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陵园不过数百米远,虽然夜色深沉,但四族之人凭借手中的火把硬是把浓黑的夜给驱散了。大家都随着前方的诺琳停下了脚步,脚下的震感愈来愈强了。在他们的正前方两米处,一个石阶旋转着向地下延伸,许是久不曾有人走过,石阶的周围四面都长满了绿色的苔藓,隐没在夜色里,被火把的光亮一照,反射出绿幽幽的骇人光芒。
凯瑟琳皱了皱秀眉,道:“它们还没出世,它们是在破坏地灵之门。”
她的话音一落,诺琳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转眼消失在拐角处,只留下一段圣灵之杖的金色光芒。
凯瑟琳身形一晃,也追了过去,弘文·斯托克与众人也想要跟上,却被老斯托克公爵给拦住了。
众人不解地看着他,斯托克公爵苍老的脸上正色道:“诸位,地灵有形而无质,我们的刀剑根本伤害不到它们,地下的空间虽大,但我们全进去了未免太过冒险,尤其是哈里兰国王与猫王两位实在不宜就此冒险。”
猫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凛然道:“兽灵族可从未怕过什么,斯托克公爵,你的担忧未免过头了,在战场上可还是能够冲锋陷阵的。”
哈里兰国王脸色微怒道:“虽然我也上了年纪,但是,此刻大难在即,哪有退却的道理。斯托克公爵,你若是怕死,便先回去吧。”
斯托克公爵摇了摇头,洪声道:“两位误会了。虽然两位身经百战,向来骁勇,但是,请问两位,当今四族最大的敌人是谁?”
“是魔王雷斯!”一个精灵弓箭手回答道。
斯托克公爵点头道:“没错。是魔王法雷斯。但是,今晚我们已经失去了剑圣城堡与轻盈走廊,更有不少英勇的战士牺牲了。我们的实力已经不如从前了,两位王,但是魔王雷斯力量却在不断地增强。假期两大伙今晚在此遭遇不测,试问,将来我们又拿什么来守护四族的百姓,如何打败魔王,还给大陆一片安宁?”
哈里兰王后冰雁·哈里兰赞同道:“斯托克公爵说的没错,夫君,还是诸位,地灵虽是强敌,却也强不过魔王雷斯。况且修习武道的勇士在此并不能够发挥所长,还是速速回到花流谷与诺伊女神商议对付魔王的计策要紧。”
哈里兰国王个子不高,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叹了口气道:“这些我们又哪里会不知道呢,只是今晚连吃败战,眼见族人命丧兽人之手却无能为力……”
他止住了后面想说的话,他的妻子,冰雁·哈里兰走到他身边,双手挽住他的胳膊,脸上的笑容不仅美丽非凡,还让人感到一丝宽慰。
“如此,除却法师,其他人都跟我回花流谷。”猫王决然地转过身向外走去,眼中强忍着一份不忍。
斯托克公爵对弘文道:“弘文,你也走,站到年轻人的阵列里面,守护他们的安全。”
“父亲……”弘文·斯托克想到说服他的父亲,却被他父亲阻止了。
“去吧,这里没有你能够战斗的敌人。”
冰雁·哈里兰微笑着对她的丈夫,哈里兰国王道:“夫君,你放心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哈里兰国王感觉心中有股怒火,却不得不压抑住。他一把拉过弘文·斯托克的手,快步地朝着前方的猫王等人追去。
一时间,剩下的人,只有万夫·斯托克和冰雁·哈里兰两人了。
冰雁·哈里兰王后叹道:“公爵大人,你又何必留下呢,对抗魔王,四族还需要你的力量。”
斯托克公爵摇了摇头,神色有些落没地道:“我已经老了,跟魔王对抗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哈里兰王后,守护这地灵之门,同时保护好克洛维族长的两个女儿,是我此刻唯一能做的了。”他认真地看了眼冰雁,继续道:“地灵诡异、凶险,待会还请王后大人多加注意保护好自己。”
冰雁·哈里兰王后脸色从容地道:“公爵大人无须担心,咱们还是快些下去吧,两位伊丽莎白小姐怕是已经跟地灵对上了。”
斯托克公爵点头同意,两人手持火把快步走上石阶,往地下走去。
花流谷宫殿内,克洛维独自一人站立在当中,抬头仰望头顶的石穹。那是一个穿不透的石块,宛如现下四族与魔王雷斯的战争,血腥、残酷、悲壮,虽然战士们都十分地英勇,但是,胜利的曙光却并不因此而变得更明亮些。
突然宫殿的入口处传来一阵跑步声,一个诺亚人战士身穿铠甲,快步跑到克洛维面前,单膝跪下,大声道:“报告族长,哈里兰与兽灵两族的平民约有八千余人已经到达广场,准备进城了。”
克洛维脸上泛过一丝喜色,道:“很好,四族总算要迎来团结的一刻了。哈里兰国王与猫王呢,他们可一起到了?”
那诺亚人战士道:“两位王并未在人群之中,是追风·哈里兰护送着他们他到来的。同行的还有哈里兰国王的两位子女,他们现在正在广场上。”
克洛维眉头一凝,吩咐道:“若是两位王与斯托克公爵到了,请他们速到宫殿来,我有要事要与他们相商。”
那诺亚人战士领命而去。
广场上兽人的尸体堆积如山,数百名四族战士在清理战场。为避免引发瘟疫,他们在兽人的尸山浇上火油,用火把点燃,将之烧成灰烬。大雨之下,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夜空,与天际微微的鱼肚白交相辉映,炽烈而凄凉。
数千的生命一夜之间就此终结,最终化作一团灰烬,抹去生时的一切,好像从未活过,又好像永远活着。
牺牲的勇士,将永远被后人铭记;罪恶的亡徒,终要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不在人们的记忆里占据一席之地。
观溪小径闪动着一簇簇火光,一行人马快速地跃过洛桥,到了广场。哈里兰国王与猫王两人各骑了一匹神态威严白毛雪狮,周身散发着王者气势,冷冷地看着广场上被火焰包围的兽人尸身。他们的身旁,弘文·斯托克子爵身骑高大的漂亮白色雪原飞骏,凝眉肃穆。
一个诺亚人战士跑上前来,大声地道:“禀告两位王,精灵族长克洛维大人请两位速到宫殿议事,还有……”他仔细看了下他们的身后,并未有发现斯托克公爵大人。
猫王眼色凌厉,对他道:“斯托克公爵正在与地灵作战。”又转对弘文·斯托克子爵接着道:“既然你父亲不在这,就由你来代替他一起参加会议吧。”
弘文·斯托克犹豫道:“猫王大人,这恐怕不妥。”
哈里兰国王道:“无妨,年轻人也该参与四族的会议了。而你,在年轻一辈中已是是翘楚,最是合适不过了。”
弘文·斯托克子爵心知无法推辞,也想看看现今四族的高层会议会做出什么决定来与魔王对抗。于是,他策动跨下飞骏,跟随着两位王往宫殿行去。
两位王与弘文·斯托克子爵一路飞奔进城,两旁的哈里兰、兽灵百姓全部停下脚步,向他们的王鞠躬致意。
宫殿内,精灵族长克洛维·伊丽莎白听见宫殿门口传来的一串脚步声,连忙转头望去,哈里兰国王、兽灵猫王与弘文·斯托克子爵身披铠甲,微风凛凛地走了进来。
“法里克·哈里兰国王、猫王无影·格兰特,我总算是等到你们了!”克洛维神色有些激动,他等待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法里克·哈里兰国王与猫王无影·格兰特也是脸上露出终于实现期盼已久的心愿的愉快表情。
“尊敬的精灵族克洛维·伊丽莎白族长,我们终于再见了。”哈里兰国王右手抚胸,有些激动地道。
猫王脸色带着一丝轻轻的笑意,道:“时隔二十多年,四族终于再度相聚了。老朋友,谢谢你与斯托克公爵的慷慨相助,让三千兽灵子民得以逃离兽人的魔爪。”
克洛维上前与两位王手手相握,为这难得的相聚而激动。弘文·斯托克子爵眼中有些湿润,分裂的四族,现在,终于能够摒弃前嫌,团结对敌了。这可是大陆上历代四族子民期盼了千余年的结果啊!
千余年的分裂在此终结,孤独的奋斗在此结束,这片大陆重新燃起了团结的火焰。
古老的圣子传说在四族子民的心底响起,哈里兰国王兴奋地道:“魔王雷斯虽有兽人、狼人、异鬼相助,但是,只要我们四族联合,寻找出圣灵之子,最终的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克洛维点头道:“没错,古老的传说里,圣灵之子与圣灵水晶的力量能够融合,届时,我们便有了与魔王雷斯一战的能力。”
猫王无影·格兰特亦是赞同,但他的脸色并不显得轻松,他道:“只是,圣灵之子究竟在哪儿,二位可有线索了?”
法里克·哈里兰国王摇了摇头,叹道:“自古圣灵之子就不是个定数,或是杰出之辈,或是数名普通勇士,在四族之中至今已出了十一位。却是不知当今的会是谁,有几位。”
他们都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了弘文·斯托克子爵,看得他感觉有些尴尬地道:“我想,无论是谁,或有几人,如今四族既已团结,只要请诺伊女神以圣灵之力试一试,虽不能十分确定,也能定个八九了。”
哈里兰国王与猫王皆是点头认可,克洛维却是面有难色。两人不解,忙问道:“怎么,这可有什么不妥?”
克洛维略微犹豫了一会,终还是说出了隐藏在心底地实情:“不瞒几位,自从失去圣灵水晶力量,诺伊女神的圣灵之力便一代弱于一代,所承受的压力却愈来愈大,到了这一代,已是勉强抵抗住来自冥界的邪异力量。妹妹她的身体,已经是十分地脆弱了,平日全靠我与小女诺琳的力量维持着,恐怕多耗费一丝圣灵之力便有性命之忧。”
三人脸上皆是吃惊状,虽然都知道没了圣灵水晶力量的支援,诺伊女神的力量便会减弱,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会到了这般地步。
一时之间,宫殿之内陷入了沉默,四人皆是有话难言。这可怕的安静,像是一般利剑般刺在四人的心里,让人感到希望亦变得渺茫。
宫殿外的黑暗已经消退,兽人尸身燃起的火焰也已渐渐转小,惟有那下了一整夜的大雨仍在声势浩大地下着,仿佛不知疲倦般,肆意地下着。冰冷而无情,带着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