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话大海
终于回到家了,今天从学校到家里的这段路,让我走出了两万五千里长征的感觉。
这时,老爸和老妈还没有下班回来,只有爷爷奶奶在家。
打从我一进门儿起,奶奶一眼就看出来,我被人家打得鼻青脸肿,她老人家那个心疼劲儿就别提了。
赶忙过来问我,这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跟别人打架了?是不是挨欺负了?是谁打的你啊?为了什么事情打架啊?
奶奶这一连串儿的问题,问的我头都大了。为了不让奶奶担心,我只敷衍了两个字儿,“没事!”。
我越是这样说,奶奶越是着急。最后说着一转身,进里屋拿了把剪刀就冲了出来。
还问我那个人是谁?现在在哪里?看他把我孙儿给打的,这是欺负我们老李家没人啊!说着就要冲出门去。
我赶紧把奶奶拦住,当看着奶奶激动的样子,真不敢相信刚才的所言所为,竟然是出自眼前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
我当时心里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鼻子一酸,我一头就拱进奶奶的怀里,嚎啕大哭。
说实话,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儿子,在外面被人家给揍了,然后到回家,躲在奶奶的怀中痛哭,这怎么听,都不像是个男子汉该做的事儿。
不一会儿,老妈下班了。
在得知我今天放学后,被人欺负的事儿之后。当即就说:“明天我去找你们老师,自己的学生都被打成这样了,我看他怎么处理!”
晚上奶奶煮了两个鸡蛋,剥了皮之后,用蛋青在我的脸上和身上有淤青的地方热敷着,听说这样能够起到消肿止痛的效果。
当晚我刚入睡不久,就被一场噩梦惊醒了。在梦中我恍惚看见小黄毛儿,他露出狰狞的笑容,手中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然后一步一步的向我逼近,而我的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我已经被逼的走头无路了,不知是向前奋起一搏,还是回头跳下去一了百了,正在我犹豫不决之时,小黄毛儿忽然冲了上来,瞬间我便被惊醒了。
醒来后我用手一摸脑门儿,出了一头的冷汗。当缓过神儿来,知道这只是一个梦的时候,我才长出一口气。
但是我已经睡不着了,躺在那儿,我不禁想起,今天放学后的一幕一幕。
我问我自己,李一海啊!李一海啊!你就这么窝囊吗?你就这么胆小吗?你就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吗?被一个区区街头上的小痞子,给吓成这幅德行,连觉都睡不安稳。
我翻来覆去,越想越睡不着,越想越闹心。
索性起来,披着外套到院子里透透气儿去。此时正值秋季,秋天的夜晚,气温很低,但是空气却非常的清爽。
当我独自一人站在小院中央,突然,仿佛看见小时候的我,正傻乎乎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童年的日子,就好像旧电影一样,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回放着。
但当看见脚下,自己月光下的身影儿时,我不禁感叹,时间过得太快了,一切仿佛就像发生在昨天,不知不觉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再过几年就要高考了,然后很快就要步入社会,可是就我现在这幅德行,怎么去面对那一天啊!
“一海啊!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在院子里发什么呆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啊?”
这一问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头一瞧,原来是爷爷。
我本以为,自己轻手轻脚的起来,没没有惊着旁人,可还是让爷爷给发现了。
爷爷和老爸一样,平日里的话很少,甚至平常连表情都不多,虽然他和家里人的交流很少。
但是我总感觉,家里所发生的一切,爷爷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心中有数。
爷爷慢慢的走到我的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坐下。
随即我和爷爷,就坐在院中央平日家里用来劈柴火的木墩子上。
爷爷喜欢抽烟,用的是最老,最传统的那种烟袋杆儿。
这套家伙事儿,爷爷是走到哪里都要随身携带,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爷爷用手在土黄色麻布做的烟袋中,捏了一小撮儿烟叶儿,这烟叶儿还没等点着,那散发出来的味儿都刺鼻子,可想这烟叶的劲儿得有多的大啊!
爷爷将烟叶塞进烟锅子里,用火柴点上火,使劲咂上那么几口,这烟锅子里的烟叶瞬间就变得通红。随即爷爷眯着眼,仰头朝着天空吐出一个烟圈儿。
那烟圈是越变越大,最后消失在夜空中。
随后爷爷看着我说道:“一海啊!你知道,你这名字是谁给取的吗?”
爷爷这一问,还真给我问懵了,我还真没细问过家里人是谁给我起的名字,我赶忙问道:“是谁啊?不会是您吧?爷爷!”
爷爷默认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老李家到了你这一辈儿,中间范字是‘一’,取‘一生平安’的头一字,等你以后有了孩子,那李姓之后的字就是‘生’了。”
我赶忙问爷爷:“那最后的海字呢?”
爷爷看看我笑着回答道:“要说这个‘海’字,从咱们家这儿,向南走,不过百里,就是黄海了。离海这么近,爷爷当初就希望你长大之后,能活的像大海一样。海平静时不会因为你投下一块石头子儿,而轻起波澜。可当海发起怒来,哪怕你是万吨巨轮,也能将你轻易颠覆吞没。”
我坐在一旁听的聚精会神,因为爷爷平日里很少与我交流,更别说和我提及过这些了。
爷爷又抽了一口烟,接着对我说道:“所以你就要像大海一样,胸怀宽广,哪怕是有人扔了块小石头儿,只要那人没有恶意,你完全可以波澜不惊,任凭这小石头儿沉入海底。但是哪天你果真遇到暴风雨了,那你更要像大海一样,肆无忌惮,巨浪滔天,让人永远惧怕。这就是大海的品质。”
随即爷爷将烟锅子在鞋底上敲了敲,倒出烟灰,然后起身对我说道:“一海啊!时间不早了,晚上外边儿天这么凉,赶紧回屋睡觉去,明天还要上学呢!”
说完爷爷就扭头回屋去了。
我一个人坐在在院子当中,周围是那么的安静,可我的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