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宋金刚指挥刘营士兵将火势尽数扑灭已是卯时,东方初白,军中将士无不累得仰躺在地,一时颓然不成军形。
宋金刚望着逐渐东升的朝阳,心中尽是满腹的疑虑,昨晚夜袭的不用想,必然是唐军,可前头明明有尉迟恭镇守着白璧关,昨晚的唐军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四,五百之众,而且尽是骑兵,他尉迟恭也是个能行军打仗的大才,怎可能在丝毫不为察觉的情况下,轻易避过他的眼目?
“除非……”宋金刚脑中骤然回想起之前被自己亲手处决的卫兵所述的事情,顿时后颈感到阵阵发凉。
“来人!”
静候在一旁的陈跃闻言,立马上前道:“将军有何吩咐?”
“传我命令,全军拔营,回白璧关与尉迟将军汇合!”
陈跃一听宋金刚现在就打算让全军拔营行军,不禁皱了皱眉,轻声进言道:“将军,眼下全军上下溃散一气,若是现在拔营,恐生异心,不如让军中将士先行缓口气,在拔营不迟?”
宋金刚闻言眉头就是一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这个新收的亲卫,语气冰冷地哼声道:“陈跃,你是主帅还是我是主帅?本将军纵横沙场数载,还需要你个区区兵卒指手画脚?”
陈跃一听这话,心知自己触到了宋金刚的怒意,忙跪倒在地,屈声道:“小人不敢,都怪小人多嘴,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哼!”宋金刚瞥了一眼跪在自己脚下低头哈腰的陈跃,冷哼一声,说道,“知道自己多嘴就给本将军去传令!少说话,多做事,除非你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是是是……”陈跃连连躬身,面上挂满谄媚之色,转身传达军令去了。
宋金刚见陈跃那副德行,心中更是不屑,冷冷地甩了句“狗奴才!”
陈跃依旧埋头赶去传达军令,只是在宋金刚看不见的角度下,陈跃满目尽是狠狠压抑着的狰狞。
……
再说唐营这一边,徐茂公打从李凌亲率二百夜袭营出军伊始,便彻夜在帅营内来回踱步,坐立不安,内心甚是担忧,虽说他深知李元霸有万夫莫当之勇,而宋金刚手下一无强将,二无谋士,但带出去的人手实在不多,万一有个闪失,他平乱军师一职必然是难逃李渊责罚,只求将军他吉人自有天相,能够平安归来吧!
案几上昏黄的蜡烛已不知燃尽了第几根,徐茂公刚想在续上一根新烛,忽见烛火一阵跳动,紧接着,他便感到地面上传来一阵轰隆的马蹄之声,徐茂公闻声,紧锁了一晚上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忙舍下手中还未点燃的新烛,匆匆奔出帅营。
入眼所及,正是昨晚李凌带走的二百夜袭营,此刻虽各个都染了烟尘,有些灰头土脸,然而他们的脸上无不溢满成功的喜悦,他们当然高兴,宋金刚的大营内少说也有过万的军力,却被他们以区区二百的兵力,杀了个措手不及,烧了他粮草不说,顺手还毁去了十来个营帐,好不痛快!
“军师!”李凌吩咐这二百骑兵前去论功领赏后,一眼瞧见翘首企盼的徐茂公,哈哈一笑,忙了上去,“不负众望了!”
徐茂公见李凌身上并无什伤痕,顿时松了口气,笑道:“将军出马,自然马到功成,是贫道多虑了。”
徐茂公跟随李凌一同走进帅营,一边说着:“将军一夜劳累,且先休息一阵,午时还有一场硬仗,那尉迟恭凶猛异常,我大唐不乏勇将,然而真要与之厮杀,还是得靠将军您,故而将军要养足了精神才行!”
李凌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虽有李元霸一身神力,但自己终究并非真正的李元霸,不能像李元霸那样毫无顾虑,满脑子只知道厮杀,就算身体吃得消,精神上也是受不了的,所以李凌二话不说,便辞别徐茂公,倒头就睡了下去,对于与尉迟恭的较量,先前的那一战,李凌心中的一腔热血还未能完全地宣泄出来,他仍然渴望着与尉迟恭再战一场!
……
午时,两军出营,布成阵势,李凌远远地瞧见那黑脸的尉迟恭身侧还有一员将军与之并驾齐驱,心中暗道那莫不就是宋金刚,这厮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吗?呵呵!
这时,徐茂公催马上前,凑到李凌耳畔,说道:“将军,那人便是宋金刚了,看来我们的计划进展的相当顺利!”说着,徐茂公望着刘营兵马的眼中划过一丝笑意,继道,“而且,贫道手上已经有了一枚非常关键的棋子,现在,就看将军你的演技了!”
李凌闻言,眉角一挑,看了眼身旁这个一直以道士自居的徐勣:“军师辛苦了!”李凌袭击刘营回来时见到徐茂公深色的眼袋就知道他担心自己出事一夜未睡,而今又说得到一枚棋子,必然是在自己休息的时候作为的,这般算来,徐茂公可说是两天一夜未曾闭眼,其中辛苦,李凌一想便知,心中还是很感激他的。
李凌这边还在谈话,刘营那边的尉迟恭已经率众而出,挺鞭纵马,立于阵前,虎吼之声,响彻天际:“唐童!快快出来受你爷爷一鞭!”
李凌闻言莞尔一笑,这尉迟恭临阵还要占个口嘴之利。
李凌也不多话,一蹬脚下追风,手中挥舞着双锤,骤然杀向尉迟恭。
二人已战过一回,心中那是谁都不服谁,眼下这普一交手,各种杀招层出不穷,金铁之声不绝于耳,二人从马上打到马下,又从马下打到马上,直是打得昏天暗地,汗水夹杂着两人的鲜血飘洒如雨,两军将士无不骇然。
二人又斗了百合,依旧难分胜负,双方都是体力超人之辈,即便已经斗了两百余合仍然不觉乏力,那尉迟恭打得性起了,竟直接大手抓住身上甲胄,猛然一撕,卸了护身盔甲,浑身筋突,赤膊挥鞭,来与李凌决战!
李凌瞧见尉迟恭这般动作,脑中顿时热血上涌,咧嘴大笑一声,竟也撕去身上盔甲,一身横练的肌肉暴起,虎吼一声,迎上了尉迟恭的钢鞭。
一时间,偌大一个战场,数万将士噤若寒蝉,眼中只剩场内那两位神人般的李凌与尉迟恭,活了这么多年,何曾见过这般阵仗?同样身处军中的宋金刚此刻也是看得瞠目结舌,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心道,这种战力的对决,自己若是身处当中,怕是连一合都难以招架啊!
这一战,二人一直从太阳当头打到它西落,各自足足换了三匹战马,追风与尉迟恭的坐骑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马,却依然承受不住自己这两个简直堪称怪物的主人的摧残。
终于,在第三匹战马也轰然倒地时,李凌与尉迟恭都未也不能保持住平衡,双双从马上坠下。
“妈了个耙子的!姓李的,这是你爷爷我有生以来打得最痛快的一次了!”尉迟恭那黑鬼似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但是很快被无尽的疲惫之色掩去,“可惜了你我二人各为其主,不然我老黑非交定你这个兄弟不可!太他奶奶的合老子的性格了!”
李凌听着尉迟恭满嘴的粗言旷语,由衷一笑:“痛快?谁说不是呢!不过就是回去后估计得在床上躺个几天几夜了!”
二人相视而笑。
休息了片刻,李凌勉强借着紫金锤拄起身子,走到尉迟恭跟前,朝他伸出了手,尉迟恭起初先是一愣,半响笑着握住李凌的手,借力也站了起来,道了句“谢了!”
这时,李凌又一次忽然凑近尉迟恭的耳朵,快速地说了些什么,只是尉迟恭依旧没能听清,顿时不乐意了,叫住转身要走的李凌道:“你小子这次又说了什么?能不能跟你打架一样像个男人点?轻得跟个娘们儿似的!”
李凌闻言也不回头,背着身子挥了挥手,柱着双锤朝着自己的阵营走去。
尉迟恭看着李凌竟不理会,哼了一声,眼下自己累得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也懒得去管他说了些什么,用手中的钢鞭撑着自己慢慢回到刘营当中,营中一众将士看着他的眼神仿若是在仰望神明般,充满了膜拜之色。
只是此刻刘营当中,有一人的眼神却并未像众人一般,反而是满眼的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