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渊剑气和红芒的分头夹击下,冰天灵气缩回丹田,隐匿起来。此次危机虽然安全渡过,但陆凌云的眉头也拧出了一个大大的疙瘩:冰天灵气宛如跗骨之蛆,一旦有隙可乘,便会立刻发难,而且不断吞噬着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灵力,让他修炼时的进益大幅减少。
将冰天灵气逼回丹田,陆凌云刚舒一口气。猛觉周身灵力汹涌澎湃,顷刻间倒转流向,如黄河般奔腾咆哮、急流涌动起来。从周身大穴到丹田,从丹田到仙台,每一处都传来了肌肤撕裂般的痛楚。
陆凌云咬牙苦撑,灵气却洪流丝毫不顾他的经脉是否能够承受,顷刻间冲破十多个窒滞之处,涌向丹田。
剧痛再次袭来,陆凌云几欲晕倒,他试图调用玄清气诀,引导灵气,然而他的玄清气诀仅有入门篇,只能让他用于后天境界,又怎能驱使这暗蕴法则之力的红芒?强运一阵,不仅徒劳无功,反而使红芒的来势更加猛烈了。
陆凌云几乎惨叫出声,他双目微睁,但见众修炼者投向他的目光十分奇异,即有惊讶、赞赏、羡慕,也有嫉妒、恼怒、不甘,他无暇细思,急忙集中精力,仔细内视,不再去留意众人。
神识散向丹田,只见数股粗大的灵气从经脉中直涌而出,奔向灵力种子。灵力种子飞速旋转,试图将这些灵气凝缩入内。然而涌来的灵气实在太多,纵使灵力种子将旋转的速度提到顶峰,仍然比不上灵气涌进的速度,不多时,丹田内便塞满了灵气,膨胀开来。
此时此刻,丹田的肿胀、疼痛感更甚于经脉,陆凌云只想昏厥过去,一了白了。但只要他略有迷糊之感,撕心裂肺的疼痛便让他立刻清醒过来。
如此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身体渐渐轻松,陆凌云当即运起玄清气诀,调整灵气。一篇运完,灵气的暴躁气息骤消,全身经脉充斥着畅快感,四肢百骸中尽是欲泄无门的灵力,当即长身而起,泰木剑握在手中,将“三分化清剑”一招一式地使将出来。
“三分化清剑”大名鼎鼎,乃是华岳门的绝学,只有玄清气才能将其催动。在场不少人还是首次见到,不禁定睛细看。
陆凌云剑法流转,直使到“一气化三清”,一化三,三化九,九道剑气盘旋飞舞,如龙如蛇。
“一气化三清”刚刚使出,充斥在经脉中的灵气像是找到了泄洪点,喷涌而出。陆凌云四肢胀痛,不由自主地使出了“太乙辟风步”来。
“太乙辟风步”是玄阶中级功法,是穿越空间通道时,陆凌云从李儒、李勇二人身上偷师而来。陆凌云刚使之时,往往走出数步,灵力便消耗殆尽。此时走来,却如行云流水般,毫无滞窒之感。
陆凌云偷师而来的“太乙辟风步”并不完善,只能依照玄清气诀催动,但饶是如此,他的身法也已猛增了数十倍,比之后天巅峰的修炼者也不遑多让。众人见他只有煅骨境界,却施展出与洗髓境巅峰相匹敌的身法,均感愕然,连许多元婴期的大修士也不由得恻目。
使出“太乙辟风步”,陆凌云的疼痛感顿时消解了大半,他更不思索,“三分化清剑”的招式在脑海中接连不断地涌出,手上也一气呵成地使了出来,其时剑气萦绕,灵剑飞舞,脚下更踩着玄奥的步伐,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竟然合而为一,宛如一体,早已分不出是剑道还是仙道。
“三分化清剑”演到末尾,陆凌云但觉胸中气息鼓胀,不吐不快,他情不自禁地纵身长啸,盘旋在四周的剑气融合为一,凝成泰木剑的虚幻影像,骤然刺出,正是“三分化清剑”最后也是最强的一招:三才归一!
一招使出,脑海顿时清明,忽听有人哈哈大笑,叫道:“好剑法!”
接着又听一群人怒声道:“混账小子,你往哪里刺?”,“臭小子,不想活了吗?”,“圣使,让小的去收拾这小子。”……原来他那招三才归一,正是刺向了封天麟。
陆凌云一惊,眼睛恢复明澈,泰木剑也收回储物法器,只见李儒、李勇两人站在他右侧不远处,面含笑意地望着他,出言夸赞的人正是李勇。正前靠左的一边,通天教众满脸怒气,盯视于他。再左一边,董卓、李傕等人面无表情,唯有貂蝉半是惊喜半是担心,生怕他遭了通天神教的毒手。
陆凌云虽对通天神教颇有忿恨之感,但他自幼受陆澜之教导,略一思索,终是自己不对在先,向封天麟行礼道:“对不住了。”封天麟堂堂圣使,又岂能和一介十余年龄的孩童一般见识,当即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却听李儒道:“陆娃儿,快过来让老夫瞧瞧。”陆凌云自知尚无能力摆脱他的掌控,暗叹一声,走到李儒身前。
李儒将手掌搭在陆凌云肩头,喜道:“陆娃儿,此次连升二层,真是可喜可贺。”说着点了点头,露出嘉许目光。
陆凌云一惊,急忙凝神内视,这才发现,丹田内的灵力种子竟然变大了数圈,身上也黏糊糊的,渗出了许多黑液,正是接连突破煅骨三、四层,达到五层时,灵气钻入骨骼,排除杂质的迹象。
众人见他竟然连升二层,又是郁愤又是羡慕,红芒刺向他们时,他们或多或少都作出了抵抗,有的甚至击散红光,孰料这红芒有益无害。除去陆凌云以外,获益最高的那名董家护卫,也只不过提升了小境界的一层而已。
董卓、李傕、郭氾一众凡人无法抵御红芒侵体,只能和陆凌云一样全盘接受。他们并不具备灵根,受到红芒伐经洗髓,体内暖烘烘的好不舒服,多年的痼疾在一瞬间尽皆治愈,体内也仿佛有了用不完的力气。体骼之健,常人恐怕要勤练数十年的武功,才能与其媲美。
原来天门殿的第一层仙宫,便是四境试炼中的“智”境,考察的是试炼之人的智慧。正因为如此,才会煞费苦心的布下法则之力、幻术、机关、法阵相融相通的禁制。如此一来,只有“得智心”、“明智目”、“增智见”、“开智光”,才能破除禁制,进而提升灵力,得到试炼带来的好处。
只是焚炎宗设置智境的那位前辈心高气傲,布置的禁制太过繁复,幻术、机关、法阵,普通修炼者能精其一种,便可纵横人间,更遑论洞察法则之力。董卓大军此次进山,若非机缘巧合之下,有一名睿智聪慧的凡人女子来到此处,她临危不乱,看破幻术,进而举一反三,破解禁制,只怕不论来多少修为高深的修炼者,也要尽数葬送在此处。
照此看来,众人能够脱困而出,一来靠的是多年苦修而来心境,否则自乱阵脚,绝无任何生机。二来是他们各自的命数,引得一名凡人女子甘冒大险,随同入山,最后,却是他们多年积攒而来的见闻与胆识了,集思广益之下,终于起死回生,解除灾厄。
只不过,各人的福缘有深有浅,谁也不曾料到,布置在最后的法阵并非智境的杀手锏,而是对众人通过试炼的奖赏。
听到李儒道驾,陆凌云学着董卓护卫的模样,回礼道:“多谢军师!”又觉刚才虽在朦朦胧胧中使出各种招式,此时仍是精神奕奕,胸腹间更有一股神清气爽之感,自从他身中冰天灵气以来,已经数月不曾有过这种修炼者独有的良好感觉了。
他长舒一口气,又觉血腥味越加浓郁,不由得看向仙宫二层的深处,只见红芒消散后,浓雾也渐渐变得稀疏起来。
看到浓雾消散,二层仙宫也逐渐展现在众人眼中,它的雕饰仍然以鸟形为主,镶嵌着各式各样的珍宝,风格不类中土,也不像匈奴、西域诸国。面前道路通达宽阔,布局也不像一层那般复杂。
李儒、封天麟对视一眼,脸色均变得凝重起来,众人运起天眼术,向前行出片刻,那血腥味越来越浓,直教人胃腹翻动,闻之欲呕。
走出一阵,小双忽道:“凌云哥哥,小心,前方有杀气!”
到此之时,陆凌云已经深信小双之能,当即将泰木剑握在手中。他身后不远处,董白儿瞧见他的行动,暗传号令,董卓军团也随之绷紧神经,作出守御架势。
刘京身为向导,和李儒、封天麟走在最前列,此时忽道:“停!”
紫虚上人正欲询问,走前几步,猛然身子一震,手指前方,颤声道:“这……这……是……”
众人提升灵力,神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凝聚过去,不由一凛。陆凌云境界虽有提升,但受到禁制影响,神识仍无法脱出十丈之内,只好先走到李儒身侧,再施展天眼术,凝目望去。
只见眼前所见,赫赫然是一大片横七竖八的尸体,尸体密密麻麻,不知延伸到何处。这些尸体应该都是修炼者,他们的骨骼发亮,有的还保留着不少灵韵气息。地板上黑褐一片,早已凝固、发臭、干裂的鲜血铺满一地,就像龟裂的麦田一般。大多数尸体只剩下骨架,这些骨架早已承受了煅骨、洗髓的洗礼,却仍然在岁月的侵蚀下,生出了点点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