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的乌凉山,夜风正凉,树丛中正有秋虫低吟,此时已是三更时分,山中营寨中却仍有灯火通明,寨墙上不时有巡逻的兵士走来走去。山寨军议厅中,正有数人端坐相谈。“汪千总,今晚可有异常情况报告?”当中主座之中是一名约三十左右的青年将领,相貌甚是英俊,而眉宇之间,却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度。那人下首坐着的亦是一句青年,倒是一副忠厚模样,但脸上即有一道刀疤,斜向嘴角,不免增了些阴森的模样,听到问话,欠身答道,将军放心,一切皆已安排妥当,再说,今晚月色通明,并非夜袭良机,再说我们山寨仍是按将军要求的凹凸之形叫啥棱堡的所造,山寨军队战力强悍,以此三千人守寨,就算给清军一万人也攻不下。”“不过”,他偷眼看了下那主座青年的脸色,欲言又止。那青年将军脸色一板,道:“有话便说就是,你什么时候也学得吞吞吐吐了。”汪千总犹豫了一下,道:“我等在此抗击清军,是为国为民,自不敢辞,只是如今朝廷对我等并无粮食物资相助,除了几个空头衔,又有何用,而javascript:且如今朝廷官员躲在缅甸,却留下我等些许兵马对抗清军,即使他们一时攻不上来,然天下大势已定,如今不过二三省域在大明手中,仅几株独木又如何支撑?不如……。”他又偷眼看那青年将领,却不敢再说下去。
青年将领注目汪千总,良久不发一语,汪千总被他看得心虚,突然跪下,低头道:“卑职只是实话实话,近日来营中兄弟们多有些牢骚言语,卑职怕军中生变,这才。”。青年将领点头道:“能说实话,也算不错,那好,我就和兄弟们说说我的想法,”。他语气一凛,道:“各位,我卓鸿烈起兵,在这里我和大家交个底,并非为了朝廷,但,除了朝廷之外,我们还有国家、还有民族、百姓。”他言辞渐趋激昂:“元朝统治汉人百年,如何对待汉人,你也应有所了解,你能忘记兄弟亲人的鲜血,能忘记国家民族的仇恨,难道还得在鞑虏面前俯首屈身数十年,然后拖着金线鼠尾去地下见祖宗吗?,再说,即使尔等能做到,我卓鸿烈。做不到!”说到这最后三个字,脸色已转为凌厉之色。
厅中静悄无声,另一座中一人站起,微笑道:“将军大人高瞻远瞩,卑职等敬佩不已,不过,汪千总想来也是想为兄弟们考虑,如今既已说开,还不快去巡查,免得给了清军可乘之机。”他这话正为解了汪千总的围,汪千总如蒙大郝,急忙道:“我这就去”,从地上爬起一溜烟地出了厅门。
卓鸿烈忘着汪千总的背影,若有所思。转头对刚才说话那人道:“常德兄弟,最近军心不稳,若安抚不好,恐怕会出事情,得想个办法,汪行此人立场不稳,这布置岗哨,安排警戒的事,还是你费心一下吧。”常德行了个军礼,道:“谨遵将军令。”便匆匆出厅而去。卓鸿烈回首道:“今日军议就到此为止,都散了吧。”余下几人皆行礼而出。
回到寝房,一个女子迎上前来,微笑替他脱下战袍,卓鸿烈甫一坐下,便重重叹了口气。女人柔声道:“这国家大事,总不能都压一你一个小小参将手上,总是这么操劳,对身体可不好。”卓鸿烈叹道:“其实我也知大明恐再无中兴之望,只最不愿做鞑虏奴隶,一心想能多救几个百姓而已,若到那时实在无可挽回,我也不是没有准备,我已暗中备下一笔财物,届时如事有不谐,我便带兄弟们驾船出海,寻一处海岛,安生立命便是,这段时间只是苦了你了,明月。”女子微笑道:“和你在一起,每天都是人间天堂。”卓鸿烈揽过她的细腰,两人相视脉脉,长久不语。忽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旋极一个亲卫冲了进来,大叫道:“将军快走,清兵进营了。”卓鸿烈大惊,厉声道:“怎么回事?常德呢?”亲卫流泪道:“就是他引清兵进营,亲卫队就只剩下我来报讯,几个千总大已经投靠他,其他人都。都被他杀了。”卓鸿烈呆立半响,喃喃道:“想不到竟是他,藏得还真深,我总提防着汪行,没想到是他。”陡得大喝一声道:“走”,左手已拉了那女人,冲出门外。甫一冲出,一大波清兵便涌向前来,卓鸿烈抽出刀,左手拉着那女人在后,前面长刀幻出千百刀影,一时间竟已给他冲出了一个口子,那亲卫跟在他身后,转眼却已被几枝大枪刺中。清兵大喝追来,然卓鸿烈带着一个那女人,速度竟比他们还快,转眼已将他们拉开一箭之地,已将到寨门外。突听一声冷喝:“放箭”,数十枝利箭带着尖啸扑来。卓鸿烈长刀挥出一片光圈,将箭枝尽数挡在圈外,但速度终究慢了下来,如此一来,后方清兵已迫近,前方寨门已是黑压压一片严阵以待。卓鸿烈一言不发,突地转向左侧方而去,后方清兵急追。堪堪跑了数百步,前方又是一标人马出现。卓鸿烈长叹一声,转身向右而行,清兵竟不急追,只缓缓催动人马逼上,原来这方已是一片悬崖。眼见到悬崖边,卓鸿烈停下,放开那女子,转身面向清兵,冷冷的道:“让常德来见我。”清兵见状,便停下不前。后方队中一场清咳,一人缓步走出,正是常德,只见他神色平静,并无丝毫内疚之色。
卓鸿烈冷冷地道:“常德,你三年前不过一个险些冻死街头的饥民而已,有如今地位,是谁给的,为何要叛我。”常德长叹一声,道:“将军大人,我常德岂是无情无义之人,然而如今天下大势已定,我大清摄政王英明神武,而大明皇帝却贪生怕死独自躲在缅甸,何去何从,一目了然,再说,我这也不过是为了兄弟们日后考虑而已。”他神情黯然,恰似真情流露。
卓鸿烈仰天大笑,道:“你口口声声为兄弟们考虑,那你倒说说,今日你口中兄弟还有几个活着?”常德脸色一僵,随即转为正常,道:“为天下百姓早息干戈,我等自当有牺牲之准备,些许战阵损伤,亦是难免。”
卓鸿烈冷冷看着他,道:“废话亦不必说,你想怎样?”,常德道:“朝廷闻将军之名,求贤若渴,将军若能投诚朝廷,并劝说以往袍泽投诚,朝廷必不吝厚爵。”
卓鸿烈回头望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知他心意,微微点头,她先前随同卓鸿烈冲出战阵,始终一声不吭,现今亦是一言不发,然眼中已有泪盈眶。卓鸿烈道:“要我投诚,那也可以,我有条件。”常德微有意外,他以为卓鸿烈必定不降,道:“将军请说。”卓鸿烈道:“第一件,我随军兄弟及眷属需得到妥善安置。”常德道:“这是自然。”心下微微放心。卓鸿烈又道:“第二件,我有些军资,除了你知道的一批之外,另有一批欲献于摄政王,这些军资,藏在。”他说到此处放低了声音,常德不觉走上两步,问道:“在哪里?”他忌惮卓鸿烈武功,本距离有七八步,但走上这两步,距离已与卓鸿烈拉近,卓鸿烈大喝道:“在你老家。”一刀砍向常德,常德魂飞魄散,生死间居然反应极速,举刀一挡,却挡不住这一刀的力量,刀身断为两截,他一个滚翻脱开距离,身后清兵已挡住卓鸿烈。常德又惊又怒,却不敢再接近。
卓鸿烈一把刀上下纷飞,连杀十余个清兵,清兵见他厉害,便组织弓箭助射,如此一来,却难以照顾到那女子,那女子见状,心中已有决断,道:“相公,我先走一步。”卓鸿烈长叹一声,心想再多杀些清兵亦无益处,劈开两枝箭后,向后一跃,已到女子身边,便向悬崖下跃去。
清兵只听得崖边山石随带滚动之场,良久方听得落地之声。常德慢慢走到崖边向下张望,即见石灰弥漫,看不见什么东西,正疑惑间,突然灰影一闪,一条枯虅缠着他腰间将他拉下了悬崖。原来卓鸿烈跳崖前已有计算,跳崖时下一丈时便握住枯虅,待到常德查看时突然发动,方才引得这老奸巨滑之人上当。但那枯藤本已承受了两人重量,突然再加一人已是再也无法支撑,三人一齐向崖下坠去。这次可是真真正正,再也无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