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伦敦城雇用的一个吹笛人把他们都偷走了。他们都消失了。人们从未再见过他们,或是任何一丝他们的踪迹。你想在那一带成年人中寻找他们是徒劳的。你只会找到发育不健全的躯体,丑陋的面容,和迟钝、麻木的头脑。优雅、美丽、想像,以及所有头脑和肌肉的活力都已不复存在。但是有时候,你可能会看到一位妇女,并不一定很老,但已经扭曲变形的没有一丝女人的样子了,身体臃肿,摇摇晃晃,拎着她邋遢的裙子,怪异而又沉重地在路边跳上几步。这暗示了她曾是一个伴随着手摇风琴师的乐曲跳舞的孩子。那怪异而又沉重的脚步是她那些童年的期许中所残留下的全部了。在她模糊的大脑深处隐约地存留着一丝短暂的记忆,让她意识到她也曾经是一个小女孩。人群围拢过来。小女孩们在她的身边跳着舞,她隐约记起了那可爱的优雅舞姿,但她的身体只能拙劣地模仿几下而已。马上她便气喘吁吁,筋疲力尽,跌跌绊绊地走出了人群,而那些小女孩们则在继续跳着。
贫民窟的孩子们拥有想要成为高尚的男人和女人所应具有的全部素质,但是贫民窟本身,像一只愤怒的母老虎一样,扑向那些年轻人,摧毁掉所有品质,抹杀掉阳光与欢笑,并将那些没有被抹杀的塑造成迟钝、愁苦的生物,比田野中的野兽还愚笨、低下、无耻。
——杰克·伦敦
我对撒旦没有什么任何特别的敬意,但是至少我可以说,我对他也没有什么偏见。甚至可以说,我对他还有一点赞成和支持,因为他从未有过机会真正展示自己。所有宗教都撰写圣经反对他,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听过他的辩解。我们从来没有过控告他的证据,然而我们却宣判了他的罪行。我认为这是不合常规的。不符合英国人的性格也不符合美国人的性格。
当然,撒旦是有一些罪行,这一点不容置疑。但那也算不了什么;那些罪行同样会发生在我们中任何人的身上。只要我能找到事实证据,我就会亲自为他恢复名誉,当然,如果我能找到一位胆大妄为的出版商的话。这是一件我们应该为每一个被人误解、怀疑的人所做的事。
我们可以不用尊敬他,因为那样做就太不谨慎了,但是至少我们可以尊敬他的才能。作为一位已在无数世纪中担任着4/5人类的精神领袖,和整个人类的政治领袖这样地位显赫的人物,一定拥有对高尚秩序的智力能力。在他高大的身躯面前,其他的教皇和政治家们都缩小成了只有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的侏儒。我想要见见他,我宁愿见到他并握一握他的尾巴,也不愿与任何一个欧洲音乐会中的成员握手。
——马克·吐温
劳苦大众的高贵权威不再沉默:它现在用着一百万张口结舌在述说,它要求国家不要再通过猜疑和仇恨的额外负担,通过战争和战争爆发的可能性来增加压榨工人们的苦难了。
先生们,你们可能会问,究竟怎样,以及何时、以何种方式这种对国际间的和睦相处的期盼才会有所成效地表现出来……我只能用我从有关魔术师默林的传说中、从《一千零一夜》中以及从一本至今仍无人问津的书中,零星收集到的一个寓言故事来回答你。
从前,有一片被施了魔法的森林。森林中的树木被剥夺了所有的翠绿,变得荒野,冷峻,无法接近。森林中的树木被冬日的刺骨寒风永不停息地吹动,相互撞击发出像刀剑碎裂的声音。最后,经过了一系列漫长寒冷的黑夜和如同黑夜一样的不见天日的白昼后,所有生物都因为感受到了春天的第一声呼唤而震动,但树木们都变得害怕其在它们身体中运动着的那份活力。曾经住在它们坚硬树皮下面的孤独忧郁的精灵,伴随着一阵阵来自树根深处的战栗,用很低的声音说:“小心啊!如果你第一个冒险听从了新季节的召唤,如果你第一个将你那矛尖般的嫩芽变成花朵和绿叶,它们娇嫩的外表就会被那些没有长出花朵和绿叶的坚硬枝条撞击得粉碎。”
被关在巨大的德鲁伊特橡树内的傲慢、忧郁的精灵也极力坚持地对它的树说:“难道你也想寻求参加那全世界的爱的盛宴吗?你难道不知道你那些高贵的枝条都已经被风暴打碎了吗?”
于是,在这片被施了魔法的森林中,相互的猜疑驱散了它们心底里的那份活力,甚至在听到了春天的呼唤后仍然延续着死神一般的冬季。
最后发生了什么呢?这冷峻的咒语是被何种神秘的力量破解的呢?是不是某些树木找到了独自行动的勇气,就好像那些4月的杨树一样突然爆发出一树的翠绿,从远方发来那令所有生命得以新生的信号?再或是一个更温暖、更有生命力的光速令那份隐藏的活力在所有树木中同时悸动起来?看!只是在一天里,整个森林便绽放成一片宏伟壮丽的欢快与和平的花海。
——让·利昂·饶勒斯
星期五我们重新加入了军队。星期一我们将要出发。今天,星期日,是军容严整的教堂游行。
我昨天晚上睡得不好,现在感觉很不舒服,没有力气。
现在我们拥挤地坐在教堂里。
风琴正在演奏着一曲独奏。我靠在椅背上,在教堂阴暗的晨光中竖起耳朵竭尽全力地聆听着。
我的眼前又浮现出童年时的情景。我看到一个幼小的、表情庄严的男孩,蜷缩地坐在角落里,聆听着神圣的仪式。牧师站在神龛前,虔诚地咏诵着劝诫词。大堂中的唱诗班则以歌唱声回应着。风琴的声音如雷鸣般地在宏伟的大厅中回荡着。我则完全沉浸于一种甜美的恐慌所带来的欣喜之中,因为上帝就要降临到我们身上了。他就站在我面前触摸着我,所以我不得不闭上了双眼,沉浸在那一阵战栗的欣喜与恐惧之中……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都是过去了的、结束了的事了,就像年轻一样都是过去了的、结束了的事了……
奇怪!经过了这么多充满了疑惑和无宗信教信仰的年月后,在这样一个神智清醒的时刻,这种虔诚的氛围,虽久已逝去,现在却又占有了我,而且充满激情地打动着我,令我几乎无法抗拒。与童年时同样阴暗的晨光——同样令人向往的天使的声音——同样一种可怕的狂喜的感觉——
我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笔直地坐在坚硬的木头长凳上。
在中间和两旁的过道上,在教堂二层的阁楼上,到处都是身着制服的士兵,全部都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的神坛,注视着那披着庄严的黑色长袍的头发苍白的牧师,注视着他那张洪亮、流利的嘴,以及从他的嘴唇间流淌出的上帝的名字。
看!他正伸出他的双手。我们则低下了头。他正在用一种仿佛是从坟墓中回荡出的声音向我们宣讲着上帝赐予我们的祝福。他正以仁慈的上帝的名义保佑着我们。他在保佑我们的来复枪不会出任何问题;他在保佑那架设在我们设计巧妙的炮架上、拉线发射的无后坐力炮;他在保佑每一发炮弹都命中目标,以免有一发被浪费,以免有一发白白地划过空中;最好是每一发炮弹都能杀死一百人,并同时再重伤一百人。
天堂中的真主啊!您在如此可怕的寂静中注视着我们。您是否会因为您的这些人类的儿子而战栗?您可怜的、脆弱的上帝啊!您只能在居民罪恶深重的所多玛古城和蛾摩拉古城上撒下一些微不足道的沥青和硫磺。但是我们,您的孩子们,您所创造出的子民们,我们将用高级的战争机器屠杀他们,用在工厂中制造出的武器毁灭掉整座城市。我们现在站在这里,我们祈祷着,像您的圣子伸出双手并高呼赞美您的哈撒那!我们当着您的面发射出子弹和弹片,将人类的儿子如同来复枪的靶子一样从他的十字架上射下来。
这时,圣餐开始了,风琴带着神秘的气息幽远的奏鸣着,救世主的血与肉和我们的血与肉混合在了一起。
然后——
教堂的大门吱吱嘎嘎地打开了——
光明、空气、蓝色的天空,扑面而来。我如释重负地吸了一口气。我们站了起来,最后一次穿过教堂内的暗淡光线走到了室外。我的双膝还在颤抖。我们站成排,穿着平跟军靴,沿着街道踏着齐步,朝着军营走去。当我看到我的伙伴们若有其事地、表情麻木地行进在我的身边时,我感到了羞辱,把我自己看作是一个胆小鬼。一个多么神经脆弱、歇斯底里的家伙啊,连见到血都会头晕!你那强壮结实的、每次打仗时都会欢呼雀跃的农民的祖先,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神经衰弱的后代!
我又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高昂起了头。
我绝不是一个胆小鬼,我总是勇敢的正视一切困难,这次我也会这样做,无论发生什么。
——威廉·拉姆斯苏斯
如果我们要挑选出一个人,他从我们建立起殖民地的初期起直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曾经为抚育和保护宗教自由做出过显著的贡献;曾经使我们的国家成为保护受宗教暴政和迫害的难民的避难所;曾经努力将人类的良心从世俗的干扰中解放出来,为我们树立了一个比陆军或是海军更强有力的榜样;曾经在所有知道美国的名字的地方改变了大众的忍耐力。我首先要提到的是浸洗会教徒,罗杰·威廉斯,他坚决主张政府没有权力干预有关良知的事务,并以此原则建立了一个州。我要提到的第二个人是天主教徒,巴尔的摩勋爵,马里兰州的创立者,他追随罗得岛之后创立了信仰的自由。我要提到的第三个人是贵格会教徒,威廉·佩恩,他的黄金般的座右铭是“我们必须放弃我们所要求的自由。”我名单上的第四个人是托马斯·杰斐逊,像一些宗教作家所宣称的,他是一个“异教徒之首”。他在自己的州里推翻了已经取得势力的教会,然后,作为一个有预见性的政治家,在我们国家的宪法里规定了任何教会都不可以将自己立为国教,或任何方法删减良知的权利。
——奥斯卡·S·施特劳斯
那天晚上,在她待着的那个角落里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她的头上戴了一顶新帽子,肩上披着周日礼拜时用的小披肩。她身边点着一枝蜡烛,壁炉边的石块因此有了一层额外的仿佛新近粉饰过的光亮。她把我拉到身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有那么一次,上帝感到困了,便在他的宝座上甜美地睡了一会儿。他双手撑着头,一小块白云飘过,遮住了他。没多久,他醒了过来,说:
“‘大天使米迦勒在那里?’
“‘我在这儿,圣父!’”米迦勒说。
“‘米迦勒,我的孩子,’上帝说,‘我想要一辆马车和一个车夫!’
“‘马上给你准备好!’米迦勒说。马上,天堂之城中便出现了一辆最漂亮的马车和最优秀的车夫。
“‘我的孩子,’上帝说,‘选一百万吨天堂里最好的花种,带上它们绕世界跑一圈。把它们散布到路边和野外,因为那里是我的穷苦人居住的地方。’
“‘是的’车夫说,‘就按您的吩咐办,圣父。这将是我后世中所作的最好的一件差事,我一定会把它做好。’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上帝说,‘我梦见在下面的世界里富人占据了所有的鲜花,而穷人什么都没有。’”
这时,我插嘴问了些问题,关于上帝说什么话,还有花的种类等等。
“哦,亲爱的,”她说,“他对爱尔兰人说爱尔兰语,而且那个马车夫就是爱尔兰人。”
“可能她是一个女的!”我大胆地说道。
“可能吧,但是那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些花,”她说,“有樱草花、毛茛花、还有雏菊。那些花穷人们都随手便可以拿到,而且从那天起直到今天,到处都有足够多的花献给我们所有人!”
——亚历山大·欧文
人们对我说,“嗯,列夫·尼古拉耶夫斯基,在传教布道方面,你讲得很好,但是你做得怎么样呢?”
这是一个十分自然的问题;这个问题总会有人问我,也总会令我哑口无言,“你在传教布道,”他们问,“但是你在生活中是怎样做的呢?”
我只能回答说,我传教布道并没有我渴望的那样充满激情。
我可能是通过我的行为传教布道,但是我的行为并不算好。我所说得并不都是传教布道;那只是我找寻生命意义和价值的尝试。
人们经常对我说,“如果你认为除了基督的教义以外没有任何有意义的生活的话,那么你为什么不履行耶稣的箴言,将其付诸实践呢?”我是有罪的,应该受到谴责,受到鄙视,因为我没有履行耶稣的箴言。但是同时,我要说——并不是为我的前后矛盾辩解,而是做出解释——“比较一下我以前的生活和现在的生活,你会发现我在努力去实现耶稣的箴言。我确实没有完成,哪怕是八万分之一,我对此负有责任;但那并不是因为我不想全部完成,而是因为我不能够。如果可以让我学会如何摆脱我现在所处的诱惑的魔网——帮助我吧——我就会全部实现它们。谴责我吧,如果你们要的话——我自己也在谴责我自己——谴责我,但是不要谴责我所追求的道路,那条我向那些问路人所指明的我认为正确的道路。”
——列夫·托尔斯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