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五位宠妃,除了她以及自杀而亡的秋若兮,便只有魏容华、郭容华与徐容华三人了。
慕容映霜在心中将她们三个反复琢磨了半天,仍是不敢确定哪一个会想到害她。
她对这三人并不十分了解,都只是有过不多的几次见面,然后从旁人口中听到过关于她们的只言片语。
三位容华都是轩辕恒初初登基为帝之时,与早已薨逝的赵皇后一起,首批被选中入宫的妃子,她们在宫中资格,均是最老。
魏容华魏芷云,是当今朝堂“三公”魏太保的亲侄女,轩辕诺侧妃魏芷依的姐姐。她向来性子冷傲孤清,甚至有点我行我素,并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多说一句话。
就性情孤清这一点,与慕容映霜倒颇有几分相像。最大的不同,便是魏芷云身上那股毫不掩饰的傲气。而在慕容映霜身上,则表现基于出身卑贱的表面恭顺与内在谦卑。
从她在众妃中曾经最得轩辕恒之心来看,她若然对后来居上夺得帝宠的慕容映霜心生恶念,产生取其最高妃位而代之的想法,也并不奇怪!
而郭容华入宫之初便深获宠幸,并率先为轩辕恒生下了一女,如今已年满五岁。
如此看来,她是最早受到轩辕恒宠爱的妃子之一,又是皇长女之母,若然对慕容映霜有了不服甚至嫉恨之心,也合情合理!
至于如今膝下无子的徐容华,曾经所获的荣宠更是无人能及。
轩辕恒只有一位皇子平安出生,并且还是皇长子。可惜这皇长子却在一岁时,被高婕妤派人毒杀。
作为皇长子之母,徐容华的遭遇令人唏嘘惋惜。但若她因此而嫉恨慕容映霜即将为轩辕恒诞下新的皇子,也并非不可能!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慕容映霜明白,自己要想防备敌人,要想从三位容华当中揪出真凶,必须对她们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
因此,她不再如以往般两耳不闻苑外事,只是清清静静地躲在华碧苑中。
她吩咐漫舞与清歌,要时刻派人暗中打探三位容华殿中的动静,以便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更可以防止她们突然出手作难。
像那次与漫舞交心倾谈一般,她也找清歌单独谈了一次。
当然,她并没有当着清歌的面,揭穿自己知道她是轩辕恒派到她身边的人。
她只是告诉清歌,她必须知道宫中的三位容华的情况,以便保护腹中的龙嗣,因此她需要清歌与漫舞合力相助。
对此,清歌自是欣然点头。
从清歌与漫舞打探回来的消息中,慕容映霜又越来越觉得,魏容华的嫌疑或是最大。
她并没有任何的凭据,她只是根据三位容华的性子,凭直觉判断应是如此。
听闻,魏容华虽是性情孤清,在她殿中的宫人内侍面前,却从来说一不二。而她身边的下人,也皆对她忠心耿耿,言听计从。
相比之下,郭容华与徐容华的性子,皆是胆小谨慎不爱惹事的。她们身后并什么十分显赫的娘家可以依傍,在宫人们面前也并不十分令人畏惧,甚至可以说,她们并没有忠心的心腹之人。
慕容映霜暗忖,这一点,她们倒是与她相似,身边所有下人皆是由轩辕恒安排的。
若然想找一个替自己办事的放心之人都没有,在这后宫之中,又如何做得出谋害人的事来呢?
相反,魏芷云不仅有自己带入宫中的心腹,也善于软硬兼施笼络人心。愿意替她办事的人,自然是多了去了……
慕容映霜越来越笃实自己的想法,可是她没有丝真凭实据,因此也根本无法与轩辕恒商议,并向他陈情明言。
她是轩辕恒的妃子,魏芷云也是轩辕恒的妃子。若不是她如今身怀有孕,在轩辕恒心目中的份量,或许根本便比不上魏容华。
因此,她又如何敢在轩辕恒面前妄言呢?
思前想后,她决意找轩辕诺商议一番。将自己的猜测悉数告诉他,听听他的意见,也好请他代为暗中追查魏芷云。
既要商议,找漫舞来回传话终是不便。
因此,在一个确定了轩辕恒不会再来的深夜,她站在华碧苑楼上寑房的窗前,轻轻吹响了那个铜哨子。
仿似一阵阵微不可闻的风声飘远。铜哨子响过三声之后,她回到房中坐了一阵,不多会儿,果见那个蓝色的高大身影从敞开的窗口飘了进来。
慕容映霜微微笑着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轩辕诺身前:“你果然来了。我有事想找你相商,也须请你帮忙。”
“你指暗查后宫与秋若兮有关之事?”轩辕诺心领神会,“其实,皇兄已经下旨让我暗中彻查了,你本不必担忧。”
“那么,你们以为是谁,在暗中指使秋若兮?”
“未查到证据之前,我并不能妄断。”轩辕诺道。
“那么,”慕容映霜突然有了一丝迟疑,“若然查到之人,与你有关,或说与你身边的人有关……你会怎样?”
轩辕诺平静地看着她:“你是说,你怀疑是魏容华所为?”
慕容映霜没有说话,只紧紧地盯着他。
“不管查到的人是谁,我都不会姑息,皇兄更不会姑息。”轩辕诺眸光坚定,“祸害后宫与龙嗣之事,谁又能姑息得了?你何必有此担忧?”
“嗯,我相信你!”
慕容映霜轻轻地笑了,也即使不相信轩辕恒,也会相信眼前之人,“其实,我并没有任何证据怀疑魏容华,我只是直觉如此。她殿中对她忠心耿耿的下人不少,相反,郭容华与徐容华却无此魄力。因此,只有她才做得出,指使她人下毒之事;也只有她这种人,才能对秋若兮威胁利诱,逼迫她做出令人发指之事来……”
“你的说法不无道理。我与皇兄与有过类似想法,因此对魏容华及其身边之人,你须严加防范,切不可掉以轻心!”轩辕诺正色提醒道。
“皇上也怀疑过魏容华么?”
“皇兄是个只讲真凭实据之人。再说,魏容华的伯父魏太保,向来是个刚正不阿的清宦,在百姓中口碑极好。在朝堂之上,也是个极有见地,敢于大胆建言的忠臣,对皇兄一片赤诚,说话也不怕得罪人,并非那些阿谀奉承之辈可比,因此……”
轩辕诺脸上神色复杂,“皇兄并不希望这一切是魏容华所为,更不能相信,这幕后有魏太保的参与指使。”
慕容映霜闻言不禁默然。她并非没有听说过魏太保为宦的清名,难道,她的感觉是错的?
“当然,魏太保是魏太保,魏容华是魏容华。魏太保为人清廉刚正,并不意味着魏容华便会安分守己,因此你对魏容华还是不得不防!”
“可是,后宫荣辱向来事关前朝,若然皇上不想动魏太保,会否对魏容华也网开一面?”慕容映霜甚至不愿再想下去。
谋害龙嗣是可以诛连九族之事,若然轩辕恒想保住一位难得的朝臣,会否对后宫的妃子也姑息养奸?
她对轩辕恒虽说还不是了解得十分透彻,却知道他是个更加看重和顾全大局之人。
面对慕容映霜询问的眸光,轩辕诺却无法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只好劝慰道:“此事你莫要过分焦虑,一切还须有待真相查明。你只须记住一点,在这后宫之中,时时、处处、事事,做到小心谨慎便好!”
慕容映霜了然地点了点头。
抬眸再看轩辕诺之时,却见他神色忽是一凛,突然极力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我要走了,因为,他来了……”
说着,他也来不及等慕容映霜回应,便轻轻一转身,飞也似到朝窗外跃出去。
慕容映霜尚未回过神来,便听到了房门上楼的稳定脚步声,接着便是“吱呀”的一声,大门被人推了开来。
来不及看清站在门外的人是谁,她内心已是对轩辕诺的万分愧疚。
她不用看,只须听脚步声,便知道门外站着的正是九王之尊轩辕恒。可是,此刻她的内心却被对轩辕诺的愧疚所占据。
原本,她只是想请他前来商议帮忙,她主动有求于他,却将他置于如此尴尬的地位,害他行踪见不得光,在轩辕恒到来之时更是如盗贼般不得不夺路而逃,如此慌张,如此狼狈……
缓缓转过首,轩辕恒已迈开大步走了过来。
“恒,夜这么深了,你怎么才过来?”她已经习惯了,私底下要谨守他给她定下的规定,亲近地,直呼他的名字。
整个洛都,以致在整个东昊,他惟独给了她一个人这样的特权与宠溺。
“霜儿以为朕今夜不会过来了么?”他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沉郁神色,与他这段日子以来给她的宠溺温柔完全不同,“那么,霜儿为何一人独自站在窗前,却不在床榻上安睡?”
难道,他竟已发现了异常,便如轩辕诺提前感知到他的到来般,感知到有人侵入了他的“宠妃”的寑房?
慕容映霜决定努力化解此刻紧张而难堪的气氛,她淡淡笑着走了过去,站在了轩辕恒身前。
以往这个时候,轩辕恒会极自然地伸出双臂,揽着她的腰肢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然后,便是缠绵不断的、久久不愿放手的轻吻,及至最终依依不舍的热吻……除了拥着她,吻她,他再也不能对她做出更多举动。
可是此刻,轩辕恒冷沉着俊脸,并没有伸出自己的双手。
“霜儿在这里做什么?”他又冷冷开口,俊眸微眯地审视着她。
面对他冷魅眸光的直视,有那么一刻,慕容映霜甚至感到一阵心虚。可她并没有做亏心事,为何要心虚?
或许,作为他的妃子,她真不该在半夜时分,背着他将一位王爷约到自己寑房中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