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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二天是星期六。天气多云间阴,凉风习习。

午后,慕容芹带叶可良去爬学校后面那座山。

看起来不太高的山,越爬越觉得高。叶可良总是走在慕容芹前面,不时拉一拉她的手。他们用两个多小时才爬到山顶。

在山上举目一望,原来还有一条山脉。一浪连接一浪的山峰,大小不一,风格却相同,像《西游记》里那个妖怪的九个乳房。整条山脉没有几棵大树,只有一些半枯半黄的野草。四周空旷而高险,死一样的沉寂。像天堂,也像地狱。

山外有山,寂寞中有更可怕的寂寞。荒凉连绵,粗犷无边,一片原始。

研究生也是酸文人。叶可良突然心血来潮,放开喉咙,吆喝起一首山歌:

太阳西下暖烘烘叻

阿哥阿妹上荒山啦

阿哥裸体成大虫哦

阿妹羞得脸红红噢

“没想到外表老实芭蕉的人,也有花花肠子。竟然会咆哮这样下三流的作品。”慕容芹笑着去打他。叶可良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民间文学是最美最有味道的文学,你懂吗?你以为那些唱高调的所谓主旋律文学才是正的文字?其实,那是另一类三流作品。”

“闽南有句俗语:老实人没有老实‘鸟’。莫非你这‘鸟’人也是如此?经常挑逗北大的美女?”慕容芹回避问题。

叶可良傻憨傻憨地笑了笑,说:“来这旮旯没几天,你也就变得跟母老虎一样啦?说话像野生动物园里那只最母的。”

“你是鸟,我是老虎,看来我们都是野兽。这公平了吧?谁也不说谁。”

叶可良不作声,双手吊住一棵不大不小的树枝荡千秋,猴子一般。

此时,世界只有他们俩。慕容芹突然觉得叶可良就是亚当,她就是夏娃,他们就要在此创造人类。

叶可良荡累了,索性剥了衣服,躺倒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喘息,像一条大虫,在这没有人烟的世界里惟一生存着的生灵。

慕容芹走过去依偎在大虫身边,摸着大虫肉体的蠕动。

慕容芹感觉呼吸急促了起来。蓝天很近,白云悠闲地在头顶不远处飘。她也在他身边上躺成了一条有甲克的母虫。

叶可良侧脸看看慕容芹,猛地吸了她的嘴唇一下。她的思维刚混乱起来,他突然翻身压到她身上,让她的肉体也混乱了起来。她两腿本能地轻轻夹住他的臀部,螃蟹一般。

他急不可待,慌乱的手指笨笨地解她的衣扣。

渐渐地,他把手滑进她的胸,低调着说:“它好粉。好滑嫩。”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你好坏。好讨厌。”

他隐约闻到一股乳香。手不自觉地伸到她的背后,拉开她的乳罩扣,把乳罩推到她的脖子上。

他看到那对乳房的表面,如竹笋最嫩处的皮,雪白水柔。乳尖不知天高地厚地与天空对峙着,似乎充满愤怒,想发泄什么不满。

叶可良把头埋在慕容芹的胸上,心跳像打鼓。他湿润的舌头在她的两个竹笋尖上耕耘了几遍。她乳晕上的小疙瘩迅速化解扩散,乳晕更光润了。她的乳头也随之像小馒头一样发酵起来,娇嗔地昂着头。他一看,贪婪地吸吮起来。她全身酥软成刚榨出来的蔗糖。

过了一会,叶可良把慕容芹抱在大腿上,面对面。他含着慕容芹的舌头梦呓喃喃。

慕容芹陶醉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感觉自己驾着一片小舟,在一望无际的水面飘荡,一直飘不到海岸。遥远的前方是一个即将落到海里的红太阳,她要去追赶它,一直追不到尽头……

叶可良终于拿下慕容芹撂在脖子上的胸罩。他略微粗糙的手精神饱满地游遍慕容芹每处风景,像抚摩着一架心仪的钢琴。两片嘴唇弹遍慕容芹皮肤上的每根弦,唇上的嫩胡须撩得她的肌肉一阵阵收缩,又一阵阵扩张。

当他的舌头突然像黄鳝溜进她的耳朵时,她全身细胞唰地一震,颤栗,然后再颤栗,如这山脉的许多山峰,连绵不断。

这是来自生命底层的节奏。她感觉。

迷迷糊糊之际,慕容芹好像已经和白云一起飞翔。她闭上眼睛,手不自觉地去抓他的最隐蔽的地方,感觉那小家伙一阵一阵地膨胀,把裤子顶得隆起一座稻谷堆。

慕容芹期待着却又害怕着叶可良给她吃禁果的感觉。

她不想再矜持下去了。在深爱的人面前,矜持是老而旧的被单,与鲜活的棉絮很不协调。她索性不想控制,也控制不住了。

当他把舌头再挪进她的另一个耳朵里时,慕容芹紧紧抱住他,声音像蚊子打嗝:“人家要嘛。”

他依然像以往一样点到为止,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给她戴上胸罩,说:“我也巴不得马上要,可是理智告诉我不能冲动啊。万一怀上了怎么办?即使拿掉,人家说那也是很伤身体的,等我们结婚后再说吧。”

慕容芹感觉一首歌听到快高潮时突然停电了,内心暗暗骂他是个书呆子,满脑子是书本上的理论。

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马列主义”这几个字,想起小时候在新华书店大厅或学校会议室里看到的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和毛泽东那一排画像。

大凡受过正统教育的男人和女,都是被这一排人物的严肃脸蛋,看得有色心没色胆。常常想得很冲动,关键时刻就突然刹车。

性爱上的理论和实际生活永远是一对矛盾。女人比男人更需要滋润,不懂性爱的男人,就是读不懂女人的心。她想。

叶可良为了分离她的感觉,开玩笑地说,今晚我们在这块大石头上过夜吧。

慕容芹心想:一整夜都被你这样点到为止,我不被你折磨死了才怪。但体内残余的一点虚伪的保守让她没有说出来。

慕容芹说:“在这过夜,你又不是朱元璋。天为罗帐,大地为席。”

叶可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喃喃自语:

天为罗帐山为席

整夜抱着美人睡

中途不敢伸手脚

怕把山河社稷穿

更恐美人离身边

一提到朱元璋,叶可良兴奋异常。老朱可是他顶礼莫拜的神。

人的经济状况与理想往往成反比。富有的人,理想比较现实,因为现实而渺小。比如,他们最想的就是买套别墅,包个腰细一点屁股翘一点眼睛大一点的情人,理想小得只在一个女人的身材上下工夫,以致把女人的身材要求成青蛙。穷人的理想都比较虚幻,因为虚幻而伟大。比如,他们都把古代的帝王、农民起义的将领作为追求的偶像,理想大得不拘小节,以致披一件破衣服趿一双旧拖鞋,赤手空拳就要革昏君庸官的命。

在叶可良这类人的眼里,什么天王级地王级明星,不过是那些喜欢四处抛头颅洒臭汗的白痴,只有朱元璋一类到毛泽东一类的人,才是他们心中永远的佛。

慕容芹知道叶可良满脑子的虚幻,已成家常便饭,也就没有那么敏感。她只顾闭上眼睛,复习着刚才那种黄鳝爬进耳朵的感觉。

他们相拥在大石头上小声地聊天。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都慢慢地睡着了。

慕容芹在石头上做了个梦。梦见叶可良抱着她在空中飞。风很大,雨很猛,雾很朦,他们还要去寻找遥远的家园。

最后,叶可良筋疲力尽,抱着慕容芹重重地摔到了一块大石头上。慕容芹压在叶可良的身上,只有点轻伤,但心很疼。叶可良却摔得四肢不能动弹,口吐鲜血。

醒来时,慕容芹发现自己还扑在叶可良的怀里。两个人都睡得很甜。

傍晚了,风有点凉。杂乱的野草和稀疏分布的小树正在迎风摇曳。旷野一望无际,冷漠凄美。没有鸟叫,缺少虫鸣,一片落寞的画面,一种自然的力量和本能的欲望油然而生。

这种意境使慕容芹想起大学时写的一首题为《望夫石》的诗。慕容芹说:“可良,你还记得我获奖的那首《望夫石》吗?”

叶可良说:“记得。”

慕容芹说:“那最后两句是什么?”

“纵然风化成一粒细砂,我也要等你归来。”

“记忆力不错嘛。”

“你那破诗,就跟破袜子一样臭,常常熏得我把数学公式都忘了”

“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我这首破袜子诗,而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

“你知道什么动物最喜欢臭袜子吗?那是蚂蚁、蟑螂和苍蝇。”

“那你是属于其中的那一种?”

两个智商相当的人对起话来,不差上下,但总是有点酸。叶可良突然无话可说,笑了起来。

他突然憨憨地问慕容芹:“要是有一天我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回不来,你会等我等到风化成一粒细砂吗?”

慕容芹说:“会的。风化成一具骷髅,再变成一丝缥缈的雾,我也要等你归来。”

叶可良说:“得了。我不是唐僧,你也不是白骨精,别风化,也别变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后,起风了,他们才下山。

刚到学校,天就下起了雨。

晚上。叶可良泡一包方便面,哧溜哧溜一通,就匆匆走了。急着赶火车回学校。

他走后,雨一直下个不停。学校一个人影也没有。

慕容芹呆在一间用教室分隔改装而成的小而破旧的单人宿舍里,感觉像一只茧子里的蛹,很想大喊几声、狂翻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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