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嫂子见她这样说,也颇为感慨的叹道。
“唉!造孽呦!楼兰这么多年就出了这么一个恶毒的帝姬,去年乞丐的事俺还亲眼看见了,就在俺家前面的那条街上,那天帝姬出宫训马,一个乞丐的碗正好摆在了街上,马过时闪了蹄子,帝姬也跟着受了惊,但是也没啥大事,结果帝姬就直接下令,命人将那乞丐五马分尸了!哎呦!那个场面你可没见着,娃娃都吓得乱哭,那乞丐没喊上两声就直接断了气,俺是不敢看的,后来听人说乞丐死了后,街上染的尽是血,帝姬坐在马上竟还带着笑,跟看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似的,后来有吏官借这事弹阂帝姬,结果第二天那个吏官就也被五马分尸了!”
这时打远处跑来两个嬉闹追逐的幼童,俩孩子一路打打闹闹来到两个老妇乘凉的树荫下,争抢着围着那个头戴灰色布巾的老妇嚷嚷着。
“阿婆!阿婆!小志有糖不给我吃!”
“才不是嘞!阿婆糖是先生奖给我的,先生夸我背书背的好,所以给我糖吃!我才不把糖给大嘟呢!”
“阿婆!我不管!凭什么小志有糖我没有!”
“大嘟是个赖皮的小人!你背的不好先生才不给你的!你还想要我的!真没羞!”
“你才没羞!”
“你没羞!”
戴着灰色头巾的老妇实在被两个孙儿吵得头疼,一挥手,两个孩子的屁股上就都挨了一巴掌,就听那老妇吓唬道。
“你们两个娃娃要是不听话,帝姬就来抓你们了!想吃糖回家问你们娘要,这大热天的还四处跑,瞧瞧这身上脏的,还不赶快回家去!”
两个小童一听到帝姬,立马止了争吵,脸上都带了害怕,老老实实听话回了家。
在这些孩子心里,世上大概再没有什么比帝姬更可怕的人了,每当孩子们顽皮或者犯错了,大人都会拿帝姬来吓唬孩子,这也足以证明帝姬的残忍冷血已经是深入人心了。
两个老妇依旧在树荫下乘着凉,闲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话,而与此同时,楼兰帝宫内的暗涌,在无形中已愈加高涨。
楼兰古国承袭百年,期间出过不少为世人所赞扬的帝姬,只是天地万物总要遵循一个规律,那便是盛极必衰。
楼兰的兴盛早已达到顶峰,随之而来的便是王朝的衰败,皇位传到这一代,楼兰皇室中仅余下一位帝姬,势单力薄不说,没有宗亲的帮扶,基本上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朝堂上国师一家独大,掌握了整个国家最多的权利,无形中已经将帝姬的权利架空,众臣纷纷上表,言帝姬跋扈狠毒,难堪大任,欲请国师出手,顺应天意,惩戒帝姬!
情况若照这般发展下去,楼兰承袭百年的女帝制度则岌岌可危。
身为帝姬,身处这般危险境地,本该想方设法挽救衰颓的楼兰古制,拉近同国师的关系,争取得到国师庇佑,竭尽全力保住皇室尊崇,但在位的这位帝姬却恰恰与之相反,心思毒辣不说,还专门喜欢与国师对着来,心性极为阴晴不定,可能上一刻还在同你说笑,下一刻便让你入了黄土。
在宫里若论起帝姬的劣行,几乎是人人都能口若悬河的说上三天三夜,其中让大家最为记忆犹新的,当属数日前那场震惊举国上下的横丘惨案。
数日前帝姬邀了各家嫡子嫡女共赴横丘打猎,兴起之时恰好遇到几个药农挖取山药,药农们根本不知帝姬来此打猎,动作难免大了些,发出的声音将帝姬瞄准的猎物惊跑,帝姬顿时大怒!下令将所有药农围困起来,命众家子弟集体射杀药农,以此泄恨,结果数十个药农在这场惨案中,竟无一人生还,帝姬在行了此等恶毒残血之事后,不但没有一丝悔改,反而还在横丘设下筵席,对着尸骨未寒的药农们饮酒做乐,彻夜笙宵,其行可恶,人神公愤!
然而还有一件值得说道的事就是,帝姬在那日过后连着昏迷了两日,大家都说这是遭了天谴,老天爷要把她的命收回去了,顿时楼兰上下一片欢声笑语,大家嘴上虽不敢说什么不敬的话,心中却都在暗自祈愿帝姬自此一睡不醒。
可惜天不随人愿,昏迷了两日后,帝姬又安然无恙的醒了过来,身体倍棒,吃嘛嘛香,除了偶尔会发呆出神外,与昏迷前几乎没有任何差别,这可就让一众宫女们苦了脸了,本以为这恶毒的帝姬终于能死了,谁知这还是要继续深受帝姬荼毒。
抱怨的话只能在心里念叨念叨,到了人前大家便又恢复了一副恭谨的样子,帝宫内一片寂静无声,想来也是,这么大的宫里,只住了一个帝姬,平时大家说话也是躲在屋里私语,宫里想不静也难,只是今天与以往不同,向来趾高气昂的御鄯房似乎有些躁动了。
帝姬有个习惯,便是每日午后都要食一盅圣品血燕,这本没什么,可难就难在帝姬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不但强行抓了柳家的二小姐,还搬出酷刑,此刻估计柳二小姐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帝姬殿里不时传来的女子哀嚎声,即便是隔的远远的,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个时候御鄯房哪有人愿意去给帝姬送血燕,若是不小心触了眉头,依帝姬那个性子,能不能出的了帝姬殿都是问题。
这件事大家是都不想摊上的,但若没一个人去的话,帝姬怪罪下来,那倒霉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了,整个御鄯房上下估计都不能幸免。
故此,为了挑出一个人前往帝姬殿送血燕,御鄯房里不论是掌勺大厨,还是烧火小厮都齐齐聚在一起,经过多番争论,这个触眉头的好差事最后落到了一个洗碗的下婢身上,这个结果也算得众望所归,楼兰帝宫中身份最卑微的不是宫女,而是像这些只能做些粗活的下婢,所以让一个下婢去送血燕,即便最后惹了帝姬厌恶,处死的也不过是个下婢,下婢命如薄草,死上一个两个根本就不算什么。
就这样,在御鄯房其他人或威逼或利诱之下,那个被推出来的下婢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端着血燕去了帝姬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