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乐清下羊角。此时已日近黄昏,夕阳透过薄薄的云彩染红了半边天。余光碎金子一样撒向大地,大地一片生机勃勃,仿佛春天一下子从地底下钻了出来,给这个村子平添了喜庆。一进村口,就听见鞭炮声声响。有狗从河边远远跑来,对着黄世忠和汪志文狂吠。两人随手操起地上的树枝对着狗挥舞。那狗也不服输,一步跳上来,咬住了黄世忠手中的树枝。这黄世忠顿时吓得屁滚尿流,急呼汪志文。一回头,汪志文正在前面跑呢。他丢下树枝,也跟着狂奔不止。跑到一群人当中,发现那群人脸上都挂着喜气。抬头一看墙上,竟然贴着一个大红的喜字。桌子上摆满了红烧肉、糖醋鱼、对虾等下酒菜,还有人端起酒杯互相敬酒。黄世忠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个祠堂,他明白了林定郎今晚就在这祠堂里摆喜酒。他赶紧拉着汪志文走了出来。他对汪志文说:“这是他们姓林的祠堂,想必林定郎那小子的洞房就设在不远处,我们去找一找。”
“好,听你的。”汪志文应和道。
两个人偷偷溜出祠堂。在外面东张西望,一个身影引起了黄世忠的注意。这春香此时正从外面买瓜子和水果回来,却被黄世忠碰见了。春香一见了黄世忠,一惊慌手中的瓜子掉在了地上,散了一地。她顾不上瓜子赶紧跑走。
“追上,她一定是往洞房跑。”黄世忠对汪志文说。
两个人使尽全力去追春香,这春香脚小,跑不过他们,被按在了地上。她抬头一看,正好是林三婶的房间。心想不妙,这小姐和姑爷借用了林三婶的房间当洞房,现在小姐一个人就在里面,被他们知道了就麻烦了。她扯开喉咙喊着:“林三婶!林三婶!”正在她绝望之际,门开了。春香看到了,是自家小姐。她在心里恨自己怎么把这两个凶星引到洞房来了。正懊恼,黄三袅开腔说话了:“你们放了春香!”
“好,要我们放了她可以,你得跟我们走!”黄世忠恨恨地说道。
“大哥,我同定郎从小定终身,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为何要苦苦相逼?”
“三妹,大哥这还不是为你好?你跟这穷小子要吃苦受罪,跟着表弟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大哥实在想不通这穷鬼有哪里好。”
“大哥,小妹很感谢你替我着想。但要我跟你们回去,除非你们抬着尸体回去!”黄三袅坚决说道。
“表弟,看来三妹还没想通,就牢烦你动手了。”黄世忠一声令下,汪志文就过来拉黄三袅的手。黄三袅把手缩了回去。
汪志文嬉皮笑脸地说:“表妹,你跟我回去吧,我会好好对你的,不会让你吃这种苦的。”说完又来拉黄三袅。
“住手!”此时林定郎赶到,他大声呵斥道,“你们敢强抢民妻,我就报官了!”
“你报呀,我巴不得呢,看谁官司能打赢。”黄世忠说完,东张西望,以为公差马上就赶来支援他了,可是公差的身影迟迟未出现。他顾不上这么多了,怂恿汪志文跟她一起拉黄三袅。
黄三袅大声喊“救命”,林三婶带着众乡亲们过来了。她满脸堆笑对着黄世忠说:“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新大舅啊,您怎么这么客气,新人这酒还没喝完,应该是明天回家省亲的,您倒好,就先过来回亲了。您这也太客气了。”
黄世忠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你这疯婆子休要乱说话,我根本不承认这桩婚事,我是来带三妹回去的。”
林三婶嘿嘿一笑:“原来你是想虏人的啊?得先问过我林三婶才行,你以为这还是你指手划脚的黄府吗?你这纸老虎摆错威风了。乡亲们,这个就是黄三袅那个拆散鸳鸯的无良大哥和逼婚的汪志文,快快把这两个混蛋赶出去!”
乡亲中有人喊道:“把这两个坏蛋捉去,把他们的皮给剥了,骨头给拆了!”众人一起举手呐喊。黄世忠一见这阵势,腿都吓软了。他朝着人群东张西望,突然见到了两个公差远远走来。他本来准备投降的心突然又硬了起来。
黄世忠以为那两个公差是来帮自己的,赶紧堆起笑脸对他们打招呼。拉着公差说:“官爷,你们快把林定郎这个刁民抓走!”
不料那个走在前面的公差对他们说道:“我们只是负责送‘火签’到此,并不负责抓人。”说着公差转身对众人说,“明日请林定郎和黄三袅到公堂。”
“什么?这……”这黄世忠顿时傻了眼,他以为用点钱就可以捣乱这门喜事,没想到那县令居然会嫌钱少不给他办事。他在心里懊恼着,当初应该多送点钱给那县令,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表兄,看样子我们还是先走吧。这里这么多人,我们斗不过他的。”汪志文拉了拉黄世忠的衣服,小声说道。
“好吧,只能如此了。我们走吧。”两人正灰溜溜地想走,被林三婶喊住了:“慢!”
两人腿一软,差点要摔倒。他们回过头问道:“还有什么事?”
“新舅啊,你是我们媳妇的亲大哥,都是自己人。既然来了,应该喝杯喜酒。”
这经过惊吓的黄世忠连连摆手说:“不了,不了,我们还有事。没时间,先走了。”说完拉着汪志文落水狗一样离开了这个热闹的地方。
汪志文边走边喘气说道:“都是你害的,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
黄世忠也喘着气说:“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汪志文跑不动了,停了下来,喘着粗气追问。
“表弟,你真心说,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我三妹?”
“想又如何,没那个艳福啊。罢了罢了。”汪志文垂头丧气说道。
“不能罢了。只要你给我一句话,你还想着我三妹就成。其它的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连本带利给你讨回来。”
“怎么讨?你说得倒轻巧。连公差都不帮我们。”
“那官司不是还没打吗?说明我们还有希望。明日我们再去县衙一趟。那县令肯定是嫌我们钱少,明天你再多准备点钱,再凑七百两,给他一千两,还怕他不站在我们这一边?”
“这事靠谱吗?”汪志文狐疑地问道。
“放心,肯定行。”黄世忠拍了拍胸脯,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
“好吧,我就再相信你一次。”汪志文说。
两人商量好就此别过,怀揣心事各自回家。回到家里,一见这阿兴就气不打一处来,命令阿三抽打阿兴。打完阿兴后他唉声叹气地躺下,做了一夜的噩梦。时而梦到自己被人追杀,他却看不清追他的人的面容,时而梦见自己被投进了大牢,在牢里孤苦无依,时而又梦见他那死去的父亲在怒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