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她干嘛没劲!”马鸿宝不耐烦。
杏儿开了头,桃儿赶紧接话,“一眼就能看出来,小马哥惧内!”
“胡说——我派人把月亮叫来,咱四个一起乐呵,信不信?”
“不信——”俩女异口同声。
马鸿宝不知是计下了床冲出门外,站在走廊内朝下面大喊:把月亮叫来!
屋内,杏儿和桃儿相互做了个鬼脸。
楼下,俩家丁闻声而去,一溜烟朝月亮住处跑去。一会儿,俩家丁押着月亮上楼,可三人竟没察觉身后有人尾随。
刚进屋,月亮才明白了一切想逃离,可马鸿宝一把拽住她,还用手分别一指俩女子,“月亮。这是杏儿、那是桃儿,今后你和她俩要和睦共处,听明白了吧!”
杏儿和桃儿上下打量一番月亮,俩人立刻心中惊喜:有门儿!
杏儿丰满上身只穿了红肚兜,她上前一把拉住月亮,可月亮扭脸皱眉很是厌恶,根本不想再看这一男两女,马鸿宝又对月亮说:“哎——三缺一,来一起乐呵乐呵?”
月亮气呼呼骂三人没脸没皮!
马鸿宝生气打了她一记耳光,杏儿和桃儿乐呵呵看着心中喜不自禁。随即,月亮捂着脸夺门而出,马鸿宝没阻拦却说:“滚——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桃儿朝马鸿宝千娇百媚一笑说:“休了她,把我俩扶正,给您当个一大一小。”
马鸿宝摇着头满脸淫笑,上前一把揽住桃儿的细腰说:“这得看你俩如何让我心花怒放!”
杏儿假装生气的撒娇说:“你吃着碗里,看着盘里,还盯锅里,哪有局长样儿!”
马鸿宝眼一瞪说:“你懂个屁,饺子吃腻了,再来你俩这一荤一素,每次搭着吃才开心,本局长这是爱民如子!”
谁料,杏儿柳眉倒竖气呼呼说:“当官的都一副臭德行,历朝历代都说爱民如子,可你们越爱老百姓越穷,越爱老百姓越苦。如今也一样,只不过变着法儿接着盘剥,不然哪朝哪代都有舍生忘死造反的人。要我看呀,不论过去还是将来,这官位越大的心越黑,不是爱民如子是坑民到死!全是套在百姓脖子上的枷锁!”
马鸿宝反倒扑哧乐了说:“杏儿床上有一手,这肚里还有一手!”
月亮冲出院子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马鸿喜一把拉住她,月亮再难忍满腔委屈,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痛哭起来,马鸿喜将她拉到附近回廊内,急切切问怎么了?月亮把方才事情一说,马鸿喜气得直咬牙。
少顷,马鸿喜安慰月亮,月亮哭了一会儿赶紧从他怀里挣脱,马鸿喜试探她问:既然如此,我和妹妹干脆帮你和顾玉鹤一起逃走?
月亮满眼忧郁,“以前我喜欢他,可他不喜欢我。如今,我和他只剩下兄妹情……我不想跟他逃走,更不想再拖累他。”
马鸿喜一听心里暗喜说:“顾玉鹤恐怕也不会寂寞,妹妹暗地给我说:她喜欢他!”
月亮一听抹了一把眼泪,眼神透出迷茫心中却一阵难过,一句话也没说扭头走了,马鸿喜赶忙紧随其后。
俩人一前一后穿廊越院,月亮心事重重本想回房,可不知不觉竟走到西厢房门口,不远处一颗大树后探出俩个家丁的脑袋,他们一看是二少爷跟着月亮,俩人又将脑袋一同缩了回去。
马鸿喜轻声对月亮说,进去看看?
月亮摇头可迈上石阶,她推开房门进去,马鸿喜没跟进去反手把房门关了,他站在门口望风。她进入密室内,顾玉鹤看见她挣扎着想起床,但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月亮见状赶忙上前询问伤情,顾玉鹤摇头说没事儿,月亮满脸愁云说,你我曾因玉结缘,可如今缘分已断,既然又有大小姐喜欢你,我会成全你们的!
顾玉鹤听得懵懵懂懂,可他一把抓住月亮的手说:“养好伤带你一起逃出马家!”
可月亮眼含热泪甩手而走,顾玉鹤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万念俱灰。
阴雨绵绵,秋风瑟瑟,润宝城一连数天都是湿漉漉的。
傍晚,顾玉鹤终于能扶着墙壁站立,马春芳一见激动不已,搀扶他来回走了两圈,“玉鹤,我扶你出去走走,这样好得更快!”
顾玉鹤点头,马春芳扶住他来到院里,俩人一起散步。院内,盯梢的俩家丁看见顾玉鹤很吃惊,慌忙嘀咕着赶紧回禀大管家“姓顾的能走道了”!一个家丁小跑着奔了前院,可他到了大管家住的厢房敲门,屋内竟没人应答,他又反身各处去寻还是无果。
侯钱一时难觅踪影,但马鸿喜已暗中盯着他多日,此刻正想对他发难。
月色朦胧,前院内回廊里挂起了三盏明晃晃的汽灯,照得宽敞院落一片惨白。可是,东侧花房里却漆黑一片,一对男女急促地呻吟声从里面不时传出。花房门外,马鸿喜猫着腰躲在门外偷听,时不时趴在门缝朝内观望,只见房内一排花架后面人影绰绰。
一个男声低语:这玉佩值320块大洋,赶快仔细收好了。
“当我是傻帽,摸着温热,哪像真家伙。”
“你懂个屁,我好不容易才从库房顺出来……脱裤子啊!”
“急什么,本姑娘先把东西收好!”
房内,俩人影手忙脚乱。门外,马鸿喜顺着窗缝看得仔细:侯钱搂住丫鬟小梅亲热。
“你真有味儿,让我想到红烧肉。”侯钱喘着粗气。
小梅扭动丰满身躯,“去你的,我可不是肥腻腻的菜,是美味十足的川味泡菜,麻辣鲜香滋味足。”
侯钱把大嘴贴到小梅的胸脯,“嘻嘻——先让老子尝一口。”
花房外,马鸿喜听到此抬脚踹开门冲了进去。没等神色慌张的俩人穿好衣裤,他已伫立在俩人眼前,用手直指俩人。
“好个猴崽子,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干的?”马鸿喜怒气冲冲。
侯钱和小梅吓得赶紧跪下。侯钱哀求:二少爷,求您高抬贵手!
“少爷,是他逼我勾引我,不来他就想法子刁难我。”小梅慌忙叩头。
马鸿喜一指小梅训斥:给我出去!小梅闻声慌里慌张冲到门外。
房内剩下马鸿喜和侯钱,马鸿喜又逼问:盯你不是一天两天了,说吧还干了什么勾当?
“爷——冤枉啊。”侯钱跪着磕了个响头。
“给你小子提个醒。月初,虚报三笔账黑了4百大洋;月中,总店库房偷6件上等玉佩;月末,汪老六送到城南一家分号的劣质籽料,你插手暗中运作以次充好事,后来又收汪老六的回扣……还让本少爷说嘛!”
侯钱腾地站起,双手抱拳,“少爷,今后您叫我死,我绝不偷生。”
马鸿喜朝他一摆手,“算你小子猴机灵,把柄全攥在我手里……”他又示意侯钱俯身过来,“今后,你这样……听命了吧?”
侯钱听完又跪下发誓:您老放心,我要是敢反水告密,叫我滚雷劈死!
马鸿喜见其乖乖就范,从兜里摸出一张银票塞给他。侯钱死活不收,马鸿喜一瞪眼骂道:不拿——就是有二心!
侯钱一听慌忙揣起银票,“爷——我寸功未立——这钱拿着烫手啊!”
马鸿喜鼻子哼了一声,朝他一摆手示意让侯钱出去,俩人先后鱼贯出了花房。
月夜,繁星点点,静寂后院里洒满一片银光。
西厢房旁边的凉亭内,马春芳和顾玉鹤面对面坐在石凳上,俩人谁也没说话静静坐着各自想着心事。抬头仰望那弯月牙,顾玉鹤眼前闪现月亮的身姿,他和她手拉手,仿佛同乘一辆漂亮的马车,车上装满祖传宝藏,天高云淡,风轻花香,马车飞驰在青山绿水之中,俩人的笑声一阵又一阵……
“玉鹤,伤好了,将来呢?”马春芳打破寂静,也打断了顾玉鹤的无尽心思。
“将来?”顾玉鹤若有所思。
“她心甘情愿跟我大哥,月亮认了命!可你?”
“命?认了是命,不认是路——”顾玉鹤模棱两可的回答,眼神却很刚毅。
“可我喜欢你,那也是我的命,更是我的路。”马春芳终于吐露心声。
顾玉鹤一惊不知如何作答,迟疑着喃喃低语,“有缘无分的人,不同命更不同路。”
“你我有缘有分,难道不是嘛!”马春芳很是焦虑。
不知怎的,顾玉鹤竟不想让她伤心,但还是一字一句说:“喜欢和爱不一样,爱和一生一世截然不同。”
可马春芳反倒觉得他的表白很苍白,不禁望着他那消瘦的面庞,顾玉鹤说完也不自主望了她,四目相视,顾玉鹤看到她清瘦了许多。数日以来,她对他嘘寒问暖,渐渐因操劳过度完全变了样子,由丰腴变得憔悴,他逐渐改变了对马春芳的看法。此前,她还像棵繁花似锦的小树,可现在她的两颊看起来更加尖削,唯有那双眸子水汪汪的还像从前。
亭内俩人又对视无语,不远处假山后晃动着盯梢的俩家丁。少顷,一个家丁飞快离去密报,剩下一个家丁注视俩人,可他身后又有人影晃动,他竟浑然不觉。啪嗒一声,盯梢家丁闻声慌忙朝身后查看,只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家丁慌忙朝黑影追去。
一阵清风拂进小亭,梢头那弯月亮悄悄注视亭中男女。又是一阵闹人寂寞过去,顾玉鹤这次先开了口:“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他猛然想起了这首词,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瞬间,马春芳眼中浸满泪水,飞快接了下句:“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顾玉鹤眼前一亮盯着她,可眼里湿润了,想说话可一时哽咽着。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马春芳动情咏了这首诗,像是一股清流从心底缓缓涌出,“我自幼就喜欢他——李商隐!”她又动情解释说。
这一刻,顾玉鹤闭上双眼,一滴晶莹的泪珠轻轻滑下,此时此刻,马春芳扭过脸偷偷抹了眼泪,俩人情到深处倍感孤独。这时,一个人影闪现亭下石阶,他蹑手蹑脚悄然闪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天而降,猛地架在了顾玉鹤的颈上。
一阵刺骨寒气使顾玉鹤震惊,马春芳听见响动转过脸,俩人彻底看清来人,不约而同大声惊叫:郑四义?
马春芳浑身颤栗,“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郑四义满眼凶光咬着牙说:“是人是鬼随他妈的便,但你姓顾的死期已到!”
此刻,顾玉鹤来不及反抗,马春芳双腿酥软不敢上前,而郑四义说完一道寒光闪过,顾玉鹤颈上顿时鲜血涌出。谁料,他手中的匕首没能完全发力,原来手腕被人从背后紧紧攥住。郑四义边骂边回头查看,谁料一见来人立马闭嘴,脸上挤出一丝假惺惺的苦笑,乖乖松开了手,匕首叮当落地。顾玉鹤此刻惊异看到,出手之人竟是一脸阴笑的马鸿宝。
方才,家丁密报马鸿宝“姓顾的已康复”,他闻声而来危机关口制止郑四义。
这惊人一幕发生的太迅速,顾玉鹤和马春芳没反应过来。紧接着,郑四义麻利地收起匕首后一路小跑溜走,马鸿宝没追赶更没质问顾玉鹤,而是一转身扭头走了,身后留下一连串低沉的狞笑声。
他死而复生?还能现身这里?顾玉鹤目瞪口呆暗想。马春芳惊魂未定,一把拽住顾玉鹤胳膊,她瞠目结舌,浑身瑟瑟发抖。
次日黄昏,落日余晖。
当差回来的马鸿宝一身疲惫,刚躺倒床上闭目养神,县公署的邱师爷来找。书房内,马鸿宝命人给邱师爷上茶,可他一口没喝就拉着马鸿宝就走。
俩人骑马直奔公署,路上马鸿宝问他有何紧急公务?可邱师爷只听不答。
来到公署后堂,齐大彪已等候多时,马鸿宝陪着笑脸却不敢问,齐大彪清退左右关了房门,一脸神秘地说:“省城刚发来密电,总统的大公子袁克定近日驾临督军府,含沙射影要咱省做个表率想办法先解散省议会。大公子前脚走,督军后脚给我指示,看咱县能不能带头,率先在全国第一个解散县议会!”
马鸿宝咬着嘴唇,“大人,议会那帮老顽固张口闭口之乎者也,民主民生民权的,咱真要率先捅了这个马蜂窝?小心老顽固们的毒刺蜇人!”
“发愁啊,所以找你来商量对策。”
“袁大总统为何——”马鸿宝没敢往下说。
齐大彪眯着眼,伸手挠了挠头顶,“鸿宝——我不想掖着藏着。如今,孙中山的势力遭京师迎头痛击,可他们退缩到各省各地的议会内藏身……总统想大权独揽,看见那帮鸟议会就如同吃了苍蝇……将来有一天,袁大总统势必下令解散所有议会,荣登龙座也未尝不可。”
“老顽固被您收拾的服服帖帖,如今井水不犯河水。”马鸿宝一心忧虑。
“凡事总要有人先试水温,周督军讨好袁大人,你我就成了马前卒!”
“一旦捅了马蜂窝没法收拾,督军会不会出尔反尔?”
“此言有理。但不做不行,全干也不行。”
马鸿宝心中暗暗叫苦,“大人,我带兵关了议会厅?”
“糊涂——你派人暗中盯住议长老魏头,变着法儿去抓他的小辫子,然后我以全面整饬为由,命你前去县议会肃清残余,名正言顺把议会关了,看看动静再说。”
“老魏头清廉的很,给他故意抹黑?”
“看着办吧,要不留痕迹和后患!最近你别回家,坐镇团防局把这事办了!”
马鸿宝敬礼但心里直骂:老狐狸,得罪人总想起老子,捞钱时他妈的想不起咱!
齐大彪送他出门时,还不忘低声叮嘱马鸿宝几句,马鸿宝煞有介事哼哈听命。
深秋,各种颜色的花草都已开过。白昼,马宅内大小不一的花池里,晒黄了的秋菊忧郁地低着头。夜里,秋菊又吸足了水昂起枝叶和脑袋,像是从未受过任何委屈似的,骄傲的盯着院里忙忙碌碌的人们。
一连两天,月亮都没遭到马鸿宝的骚扰。这期间,马鸿喜仍旧时常来陪她,月亮从他那里感到一阵温馨。这夜,马鸿喜见大哥又没回家,赶忙再次溜到月亮房内。俩人聊了一会儿,马鸿喜发觉月亮一脸痛楚,坐卧不宁,细问之下她才说实话:背上痛、想上药。
马鸿喜非要亲手给月亮抹药,还问她背上是不是长了脓疮?
谁想,月亮哭着摇头。马鸿喜见她不说没再问,接了疗疮膏等着抹药,月亮害羞磨蹭一会儿,这才慢慢半褪下上杉,掷给马鸿喜半个瘦弱的裸背。一道道乌紫肿胀的血痕、一块块浸血的疤痕呈现出来,马鸿喜顿时惊呆了,想象中月亮那白皙柔嫩的酮体怎成惨不忍睹,他的心房像被刀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