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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盛世时期的军机处(14)

傅恒、刘纶、刘统勋等老一辈的军机大臣相继去世后,于敏中在军机处日久,成了首席军机大臣之后,很多人依附于他。此时军机大臣之中又没有老成练达,熟悉政务之人。本来乾隆还指望女婿福隆安能制衡下于敏中,但福隆安年纪轻轻,未经历练,哪里是于敏中的对手。

乾隆三十七年,福隆安被派到金川前线处理总兵宋元俊告发桂林一案。宋元俊称统帅桂林,在军中终日饮酒,大肆挥霍。到了前线后,福隆安发现宋元俊是诬告,遂据实汇报。在金川前线,福隆安也承担了实地考察军情的任务,他发现金川前线军粮运输困难,将领阿尔泰年迈。根据福隆安的奏报,乾隆相应地做了调整。金川战事胜利后,表功时也将他算了一份,在平定金川前五十功臣中排名第六,绘像入紫光阁。福隆安一度向乾隆请战,想留在金川前线效力,锻炼一二。但此时军机大臣人手短缺,乾隆还是将他召回了京师。

凡满族亲贵,自受到皇帝青睐之后,自己可能谨慎收敛,但奴才却跟着骨头轻了,老爱给主子招惹点是非,此类事件在清代层出不穷,可以视为“奴才定律”。做大臣的,在皇帝面前是奴才;在自己的家仆面前,却是主子。弱者总是会欺凌更弱的群体,以填补此种心理空缺,于是家仆们一出了主子的门,便人五人六,胡作非为了。

乾隆三十九年,福隆安被御使李漱芳弹劾,称福隆安的家奴蓝大,喝醉了酒在金陵酒楼打架闹事。巡城官员赶到后,碍于福隆安的面子,没有处理蓝大。蓝大自恃主子背景深厚,继续在外率众游荡,逞凶打架,扰害平民。乾隆看了奏折后,下令将蓝大交刑部从重治罪。福隆安对家奴约束不严,难辞其咎,被命令检讨反省。

此次福隆安虽被弹劾,他到底是乾隆的女婿,傅恒的儿子,乾隆的身边还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福隆安继续扈从着皇帝,但他已开始面临新崛起的和珅的强大挑战。

就在此年五月,乾隆下谕称,福隆安所管事务太多,令将所有步军统领事宜交给和珅办理。步军统领又称九门提督,负责京师内的防务与治安,相当于今日的北京卫戍司令兼北京市公安局长,负责京内九座城门守卫和门禁,处理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断狱等,责任重大,地位显赫。步军统领的职位,硬生生地让出来给了和珅,这意味着福隆安地位开始下降。

皇帝的恩宠少了,福隆安的身体也开始衰弱,做事也不利落、不专心了,这又降低了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乾隆四十七年四月,乾隆举行祭天大典,由福隆安负责巡视。乾隆到了天坛之后,发现所悬挂的天灯只有两盏,所摆设的坐褥也不整齐。乾隆很不开心,本要将福隆安撤职,看在他患病的份上才饶了他。

福隆安的身体状况也越发糟糕,乾隆四十八年,乾隆出巡,福隆安生病不能陪同,留在京师修养。不想此年,他的家仆又给他招惹出是非。

此年福隆安的仆人富礼善,在外面打人致死,事后指使赵文达顶包。权势之家,遇到人命官司时,常重金收买穷人或亡命之徒顶替,这在清代屡见不鲜,以致成为一种产业,有个专门名词“宰白鸭”称呼此类顶包者。在刑部审问时,赵文达将所有的罪责都包揽了下来,案件相关的证人不敢指证,刑部官员也没有认真讯问。本来此事就要过关,不料首席军机大臣阿桂得悉真相后,向乾隆检举了此事。

乾隆让阿桂、和珅、福康安、刘墉四人会同刑部再审。赵文达先是坚持说是自己杀的人,被严刑刑问之后,转而承认是富礼善致人死亡。此案福隆安虽不知情,也被罚公俸十年,并交部严加议处。

乾隆四十九年,福隆安病死。据朝鲜来华使节记载,福隆安之死,与上年家人富礼善杀人顶凶案相关。乾隆得知福隆安家人胡作非为后,怒责福隆安,由此福隆安惊惶不已,身体日益衰弱,不久死去。福隆安死后,少了这个政坛敌手,“和珅宠遇愈隆,威势日加”。

傅恒的第三个儿子,就是大名鼎鼎的福康安。

乾隆三十五年,对于傅恒的三儿子福康安来说,是官运开始的年份。此年傅恒去世,乾隆曾说过“汝儿即吾儿”,傅恒的儿子都被乾隆当作儿子看待,此后扶摇直上,位极人臣。

乾隆对福康安是大力培养,十七岁时被提拔为头等侍卫。乾隆三十七年,十九岁的福康安跟随温福出征大金川。温福战死后,福康安追随阿桂,继续征战。从大金川战役起,此后福康安频繁征战,参与了平定甘肃回民起义,擒获台湾林爽文,远征廓尔喀,镇压苗疆起义。乾隆中后期的战役,福康安基本参与,且鲜少败绩,被当时人称为异数。

福康安战功赫赫,长相英俊,受到乾隆喜爱,这却让和珅心里吃醋,二人互相争宠,势不两立。在和珅的暗箭之下,福康安吃了几次亏,自然不肯罢休,寻找机会准备反扑。乾隆四十五年,云贵总督空缺。乾隆环顾亲信大臣,可以挑选的只有阿桂、和珅、福康安等人。但阿桂坐镇中枢,职务重要。和珅扈从左右,不可远去,就将福康安派去了云南。

为了调节二人矛盾,乾隆此后一直让福康安在外办理军事,和珅则留在京内处理朝政。这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在京内聚敛无数财富,一个在外豪纵无度,“时和相专擅于内,福文襄豪纵于外,天下督抚习为奢侈,因之库藏空虚,民业凋敝。”

福康安的老爹傅恒性好奢靡,衣冠器具崇尚华美。傅恒府中的园林,被军机大臣尹继善赞为“蓬岛仙境”,府内所藏宝物无不昂贵。傅恒死后,二儿子福隆安卖了些宝玩,就得银八十万两。自鸣钟、时辰表等在当时属稀罕贵重之物,而在傅恒府中却很普通,甚至仆役也每人身上挂了一块表。

这样的家庭背景,也使福康安喜好奢华。福康安每至一地,必笙歌一片。福康安喜欢穿紫色衣服,所到之处,大家均效法,称紫色为“福色”。福康安能唱曲,于是前方将士血肉横飞,拼死鏖战,后方大营内笙歌一片,余音袅袅。

福康安名头大了,想不招惹点是非都难。福康安有个家人,与一个地痞副天保是邻居,常将福康安的排场讲述给副天保听,让他颇是羡慕嫉妒恨。听得多了,副天保觉得福康安的灵魂在自己身上附体了,想借此发财。副天保找了几十个地痞,自称是大帅福康安,从京师出发,一路行骗。

地方官们对福康安的威风早有耳闻,听说是他来了,自然得大力孝敬。副天保骗取财物无数。招摇撞骗,一路走到湖南辰州。辰州知府安泰却是福康安一手提拔起来的,听说福康安来了,自然要过去拜见主子。副天保哪里敢见安泰,就称病不出。安泰越发狐疑,这不是福康安的浮夸风格啊,就硬闯了进去。一看情势不妙,副天保赶紧一头钻入到重重被褥之中,安泰就一条条将被子拉开。最终真相出现,冒牌货副天保被擒。

福康安与和珅不和,虽然豪纵于外,但却与和珅的弟弟和琳关系融洽。和琳小和珅三岁,和珅入军机处时,他才到吏部做了个笔帖式。有和珅罩住,和琳的仕途也开始灿烂起来。与哥哥和珅一样,和琳自身也有过人之处,他肯干,能干,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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