般的国术分为三重境界:明劲、暗劲和化劲。这世上明劲武者已属难得,暗劲武者更是凤毛麟角,有很多人就是一辈子习武不辍,也不见得就能踏入暗劲的门槛。
至于化劲,拳经之中都语焉不详。
三年怎么才能练到暗劲?邪灵他们是什么境界?挥手之间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的董姐姐,又是什么境界?杨晨抱着几本拳经,坐在郊外破旧房子的断椅上胡思乱想,他终于感觉到,一个他以前无法想象的世界,正逐渐向他敞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