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场面有那么两三分钟鸦雀无声,只有稚嫩的童声朗朗说着。过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声怒吼:“胡说!什么娘子,老夫怎从未听过!今儿是皇上的寿宴,岂容你这般胡闹,下来!”
“爷爷!”小奶娃眉头颦蹙,为难道:“前日傍晚,您在御书房画落日余晖时,孙儿跟您讲的要娶的央您帮忙下聘礼的,就是这位姐姐。”他眼中闪烁出孩童特有的充满希冀的光芒,可依旧板着脸,说话老成地不像个孩子:“爷爷可记起来了?您当时还打趣说孙儿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要提亲,未免太心急了些,今儿孙儿终于知道啦。”他的眼光看向我,自豪笑道:“娘子叫天晴晚,是我们大周的女王爷!”
“你……”那瞬间,我看到司徒丞相憋红了脸,比出一只手颤抖地指着这方,而那怒目而视的目光,似乎正盯着我。
卧槽,这不能忍!“真乖!”我蹲下身,吧唧在小奶娃脸上亲了一口。
“哎哟!”人群中惊呼声不绝,同时,余光扫过司徒丞相,他的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哼!敌视我的人呀,我就站在这儿,来咬我呀!
可惜了小奶娃,被亲一口后,直接懵呆,一抹粉晕开始由耳后朝双颊蔓延,化成两坨高原红。
唔……小奶娃实在是太萌了!
“果然禽兽不如,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人群中,有人愤怒喃喃。
“就是就是!简直禽兽不如。”有人随口附和。
我冷笑,不屑与之对峙。
愚民是一类人的总称,他们往往只会浅显地将所有的人往最不堪的方面去考虑,对别人的事情不假思索地忿忿不平,然后抱怨、对喷、诅咒,做足了所有无济于事的举措,若真是自身直对,又会畏手畏脚、缩头畏脚,这就是愚民的悲哀。
而对他们的反应,我不屑!
只是……皇上……
天并不冷,銮殿上的皇上还是习惯地将双手拢在袖子里,眼眸半睁,无声俯视着台上台下发生的一切。
有时我甚至在想,天晚晴权势滔天,私养刺客、民愤难平,难道这个皇帝沉默不语的皇帝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还是真像世俗说的那样,他只是个昏晕不堪的暴君?
难以定断。
那么今儿这场闹剧呢?他又会如何处理?
“皇上,幽儿年幼不懂事,闹了寿宴,实属老臣管教不严,还望皇上恕罪。”司徒丞相一把跪下,磕头请罪。无非就是想请皇上出面平息这场闹剧。
那方,图帕尔悠悠坐下,摇着扇子,勾着唇角笑得深沉。
俨然,我们已经成为了整个视野中心。
我望向高深莫测的皇帝,思索着该不该下跪,若是跪了,那便是变相的承认自己……咳咳……色拐幼童。可若是不跪,会不会显得自己不敬?
这时,有人拉了拉我的手指,低下头,齐腰高的小奶娃正仰头望着我,脸颊的高原红已经褪去,见我看他,他又突地低下头,扭捏而又小声道:“别怕!”
那瞬间,我的心情突然格外晴朗。
太萌了有木有!我那股想将他抱起使劲吧唧几口的禽兽冲动久久在胸腔起伏,还好,我忍住了,不然这举动,铁定牢牢坐实了挑战皇威的罪名。
又是一阵沉默,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皇上的判决。
“明幽!”皇上动了动,换了种体位,神色莫辨地朝小奶娃招手,示意他过去。
临走,小奶娃又抬头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有模有样地正色道:“我去去就来!”
我突然觉得,我和小奶包非常有必要互换一下身躯,这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我一定要牢牢记下来,等死了,定然要向阎王去讨个说法:凭什么给人家那么一具小小的身板!却那么聪明老练。而我还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呀,凭什么给我一个随时都要丧命的身份?呜呜……太不公平了!
小奶包路过司徒丞相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下,估摸着是司徒丞相在跟他交代什么,随后便不急不缓地朝銮殿上的皇帝走去。
此处离着銮殿并不近,可天坛式的广场建筑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皇上不急不缓的问话:“幽儿唤天王爷为娘子,你可知何为娘子?”
司徒明幽跪在銮殿的最后一阶台阶上,仰着头不卑不亢,想了想,脆脆的童音道:“回皇上,明幽认为,娘子就是此生与共,拂帚共扫门前雪,檐下共赏西山月,执手不怕流年老,白鬓笑忆红颜旧事的人。”
“好!”我脱口而出,拍手称赞。
小奶包的话简而言之可以用四个字概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句话,是多少少男少女所追求的梦,可惜,梦大抵都易碎,人未老,心已变,多少偕老成笑谈。
而我,便是那种最不喜欢听承诺的人,空许的承诺,换而言之,便是欺骗。如果本就不可能得到,那就不要给予我期望,由期望到失望再到绝望,还不如一开始便了然,纵然伤心也没绝望来得更痛苦。
可这一刻,看着小奶包执着而认真的眼神,固执迎视皇上的目光,心中莫名一软,也许,这些话只是他从某本小言书上无意间看到、或者府内大人调情时听来的,可经他童稚而认真的语气说出来,除了惊讶,甚至感动居多。
“好!”皇上也微微弯起了嘴角:“娘子!有趣!”他直起身,拉起跪在地面的司徒明幽:“孤倒越来越好奇幽儿是如何遇上我们王爷的?想必也很是有趣!说来听听如何?”
呃……我的右眼皮在抽搐。
司徒明幽站在原地,突然腼着脸低下头,肥短的手指扭捏地来回扯着腰带,颇为不好意思道:“回皇上,明幽不能说。”
“哦!为何不能说?”
司徒明幽又是一番不好意思地抿着唇:“这有关娘子的声誉,明幽不能说。”
完了……越描越黑的节奏。
声誉!说的好像他把什么不该看的全都看遍了一样。
果然,此言一出,敢笑的已经大声笑了起来,比如皇帝。不敢笑的则猫着腰埋着脸在一个劲地抽搐。当然,也不乏愤怒、羞愧之人,比如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两朝元老司徒老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