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定郎知道怎么救黄家了?”黄世忠一听到这个消息是又喜又忧。喜的是黄家不用被抄,自己身家性命保住了。忧的是林定郎若是果真救了黄家,那他的地位更高了,父亲待他更好了,这是黄世忠所不愿见到的。他突然憎恨自己的头脑,怎么就想不点子来讨好父亲,竟让那小子捡了便宜。他续而又想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他天真把自己的智慧也归结于父母的遗传上。他又觉得林定郎不过是运气好。他隐隐地感觉心安些了。
天慢慢地沉下来了。林定郎想着明日的事,阁楼里又传出了悠扬的古琴声。他一时听得痴了。他的心狂跳起来,他想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却不知道如何化解这股横冲直撞的情绪。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少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公子开门,公子开门。”
林定郎一阵狂喜,门开了,却是丫鬟春香。他的心凉了一半,他焦急地问道:“春香,你们小姐呢?”
“小姐病了。”春香生怕惊动他人,小声说道。
“什么病?快快带我去看她。”
“是……春香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又缓缓道,“相思病。”
林定郎苦笑道:“春香姐说笑了,快快带我去见你们小姐。”
春香又揶揄道:“你们还没正式成亲呢,怎么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公子当初怎么答应我们老爷的难道都忘了吗?”
“这……”林定郎急得面红耳赤,却不知如何是好。
春香“扑哧”一笑道:“瞧你急的!这是小姐写给公子的纸条,望收好。别给大相公看见了。”说着春香塞给他一张纸条,很快离去。
林定郎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几个字:“三更后花园见,不见不散。”林定郎刚凉掉的心一下又热腾起来了。他的嘴角出现一个好看的微笑,兴奋地握着拳头。可一想到明天要应付的事,又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笑。他赶紧坐下来打坐,想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重新调整状态,好迎接明天的挑战。
林定郎和衣躺下,闭上眼睛,想小睡一会,可是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黄三袅的倩影来。他辗转反侧,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好不容易熬到二更,林定郎便在房里待不住了。他坐了起来,深呼吸,然后走出房间,提起了灯笼朝后花园走去。
花园幽深雅致,在灯笼的映照下犹如一位害羞的少女亭亭玉立。林定郎绕过一座假山,假山高低错落有致,山脚下是青翠的草地,露水轻沾,洋溢着春天甜美的气息。草地旁边还有一个花圃,时值春暖花开,花圃里的花争奇斗艳:牡丹婀娜多姿,杜鹃含苞欲放,紫丁香清新可人,还有几只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过了假山,一个大鱼池映入眼帘。五颜六色的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互相追逐嬉戏,水里不时冒出几个白色水泡。池塘过去,是几颗大的梧桐树,不时有鸟扑腾飞起又落下。树枝在月影下轻轻颤动,仿佛在低声细语。林定郎深深呼吸,胸口被一股柔软的情愫充盈着,他缓缓走动,细细赏析。若不是明日还有事情困扰,他会觉得自己简直在人间仙境。
不知不觉转到一个幽静的亭台处。林定郎举起手中的灯笼,几个飘逸的大字“留春亭”映入眼中。亭台里有烛光在跳动起伏。细听有人声,是妙龄女子的低语声。林定郎以为是黄三袅赶来赴约了。他深深吐了一口气,站在亭子外面拱手喊道:“娘子,小生有礼了。”无人应答。林定郎再喊。有人穿着罗裙款款而出,掩嘴偷笑。林定郎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脸上涨得通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仿佛两个相亲男女头次见面那般慌乱。林定郎仿佛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虽然两人以前都互相爱慕,可是真正两人独处约会却是头一次,林定郎又忐忑,又兴奋。
“呵呵,你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那个穿着青布罗裙的女子大笑着说道。
林定郎听出声音,惊愕地抬起头:“啊?你是春香?你们小姐呢?”
“姑爷别急,小姐说了三更来,她自会守时的,她只怕大相公会知道,让我提前来此探探。小姐在阁楼已经等得好急了,没想到姑爷比我们家小姐更急。早早就来此等候了。”春香打趣道。
“春香姑娘,见笑了。”林定郎不好意思地站着,搓着手。
“别急,我们小姐马上就来。我再去看看。”春香款款而去。
不多时,亭台外面又亮起一盏灯笼。林定郎寻光望去,只见黄三袅手提灯笼,身披一件蓝色罗裙,在烛光的映射下唇红齿白,犹如仙女下凡。林定郎一时看呆了,以致三袅来到眼前,还没反应过来。春香提起灯笼,在林定郎眼前晃了一晃,嘻嘻笑道:“林大举人,您不是日思夜想我们小姐吗,怎么人到眼前了反而成了呆子了?”
林定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打拱道:“不好意思,小生失礼了。娘子可好?”
“官人。”黄三袅叫了一声,回头对春香说,“你在外面守着,如果有人来便进来通知我们。”
“好。”春香应声退去。
林定郎深情地看着黄三袅,黄三袅娇羞地低下了头,她说:“官人请坐。”
林定郎回应道:“娘子有请。”
两人相依坐下。
“林郎,今日约你见面,是想问问你明天黄家的事怎么办。我很害怕黄家就此败落,爹爹身体不好,大哥又为人霸道。我还未正式出嫁,怕是怕将来事与愿违。”黄三袅唏嘘感慨道。
“娘子放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官人此话当真?”
“绝无半点虚假。”
“官人想到什么妙招了?”
“娘子,你看今日花好月圆,我们不谈这些伤心事,我们一起赏花赏月如何?”
黄三袅顺从地点一点头,把头靠在了林定郎的肩膀上。就在此时,丫鬟春香匆匆忙忙跑进来,慌慌张张地说:“小姐不好了,我看到大相公了?”
“什么?”黄三袅站了起来,“你被大哥看到了?”
“嗯。他好象跟过来了,你们快回去吧。”
“没事,娘子,你我乃正常夫妻,见面有何不可?”
“不,在这个结骨眼上还是不要被大哥撞见为好,不然他又要向爹爹诬告我们了。官人,你赶快回房去吧。”
“娘子……”林定郎依依不舍。
“小姐回去吧……”春香拉走了黄三袅,黄三袅一顾三回头,终于消失在花园深处。
他正欲回去,一回头,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走来,他僵住了。人影越逼越近。最后他看清楚了,果真是黄世忠。黄世忠衣衫不整摇摇晃晃地向他走来。他手中还提着裤子。看到林定郎,狡黠地笑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三更半夜躲在这里有什么企图。还好我起夜撞倒你们私会了。走,跟我去见我爹!”
林定郎挣扎着,被黄世忠拖到了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