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发出的白色光芒,笼罩在庄严肃穆的龙吟殿里,黄色的床榻伴着轻纱,在白光里显出不一样的柔情。
而,这种柔情里,却出现一抹突兀的血红。
连碧成吐出大口的鲜血,再看向夜宸天时,目光已经变得暗淡,“皇上,您就这么想将连家赶尽杀绝?”
夜宸天邪魅一笑,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有酒液沿着嘴角流下,将夜宸天衬托的邪肆妖娆,这样的夜宸天,连碧成从未见过。
“想要保住你祖父性命,不难!”
连碧成猛抬头,眼中充满希冀的光芒,只要能保住祖父,她愿意做任何事!
“交出连家的黑白玉珏!”
连碧成身体一震,脸上尽是迷乱之色,那不是传说么?“连家根本没有黑白玉珏!”
“看来黑白玉珏比你祖父的命还重要!”夜宸天目光一下变得凌厉起来,不等连碧成再解释,一挥手,一名暗卫便立在了连碧成身前,“龙吟殿从不染血,这次朕要破个例了!”
那暗卫收到夜宸天的示意,一点也不踟蹰,径直上前,忽然解开了连碧成的束缚,却将一颗暗红色的药丸扔进了连碧成的嘴里。
夜宸天笑着道,“噬心丹,每隔一盏茶时间便会痛如噬心,”
连碧成看向那个冷漠的男人,眸光忽然哀痛下来,这个就是她用尽连家人脉和兵力,助他登上皇位的人,“夜宸天,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
然而,连碧城还未来得及再说话,殿外传出声音,“薛少楠求见!”
“传!”
夜宸天目光一亮,眉峰一挑,笑吟吟的坐在了椅子上。
连碧城狼狈的附在地上,却比任何人更加清楚,夜宸天那是激动而且愉悦的表现,是什么让他激动?
连碧城虽然性格懦弱,不善言辞,有些木讷,可是却十分聪明,博览群书,善观人心,不过,却从未有人知道,。
薛少楠一走进来,先行了礼,目光都未扫向连碧城,直接将手里的包裹呈上,“请皇上过目!”
小李子托了托盘过来,将包裹呈到夜宸天面前,夜宸天一皱眉,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冲淡了房里原本欢爱后的味道。
“朕想看的不是这个!”夜宸天一手推开,托盘和包裹滚落在地,包裹系的并不紧密,此时已经松开,一颗人头从包裹里滚了出来。
浓烈的血,顿时溅在地上。
连碧城只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泪水没有预期的充满眼眶,然后如同泄洪时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匍匐跪行几步,才将那人头揽入自己怀中,“爷爷!”
本该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哭声并没有响起,连碧城仰头间只余无声,表情悲怆,泪水潸然,张开的嘴只有形而无声。
但是却又让人看了莫名跟着心痛。
薛少楠偏转了头,夜宸天冷冷一笑,“少楠,朕要的东西呢?”
“臣办事不力,没有拿到!”薛少楠答道,“连雄身上没有黑白玉珏,西北的将军府也搜过了,能拆的挖的,都搜过了,依然没有找到!”
夜宸天目光一凝,然后慢慢转向了连碧城。
连家就剩这么两人,不在连雄那里,自然在连碧城身上。
“连碧城,你将黑白玉珏交出来,朕赐你噬心丹的解药,然后放你离开!”
连碧城抬起头,目光有些迷离,抱着连雄的头的手指动了动,然后归于平静,“你要说话算话!”说完,冷冷的道,“派人将我宫里的弓箭拿来!”声音中透着些许绝望。
夜宸天眸光一亮,对小李子使了个眼色,小李子立刻矮身退了下去。
薛少楠却忽然看了一眼连碧城,神情淡漠,但是眼神中却又透出一丝莫可名状。
少顷,弓箭取来,交到夜宸天的手中。
夜宸天握在手中,仔细摩挲了一番之后,才交到小李子手里,“是把好弓!这也是连家的传家之宝?”
连碧城却未说话,扯下了凤袍,小心翼翼的将连雄的头放在凤袍上,微微一笑,轻轻扶掉胡子还有眉毛上的血渍,朱唇微启,“爷爷,阿城带您回家!回西北老家!”
她言语中,有种眷恋,更有无限的温存。
只是,却莫名让在场的人觉得悲痛!
薛少楠背过了头,夜宸天却眯起了眼,眸中竟然多了几份兴趣。
这个向来木讷羞于言辞的女子似乎变了,当初,如果不是为了连家的兵权,他作为太子,绝对不会娶一个西北来的蛮女,她甚至都不会妆点面容,浓妆艳抹,连宫女都不如。
可是此时,她因为急急来求他发兵,并未上妆,洁净的小脸儿上虽然满是血渍,可是却多了几份坚韧,而且,他现在才发现,她不是木讷羞于言辞,而是不愿开口。
连碧城拿过弓箭,将祖父的头颅背在背上,将箭囊跨在肩上,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惨然一笑,嘲讽的说道,“皇上跟着我去取吧!”
连碧城擦掉嘴角的鲜血,虽然身上疼痛,可是却站的笔直,背影纤细而坚定。
连碧城走在最前面,然而走到台阶前,却忽然顿住了脚步,转身,便看到夜宸天站在大殿的门口。
那个遥遥相望的人,曾为了她跪于台阶前,现在却成为仇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夜宸天,这把弓箭不是我连家传家之宝!”连碧城远远的看着他,淡淡的说道。
夜宸天狭长眸子一眯,什么意思?
“这弓箭,是我用的!”连碧城忽然一笑,“其实,我的箭法很好!”
“朕只想要黑白玉珏,对你的箭法不感兴趣!”夜宸天对于即将得到的玉珏念念不忘,怎么有时间听她叙旧?
连碧城点点头,“不急,看过我的箭法,黑白玉珏就到了!”
说着,左手拿弓,右手抬起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连家传世的箭法,只有我,悉数都会!”
说着,手中箭向着夜空而去,发出凄厉的声音,划破长空。
“这是凰鸣箭!声音好听么?”
说着,抬手又从箭囊里拿出一只箭,眨眼之间快速射出,箭羽划破夜空发出闷闷的声音,然后砰然射在了龙吟殿的牌匾之上,箭头入木,只剩箭身,而尾羽还在剧烈的震动,可见力道之足。
“这是巨阙箭!正常来说能够射透三个人的身体!”
说完,快速抬手,箭羽接连而至,连碧城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凄然的笑看着夜宸天略带惊讶的脸,“这是连珠箭,能躲过之人,十之无一!”
然而,让连碧城惊讶的是,夜宸天不躲不避,伸手拉过身边的一个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前,三箭,‘噗!噗!噗!’入肉之声。
夜宸天冷冷一笑,嘲讽道,“这就是你的谋算?”
连碧城双眼一闭,大口大口的呕出血来,“果然,天不佑连家!”
“少楠,杀了她!”夜宸天似乎知道连碧城是不会交出黑白玉珏了。
“皇上,不如将她交给微臣处置!”
“你有什么好办法?”夜宸天疑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薛少楠。
薛少楠忽然脸上浮现出一丝淫邪,“皇上,当年微臣不过就是亲了她一下,差点被打死,总要让我出这口气,她死之前,总要让我尝尝她的滋味,也不枉我吃的皮肉之苦!”
连碧城几乎陷入昏迷,迷糊中听到薛少楠的话,心里一惊,竟然有些怕了,可是恨自己竟然对那个人还有丝期盼,期盼他摇头。
然而,夜宸天却邪魅的挑了挑嘴角,“行,你带走吧!记得东珠的吩咐,将她容貌毁去!”
连碧城听到,明明要昏厥了,可是竟然又吐出血来。
恍恍惚惚间,连碧城看到薛少楠一脸悲痛的搂着她,低低叙说,“阿碧,我们离开京城,马上就回到西北老家,你坚持一下!”
耳边是清脆的马蹄声,连碧城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她太累了,她坚持不了了!
“阿碧,我是容……”
焦急的声音越来越远,容什么呢?她已经不在乎了,她要去见祖父,去见她的父母还有兄长,终于要离开这个冷冰冰的地方。
连碧城吐出了最后一口气,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