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主任说完,扭脸就走了,办公室里突然一片寂静。
因为他们几乎不能相信,一个上班报道第一天的人,就能直接当局长司机,而且出差跑长途。这似乎有点不符合机关日积月累形成的习惯。
而习惯是什么?习惯是一种自然,习惯是一种制度,习惯是一种文化,习惯有着看不见、摸不着的一股难以抵抗的巨大力量。
可是这个女杜局长就抵抗了,而且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抵抗。
赵大刚愣在当场了,他觉得有点不可能,这也太假了,就算是换掉自己,至少也应该提前打个招呼吧,这没有一点迹象算怎么回事儿。
赵大刚心里那是相当气愤,难以平息,眼睛几乎都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了。
像是突然间被皇帝打入冷宫的妃子一般。
但他装着平静,没有说一句话。
王老主任走远了,整个办公室里的人看着赵大刚一脸猪肝的颜色,谁也不说一句话。
大家怕这推动理智的赵大刚会拿出刀子杀人。
终于赵大刚还是暴发了,因为那一把斗地主,他也真不走运,居然挨了两炸。
“什么******滥牌,什么******斗地主儿”赵大刚把电脑鼠标高高抑起,一把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无辜的鼠标被摔了个粉碎。
赵大刚呼地一声站起来,一脚把椅子踢出老远,“******,我回家了,小璐,有事儿给哥打电话!”
这时门外传来老主任的声音:“杜宇,快准备出差吧。”
吾兰古丽坐在道奇JCU酷威车的后排,四周的窗户上贴了浅色的玻璃纸。
“特种兵!”吾兰古丽在后排座位上轻声地喊着,声音里带了三分之一的嗔怪,完全不像是个局长。
杜宇通过后视镜,向后看看,没有说话,心中有那么一点鸭梨。
“特种兵,当姐儿的司机感觉怎么样?”吾兰古丽说话的社情中都带了轻挑了,眉目传情。
“杜局长,我没什么感觉,就是刚刚清洗干净,觉得十分而且相当可爱的普桑车还没开一趟,就换车了,觉得有点对不住它。”
“跟一车你还讲什么感情呀,真是的。”吾兰古丽在埋怨杜宇了。
因为她觉得至少杜宇应该感谢自己,感谢自己让他当了自己的司机,参加工作第一天,就能有这样的待遇,那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呀!可是这货居然是这么的不上路。
“杜局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过也不怪您,您没在部队干过,不知道那种环境。”
“那你给姐说说,让姐也听听呗,姐愿意听你当兵的故事儿。等你开出城,姐坐前边听,城里不行,人太多”,吾兰古丽说,“另外给你布置个任务。”
“什么任务。”
这时,吾兰古丽的电话铃响了。
“你出差了?”
“是啊!”
“去干什么呀?”
“到L省对口援建单位,商议互相派干部挂职的事儿。”
“那这次,谁替你开得车呀?”
吾兰古丽看看前座的杜宇,对电话里说:“我还没找到司机呢,先临时找了一个。”
“就是的,你赶快把那个赵大刚换掉吧,用他办事你能放心,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也不至于吧?”吾兰古丽说。
“什么不置于,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朝不用前朝人,老话说得都是有道理的,所以你赶快把他换掉吧。”
吾兰古丽接着说,“晓晴,还是你了解我。唉,当个女局长,找个知心的司机真难,女驾驶员一般技术不好,男驾驶员又实在不方便。别人看着你,就跟干吗似的。”
“其实也好啊,你一个女人,无牵无挂,找个新的年轻的帅司机,不是什么都齐了。我虽然建议你换掉赵大刚,其实不换也是可以的,你不是说这家伙上次都想对你动手动脚呢吗?”
“也许不是吧,我当时睡得迷迷糊糊,也没搞太清楚。只是感觉他的眼神不善。”
“其实,你也许可以不用换他,人家开车开了那么多年,技术上绝没问题。你从了他的话,他不就是你的人了吗?还不听你的话儿。”
“你这不要脸的,如果你在我跟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一天就知道胡说八道,真不知道老温怎么受得了你。”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如果天天说得跟会议报告似的,他还能喜欢我?”
“那我就跟你交个底,我绝不会跟赵大刚那样的人发生什么事儿,姐儿不是玉女,也不是****。”
“什么玉不欲的,听不清。”
“妹啊,姐知道你读了几年外国书,思想解放,行为开放,姐虽然没你那么厉害,但姐也理解你。但姐知道,做这事儿,一定要有感情基础,一定要选好人,碰到坏人,那不是完了。赵大刚怎么可能入了我的眼呢?”
“那现在给你开车的这一位,能不能入你的眼呢?”
吾兰古丽停下说话,透过玻璃,向四处张望,然后对着手机喊:“死丫头,你在哪儿?”
“兰姐姐,你现在一定在四处找我吧,别费劲了,你找不到,我就在你身边,永远在你们身边。”
吾兰古丽听得清楚,谢婉晴说的是你们。也就是说,谢婉晴知道给他开车的人是杜宇了。
吾兰古丽先前的娇嗔不见了,眼里流露出了些许的怒意。
“小杜,这次出去,无论如何你都得把玻璃纸换了,换成深色的,外边看不到里面的那种。”
杜宇没有说话,头上感觉有点热量,这女局长换这种纸干吗呀?难道要掩耳盗铃。他问吾兰古丽,“这是不是另一个任务?还有一个任务是什么呀?”
“没有了,原来的任务取消,就只这一个任务。”
车这时已经出城了,在一处平缓的山区,杜宇在路旁停了下来。
吾兰古丽打开车门,看着起伏平缓的山峦,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在春风里,显得像一朵艳丽的芍药花。
“还是外边舒服,还是春天好。”
“杜局长,你放松一下吧,也许你是工作累得了。”
“好,经纬,你陪我在附近走走吧?”
“好”。
吾兰古丽伸出了那支吹弹得破的玉臂。
杜宇知道,这意思是让自己扶她。
杜宇犹豫了一下,待看到吾兰古丽穿得高跟鞋的时候,伸出了自己的手臂,毕竟女领导穿得高跟鞋行动不便。
杜宇搀着吾兰古丽在那山坡上转了一起,在一处山峦,他们竟然见到背着太阳的阴面有一片冰,冰上一棵不知名的草,开着鲜艳的花。
冰魄晶莹剔透、洁白无霞,那朵花儿开得纯粹,开得火红,是那样地好看。
“去帮我摘下来吧?”吾兰古丽说。
“能不摘吗?得多久才能长成这样的花在,在那寒冷的冰上。”
“原来你还是个环保主义者,你没听说过‘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杜宇半晌沉默,最后小声说,“还是留着吧,局长,大爱无言,大爱无声。”
吾兰古丽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此时雪尚未化尽的山峦里,杜宇和吾兰古丽的身影竟然仿佛依偎在一起,宛如热恋中的情人。
好诡异的画面。
杜宇和吾兰古丽沿着起伏的山峦,缓缓向公路边走来。
吾兰古丽如大家闺秀一般,轻轻提起裤角的一角,轻盈地躲过地面上的坑坑洼洼。微风起,宽大的裤角被轻轻地扬起,两条玉质般的修长双腿时隐时现。而杜宇呢?这货竟然扶着吾兰古丽的一条柔美的胳膊,亦步亦趋,似乎很有绅士风度!
黯淡的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似乎传递着只有初恋才有的说不出的意趣。
吾兰古丽干咳了一下,心里想:假如那不是条黄土路,而是一条红地毯,我看就真的堪称完美了。
吾兰古丽在上车前,还留恋地回头望望,她多么希望那一刻能变成永恒啊。
她是个女人,美女,实足的美女,可是三十岁年纪了,青春转瞬即逝。
她多么希望能有个男人,有个自己中意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她的本意是不愿意做冰魄里盛开的那朵红鲜花的。
她在期待有人把她从冰魄里摘走,让她恢复本来的面貌。
此时,她深情地望了杜宇一眼。
女局长吾兰古丽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她把座位调成半躺,舒舒服服靠着,将自己的美背紧紧贴在坐椅上,看着杜宇一手紧握方向盘,一手扶着变速杆,时刻准备换档。
在山区行车,又邻近傍晚,这是视线最不好的时候,杜宇不敢大意,天快黑了,得尽快驶出山区,找一个宾馆下榻啊。此时,他头都不敢扭一下的开着车,
吾兰古丽松懈的微闭上了眼睛,她觉得浑身舒坦,头也恰到好处的微微带着些舒服的眩晕,刚才在山间的起伏,出了点汗,仿佛刚刚泡了一个桑拿,浑身的疲乏荡然无存了!
猛然间,这一段时间跟身边这个特种兵遭遇的一幕一幕都浮现在脑海,在私人会所,蒙上这货的眼睛,这货居然还能行动自如,自己身为一局之长,万人之上,居然去“嫖”了他。
吾兰古丽细细想来,这些都是多么荒唐的事儿呀,渐渐脸上泛起了绯红,从前的那种滋味再一次回到她的脑海里,她的浑身居然有一次触电一般酥麻了一下,睁开眼媚眼如丝的看着杜宇。
但那个可怜的特种兵杜宇却依旧头也不敢回,对女局长对他的意淫毫无察觉!
到了一家宾馆的院子,杜宇停了车,赶紧先下车走到吾兰古丽坐的车门跟前,拉开车门替她挡着上面,毕恭毕敬的说道:“杜局长,您请下车。”
吾兰古丽腿没动先伸出一只手来,杜宇愣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又要他扶着她!
杜宇心里一阵埋怨,杜局长呀,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杜宇不能不敢确定,就试探的把手伸了过去,谁知吾兰古丽一把抓住了他的大手,然后才施施然的下了车,但还是没有放开他手的意思,他就只好跟着她一直走到宾馆的前台。
办完入住的手续,吾兰古丽再度向他伸出手来,杜宇只好把她扶送到电梯,随着电梯关上了门,直上十九层,吾兰古丽都没有松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