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旺财一路紧赶慢赶总算跑到行宫外,抬眼扫视一番,就见一个身着青绿色覆纱薄衫的俊俏公子,手执一把水墨丹青的扇子,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不停冲着路过的姑娘抛媚眼,惹得一众姑娘走出去数十步,还留恋的频频回首。
旺财跑过去二话不说拽着端木冶的衣袖就朝行宫内跑去,端木冶被旺财突然一拉,脚步踉跄了两下才稳住身形,旺财也不管他站没站住,一个劲的拉着他往前跑。
端木冶在后面怒瞪着旺财的后脑勺,用没被拉住的那只手不住理着因奔跑而散乱的衣袍,凡是和他相处过的人,哪个不知道他玉面神医最在乎的就是外貌,这小东西害他差点摔倒不说,现在还拉着他这么没形象的乱跑,奈何这小子的力气还大得很,挣都挣不脱,当下放开嗓子吼道。
“你个奴才赶着去投胎啊!本公子的形象还要不要了!快点停下,不然爷抽你啦!”
旺财闻言不仅没停下,反而还有愈跑愈快的意思,只是匆忙回了句。
“公子说对了!就是赶着投胎,您要是再不快点,我们家小姐恐怕就来不及了!”
端木冶听旺财这么说,心中奇怪了,按理说穆小四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他这次就是来最后给她驱一次寒的,怎么到了旺财这就成了要命的事了,暂且抛下形象问题,疑惑问道。
“你家小姐又怎么了?最近没听说生娃娃呀。”
旺财脑门上落下一溜黑线,脚下生风,跑得贼快,喘息着解释道。
“这个事复杂了,奴才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反正我家小姐就是被砸了一下,然后晕了三天一直到现在都还没醒,太医说要是再不醒,以后可能就也不会醒了,所以公子您就快着点吧,等着救命呢!”
端木冶眼睛瞪的老大,惊愕的说道。
“她掐你跟掐小鸡似的,什么东西能把人砸成这样?哎呦!这么急的时刻才能彰显出本公子的重要性啊!你赶紧跑快点!这么慢,人都不知道投了几次胎了!”
旺财心中默默画圈圈,脚下倒是又加快了不少。
好不容易跑到地方,旺财拽着端木冶直接推门而入,这才如释重负般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喘息,端木冶见自己总算是被放开了,紧紧扒着门框才不至于像旺财一样坐倒在地上。
卫乾勋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睡得不是多安稳的穆宸,面有薄怒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二人,他刚刚才把穆宸哄睡下,这两个人这么大动静,不知道会不会把他吵醒,不过还好穆宸只是皱了下小眉头,脑袋枕在他的膝上,翻个身又继续睡去。
放低了声音,卫乾勋看了眼扶着门框的端木冶,又沉声向旺财问道。
“怎么回事,不是说让在外面侯着吗。”
“回皇上,这个人是端木公子,医术十分厉害,江湖上都称玉面神医,奴才带他来给小姐瞧瞧,说不定就给治好了。”
旺财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端木冶解释道。
端木冶本是趴在门框上歇息,听旺财这么说,心里不乐意了,撩了下有些乱掉的头发,站直身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什么叫说不定能给治好!本公子一出马,什么病治不好!”
卫乾勋侧目看向炸毛的端木冶,心中虽有些怀疑他不靠谱,但是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唯有一试了。
“既然医术不俗就过来看看吧,不论需要什么药材,只要能治好她,朕翻遍天下也会给你找来。”听到卫乾勋这么说,端木冶瞪了旺财一眼,才走到床边替穆四把了脉,片刻后,收了面上不甚在意的神色,眉头紧缩,看得一直在注视他的卫乾勋和旺财也是心中一紧。
收了手,端木冶神色略带思索,皱眉说道。
“额头被重击倒不是导致她一直不醒的原因,我刚才给她把脉时,发现她的体内有一股游动的阴寒之气,不是体内原本的寒气,有点像南疆的一类蛊虫,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这蛊虫应该还处在幼虫时期,短时间内不会对身体产生危害,只是它寄生的宿体突然受到外部重击,为了自我保护,幼虫会自觉分泌出一种激素,刺激宿体进入深度睡眠,这应该是她现在昏迷不醒原因。”
旺财在一边听得似懂非懂,只目露焦急的盯着端木冶,希望他能给出个医治的法子。
卫乾勋眸光沉沉,其中的焦虑一眼就看得出来,看着穆四越发苍白虚弱的面容,他几乎想立刻撕碎了东皇未央。
“你去找金戈,务必让他问出东皇未央到底给她种了什么蛊,记住,不管威胁还是利诱,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问出来。”
紧紧握住穆四纤白的手,卫乾勋沉声吩咐旺财。
旺财听完后,不做耽搁立刻跑去找金戈,院中峑福见旺财火急火燎的冲出来,还以为生了什么大事,正待开口问上一句,谁知旺财一阵风跑过去,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摇了摇头,峑福无奈叹道。
“好歹咱也是个总管,这孩子也敷衍的太明显了吧。”
旺财走之后,端木冶又替穆四检查了下之前体内残余的寒毒,发现基本已经清除以后,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雪上加霜。
斜睨了眼脸色不比穆四好多少的卫乾勋,端木冶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的问道。
“怎么?你就是那个皇帝?当初她假死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操心啊,现在怎么知道急了?”
卫乾勋垂首敛了眸光,似在回忆些什么,忽而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与他以往的冷笑,讥笑都不同,这个笑容发自内心,真诚的让人不由自主就会被吸引。
端木冶疑惑的看着,不知道卫乾勋为什么会笑,难道是他问得问题好笑吗?不会啊,这次的问题比以往的都要好很多,至少没有牵扯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
犹自还在思索着卫乾勋为何会笑,却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浅淡的话语自卫乾勋口中逸出。
“没有人在过去就知道现在会发生什么事,就像没看清自己的心之前,总会在自以为重要的事情中投入精力,然而一旦明白了自己真正在乎的是什么,或许就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我是一个皇帝,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我没那么无懈可击,是人都有软骨,而我的软骨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