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问香亭中幽香久久不散,萦绕着石凳上一对小小人儿。
小唐氏的嘴角高高翘起,看着呆往的周俊西煽风点火地说道:“这可怎么办?六小姐定是因为表少爷方才唐突了她,所以才哭泣不止!”
周俊西目光直盯着曾识不放,嘴里说道:“都是我不好,我要向识表妹道歉才是!”
“对,表少爷要道歉才是!”小唐氏目光一转,试探地哄道:“不如把这白玉锁送给六小姐,做为道歉礼物?”
“有道理!”
周俊西猛然回过神来,看着羞红了脸侧过身去的曾识,摘下颈间的白玉锁硬是挂在了曾识的脖颈上。
“识表妹,这是用暖玉制成的璎珞,冬天戴着可暖啦,表哥现在送给你,你别哭了好不好?”
曾识伸手握住了那块白玉,温润的触感让她立即知道这是个好东西,脸上情不自禁地带出了笑意,玉雪的小脸明亮起来,娇美无比。
周俊西又看呆了去,只觉得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识表妹真是个美人,无论哭或笑,都极其符合他心目中的媳妇人选。
小唐氏大喜过望,此后更是趁着曾周两家来往之时,引得周俊西对曾识喜爱无比。
周俊西的娘亲周岳氏气恼不已,却也拿周俊西这个混世魔王没有办法——禁了他的足都能一个人踩着雪跑到曾家去!
这一切曾谕都不知道。
自从明白自己的处境之后,曾谕便在鸣翠居暂时过起了“闭关修炼”的生活,专心锻炼着自己的格斗技巧。
冬去春来,很快又到了草长莺飞的时节。
嘉兴城中四处都恢复了勃勃生机,酒肆茶馆更是热闹不已。
“你听说了曾家五小姐的事吗?”
西城门附近的一家小茶馆,其中一名茶客甲正和同伴闲聊着。
“就是那位怒斥乳母不义、悌爱庶妹,还提议家中长辈设棚施粥的曾五小姐吗?”茶客乙回道。
“对!就是这位!小小年纪便如此明理大义,可真是了不得!”
茶客甲赞叹说道。
“这小娃娃心地是极好的,可惜听说她貌如无盐,将来怕是不好说亲呢!”茶客乙摇头叹息。
“咦?我却是听说她玉雪可人,似那观音座下的小玉女一般标致!”
茶客甲睁大了眼睛。
“这可有意思了……哎!快看!”
茶客乙突然伸手指了窗外。
一队黑漆车队正鱼贯进入嘉兴城中,马车的样式虽是普通至极,但是车队两旁的护卫却是个个高大威猛、目含精光,单从那气势上就能看出主人家的不凡。
“这是哪一家达官显贵?”
茶客甲好奇地问道。
“马车上没有标记,看不出来。只是看这阵仗,可比嘉兴城里的世家气派许多,应是外来的!”
茶客乙分析得头头是道。
“外来的?你最近可有听说?”
茶客甲再问。
茶客乙摇了摇头,和茶客甲一齐朝外头看去。
那朴实无华的车队连绵不绝,一刻钟过去了,竟是还没有全部通过城门。
甲乙两个茶客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地胡乱猜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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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谕准备出关了。
昨天徐嬷嬷来看望过她后,便眉开眼笑地让她今天去大门口迎接归来的大伯母——曾庆平之妻曾家大夫人。
曾谕从徐嬷嬷微妙的表情里,读到了一点信息——徐嬷嬷对自己现在的脸非常满意!
坐在妆镜前,曾谕仔细观察着自己现在的长相。
比之先前丰盈得多,却依旧清瘦的脸庞,配以淡淡的弯眉,和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小小年纪却能让人联想到那句“粉香处弱态伶仃”。
曾谕眉头一皱,目光犀利起来。
镜中的那张小脸却因为这有别于小孩童的神情,更是多了几分神秘清冷的气息,愈发动人。
曾谕“啪”一声猛地合上了妆镜,心里隐隐猜到了徐老太君的打算。
丑的时候不想让她见外人,一见她长好了就立即让她出门,再配合她的身份猜测——徐老太君定是想利用她和名门显贵联姻!
难道就是上回那个小胖墩?!
那可不行!那小胖墩可是与这具身体有血缘关系!
曾谕冷哼出声,暗暗想着定不能让徐老太君如愿。
辰时过后,桃儿拿了新衣裳进来。
曾谕含笑示意桃儿放下便可以出去了,让青黛服侍了自己换衣服。
桃儿咬了咬唇,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自从梅园的事件之后,曾谕便对桃儿不待见起来。
后来,徐老太君从自己院里拨了四个丫鬟过来,补上鸣翠居一二等的空缺,曾谕对桃儿一干出身荣安堂的人更是厌烦,只是面上却不好显露出来,该笑还是得笑。
曾谕看了看蹲在身前,认真给自己系着衣带的青黛,心里暗暗点了头。
顾老夫人那样不靠谱的一个人,奇怪的是手底下的人却极有分寸,青黛和尤嬷嬷两人都是如此。
自从来了鸣翠居后,青黛和尤嬷嬷便真的把曾谕当成了上司,一切都对曾谕言听计从,不论曾谕有什么决定都不会多问。
桃儿她们却不是,言谈行动间无不透露着想要控制曾谕的心思,曾谕不让她们进房里服侍也要问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曾谕心里暗哼一声。
青黛起了身,微笑着说道:“穿好了。五小姐真漂亮!”
曾谕回以一笑,低头打量起自己的穿着。
这几个月曾谕一直勤练不缀,再日日按了胡大夫的食补方子进食,不但肌肤变得十分莹润,个头也往上窜了一大截,几乎月月都要做新衣裳。
这一身衣裳也是针线房今日新进上来的。
碧色兰花刺绣交领褙子,白色折枝花刺绣马面裙,衬得曾谕一身肌肤愈发莹白,弱柳扶风一般清雅。
的确挺漂亮的!
虽然猜到徐老太君只想把她“卖”个好价钱,但曾谕还是心情极好地走出了鸣翠居,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曾家大门洞开,徐老太君、顾老夫人正迎在门口,曾谕乖巧地上前行了礼。
徐老太君来不及和曾谕多说,一副头疼模样地向徐嬷嬷问道:“那小魔王呢?!又跑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