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跟苏易哥昨晚守了一夜，早上我就过来换班了，妈妈还在照顾爷爷，料理好爷爷的早餐就来医院。”
老爷子的情况其实也时好时坏，就是不喜欢住医院，所以江念初还得两头跑。谈婧言想着，这之后顾向东必定是还得住一段时间的医院，总归得轮班照顾。
“那就先这样，辛苦你了，我们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转过身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站在楼梯口准备下楼的顾奕宸，有那一瞬间，眸光相对，但很快谈婧言便低下头安静地走回到餐厅。
这样的反应令顾奕宸心生不满，过了昨晚一夜，他虽然到最后什么都没做，但在谈婧言心里，似乎已经是洪水猛兽般的存在，避之不及了。
自己的妻子厨艺很好，这点，在还没结婚之前顾奕宸就已经见识过了。餐桌上摆了不少的餐点，有煎饼也有面包也有鸡蛋，看样子是准备了不少时间的。沉静的眸子扫过餐桌后停留在了谈婧言的身上。
顾奕宸特别留意了一下，果不其然，看见了她左手上缠着的绷带，瞳眸骤然紧缩，真的是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弄到的，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衬衫上面那么多的血，一定是特别疼。
昨晚没来得及把玄关处的玻璃碎片清扫，睡到半夜猛然惊醒的谈婧言担心顾奕宸早晨比自己早起床，下楼出门不小心踩到受伤。三点多，洗了一把脸披上一件衣服小心翼翼地下楼去将玻璃渣清扫干净。
所以此时顾奕宸也没有能回想起是自己摔碎了玻璃瓶，然后碎片扎伤了谈婧言的手。
缓步走了过去，晨曦的日光透过玻璃洒入屋子，厨房的窗户朝阳，谈婧言站在那里清洗锅碗，仿佛是沐浴在日光中一样。
画面美得像一幅画，轻易希望珍藏起来，一辈子，一辈子。
“手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受伤的？”
身后传来顾奕宸低沉的嗓音，谈婧言洗碗的动作一顿，没有回过头，但是脸上的表情有些苍白。
“昨天不小心扎到玻璃了，没什么事情。”
玻璃？
顾奕宸微微蹙眉，努力回想着昨天的场景，似乎他在进门的时候，弄倒了什么，难不成……
回过头扫了一眼玄关，果然，那里少了一个玻璃瓶。
顾奕宸轻咳，“抱歉。”
经历了昨天那么恶劣的态度，现在能够从顾奕宸的嘴里听到抱歉这两个字，谈婧言还真的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回过头来看他，戴着手套，上面的还在滴水。
“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在爸爸还没脱离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你还要跑出去喝酒？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不满？”
换做是一年前，谈婧言不可能会想着这样面对面同顾奕宸交流，他干什么做什么想怎么样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可现在不一样，经历了过去那一年里的波折，她在最后选择了留下，那么，作为夫妻最起码的交流跟信任还是需要的，最起码，她想得到尊重。
昨天若是在最后顾奕宸强要了自己，谈婧言不敢相信，她会不会一怒之下不要这段婚姻。
顾奕宸虽然对着谈婧言说了抱歉两个字，但并不代表他把之前看到的听到的都当作没有发生。
“没什么事情。”
顾奕宸转过身，走回到餐厅，拉开椅子坐下，俊脸没有任何表情，冷漠得就跟初次相遇一样。
谈婧言站在那里，双手半摊着，死死咬住嘴唇，有多想要直接问出来是不是去见梁妍晨了，可生怕这样，他们连在大人们面前的戏都演不下去。
回过身默默将洗碗盆里面的锅碗洗干净放在一边，脱下手套，小心地冲洗着手。
顾奕宸吃早餐的动作特别优雅，每个动作都很慢，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动作看起来那么柔和，棱棱角角都透着一股冰冷淡漠。
谈婧言拉开椅子，坐在了顾奕宸的对面，一边拿面包一边开口道：“以宁刚才打电话来过，爸爸的情况好很多了，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吃完早饭我们就立马过去医院。”
顾奕宸放下手中的面包，双手轻轻撑在桌面，身子往前倾，看着谈婧言，薄唇淡淡开口：“我们？你跟我？”
谈婧言愣了愣，下意识问了一句，不是我跟你还能是谁。
顾奕宸的眸光深邃，眼角带着讥讽的笑容：“你不是从来不承认你是我的妻子谈婧言，怎么去了一趟青城回来后，变得这么积极了？恩？”
“……”
谈婧言是怎么都没想到顾奕宸会在这个点上跟自己周旋，明明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谈婧言的，怎么反倒在这个时候，突然这么说。
“你说你失忆了，失忆的人对周围一切事物都应该是陌生跟小心翼翼的才对。感情不会那么快萌生，也不能立马就对陌生人亲近起来。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对我爸的事情这么上心，嗯？我记得，初次见面，你说你叫苏子言，不是谈婧言。”
谈婧言眯了眯眼睛，身形微僵，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原来从一开始，顾奕宸就是在怀疑自己的。自己回到顾家回到水幕涟，他表面上做的滴水不漏，但实际上，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自己。
又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识破了自己假失忆这件事情。
谈婧言摸了摸脸蛋，笑了笑：“我在想，如果我演技够好的话，我一定要进娱乐圈，只可惜，不够好呢。”
撕着面包片一小块一小块放入口中，动作十分自然。
“被你怀疑失忆是假的，这让我情何以堪。至于你问我为什么对你爸爸的事情那么上心，为什么明明应该觉得陌生的人事物我却很平淡。”谈婧言抬眸同顾奕宸对视，“我不是傻子，我失去记忆但并不代表我失去思维。我是谈婧言也好，苏子言也罢，我都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不是吗？既然如此，那么，我对你爸爸的事情放在心上，不也是情理之中，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很爱你的妻子谈婧言，你们感情很好。那么，她对公公的关心，也不被允许吗？”
顾奕宸没想到，谈婧言还能这么伶牙俐齿，这更加奠定了他心里的猜想
谈婧言就没有失忆过！
“只允许州官放火就不允许百姓点灯，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你可否回答我一个，昨天在医院中途，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喝得烂醉就回来？”
顾奕宸身子往后靠在了椅子上，闲适地看着谈婧言，忽而轻笑：“爸爸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自然是去调查，还能去干什么？”
借口！
明明就是去见女人，还说得那么好听，什么调查！
谈婧言真想撕破顾奕宸的假面，她不是不知道梁妍晨这个人的存在，能够同时周旋在顾奕宸跟陆谨初身边的女人，绝对不是小角色。
本来还想继续逼问下去，可顾奕宸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嗯，是妈妈江念初打来的。
“妈。”
江念初那边有些吵，也不知道是不是站在风口的缘故，风声呼呼呼出来，这边沙沙的声音连坐在对面的谈婧言都听到了。
“奕宸，你在水幕涟吗？跟言言在一起吗？”
“嗯，是。”沙沙声音听起来是真的挺烦的，不仅听不清，还很刺耳，顾奕宸皱着眉把手机稍微拿远了一点后说道，“妈，您在什么地方？有点吵，是不是站在风口的位置？”
“你等我一下。”
大约过了几秒钟，江念初才重新听电话，这一次就没有沙沙沙的声音了，听筒对面也特别安静。
“刚才是在庭院给你打电话的，你爷爷刚喝了药睡着，怕在屋里打电话吵醒他。你什么时候过去医院？我担心宁宁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万一有什么事情手足无措的。”
顾奕宸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完后，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
“我吃完早餐了，现在就过去。”
“是不是跟言言在一起？还有，你昨天后来离开到底去哪里了？你爸爸车祸之前接的那个电话查清楚了吗？”
江念初把这些问题全部问出来的时候，谈婧言吃早餐的动作微滞，很巧，她想要知道的这些问题，顾奕宸没有回答的问题，江念初又问了一遍。
妈妈问的，儿子总得回答吧。
就这样，在谈婧言等着的时候，顾奕宸却将椅子往后推开后站起身来，拿着电话径直走上楼。
啪嗒一声，房门关上。
谈婧言闭着眼睛低咒一声，她知道肯定是去书房了……
英挺不凡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书房里厚重的窗帘拉上，窗外明媚的阳光根本透不进来，室内的光线很暗，顾奕宸却偏偏喜欢这样的色调。
“妈，小叔的事情，你有没有跟婧言提起过？”
顾奕宸一开口，电话另一头就变成了长久的沉默。
几乎过了一分钟，才传来江念初瞬间低落的声音：“一年前，言言提起过顾家的事情，但隐约是不清楚的。那时候我就觉得她接近你是带着目的，可后来她又解释了，我便也不再提起这件事情。毕竟你爷爷那时候再三叮嘱，那件事情不准再提。”
“这么说，就是没有提起过了？”
“嗯。”
顾奕宸垂眸，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的手指不停地缠弄着窗帘，缄默不语。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难不成……你爸爸……跟婧言有关？”
“您不要多想，这件事情跟她无关，我不过是忽然想起来罢了。爸出车祸之前接的那个电话，有关那个电话的一切记录都被人给毁掉了，对方处理得很干净，短时间内还什么都查不出来。”狭长深邃的眸抬起，薄薄的唇瓣抿紧了，“不过，迟早会查出来的。”
这句话，像是对着江念初说，也像是对着顾奕宸自己说。
陆谨初他有张良计，他也有过墙梯，该知道的，还是查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