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走完了她短暂的人生之路,她就象一朵还来不及绽放的花朵,在风雨的肆虐下,带着特有的芬芳,凋谢了。
是谁的错?是谁的孽?
轩辕炎冥第一次想到这几个词。
在此之前,面对那八位死在自己身下的皇后,轩辕炎冥从不觉得有丝毫的愧疚,他觉得,她们付出生命的代价,那是应当应份的,毫无条件可言,甚至,她们乃至她们的家人,应当感到荣幸,感到无上的自豪!
因为,她们是为了天子的健康而死!
可是,面对这第九位仙逝的皇后,轩辕炎冥的心里第一次有了歉意与不安。
他伸手过去,轻轻地抚着那粗陋的左脸,脑海中,涌起的是,画像中那个美丽娇艳的影子。
轩辕炎冥不愿相信自己真能把好模好样的美人儿克成如此丑陋,可是,又没有任何依据来证明,皇后不是被自己克成这样的。
这第九位皇后,其实,她的下场比前面的八位还凄惨!她虽然没死在大婚之夜,且多苟活了数十日,可这又有何意义?她毕竟还是死了,而且,她还带着前八位皇后所没有的丑陋步入了黄泉!
这样一想,轩辕炎冥没了来时的愉悦与兴奋,狭长的眼角内,泛起丝丝的潮湿。
他回身坐到屋内仅有的椅子上,沉着脸,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不知在跟谁较劲。好一会儿,他缓缓地吩咐道:“魏总管,速召和亲王进宫,朕命他全权襄理大行皇后的丧事。”
和亲王,乃轩辕炎冥的异母弟,生性严谨守礼,办事一丝不苟,被轩辕炎冥委派主掌宗人府。
“遵旨。”
魏总管匆匆离去。
“回来。”
魏总管赶紧收回脚步,俯身道:“皇上还有何旨意?”
“告诉和亲王,大行皇后的丧仪,需按大行太后的典仪办理……再叮嘱他一声,不用给朕省银子,怎样好看就怎样办。”
在场的媚妃与魏公公都愣住了。
宫中丧仪的规格,是有严格区分的,先朝历代,为了让后代子孙有例可循,编撰了内宫典仪,所有丧仪中,太后的规格最高,其次是太妃,再其次是当朝皇后。
怎么,这回丧仪竟然要按照最高级别来办?
没有听错?
“还不快去?”轩辕炎冥深蹙着眉尖,额间拉起了三道黑线,思忖片刻又道:“和亲王不曾料理过大行太后的丧事……这样吧,派礼司侍郎曹正协理和亲王办差。”
魏总管当然清楚,六年前,太后大行,整个丧礼就是由曹侍郎承办。
这样说来,魏总管没听错,媚妃也没听错,皇上果然要将皇后的丧仪拨高到太后的级别。
魏公公走后,发了一会愣的媚妃,突然扑到床前大哭了起来,舞着手绢的手,不住地拍着硬床板,咚咚的响声,配合着如泣如诉的哭声,将许多人的泪都催下了。
“皇后娘娘啊,您怎能就这样走了呢?一个时辰前,臣妾还来看过您呢……臣妾日夜替皇后娘娘焚香,求神灵保佑皇后娘娘早日康愈,咱们姐妹同心同德,共同侍奉皇上。谁知……谁知皇后娘娘就这样丢下臣妾了,臣妾……臣妾的心都要碎了……”
绿儿青儿见状,越发大哭了起来。
有几个与夏璃韵有过接触的太监宫女,想着丑后的好处,也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哭声,差点掀翻了瓦顶。
冯妈捧着衣物首饰走了进来,放在床后,哭着劝媚妃:“娘娘啊,您的身体也要保重……我家小姐地下有知,她一定会高兴的,因为……媚妃娘娘也来送她了……”
“好了爱妃,别伤了自个的身子。”
院子偏西角落的那棵参天茂密的古槐树上,隐着一个黑影。他似乎是一位很有兴趣的观众,将眼前的戏从头看了个尾,眼看戏中的男女主角准备谢幕,他也不想再留在“戏园子”了,带着皮套的双手轻轻地抓住一根横生的枝干,就那么轻轻地一荡,他,便如一只灵猫,无声无息地荡上了屋顶,然后,伏下身子,一阵的躜行,消失在屋脊的那头。
昏暗的灯光,将屋内简陋的家俱抹上了诡谲的色彩,仿佛是一只只匍匐的野兽。
在小屋里如困兽般团团转的冯昕宇,坐立不安地站在窗前,透过窗缝,望着重重叠叠的宫宇,心急如焚,他不知璃璃此刻怎样了。
他好担心,媚妃进月辉宫,会不会对璃璃产生伤害,会不会对今夜的计划产生负面的影响。
冯昕宇真想再回月辉宫看看。
可又不敢造次。
兄长啊,你上哪去了,你还有心思逛夜景吗?冯昕宇暗暗地叫道。
吱扭一声,一道黑影闪了进来。
“昕宇在背地里嘀咕我什么呢?”
冯昕宇定睛一看,乐了,冲过去,拍着对方宽厚潮湿的肩头:“哈,兄长,正是想谁谁到……你上哪去了?急死小弟了。”
蜘蛛侠一身紧束的夜行衣,依旧是仅露出两只古潭般的大眼,他将身子轻轻地扔到床上,重重地吁了一口气,笑道:“看来,咱们可以放心地睡它一二个时辰……寅时动手最保险了。”
看见蜘蛛侠如此笃定,如此放松,冯昕宇悬着的心也稍稍地放了下来,端过紫砂壶,递到蜘蛛侠的手里:“兄长辛苦了,喝口茶解解乏……兄长好宽心的样子,有啥好消息?”
“轩辕炎冥突然发了善心,将大行皇后丧事的规格提高到太后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