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枪声越来越密,不时有人被横飞的枪弹击中,迸出一缕缕的血花倒在地上。营地里的大多数人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就地卧倒,连滚带爬的散开寻找隐蔽物,胡乱地对着自认为的方向开火,希望能阻止敌人的攻击。
“嗵,嗵,嗵”,随着几声榴弹出膛的爆鸣,鬼子的掷弹筒开始了发射。纷纷落下的炮弹让人根本无处躲藏,只好被动地听天由命。随着爆炸腾起的烟雾和泥土,不断有人发出惨叫和呻吟,也不停的有人体、枪械、器物的残骸劈头盖脸的落下来砸在人身上。
蹲在堆放的物资垛后,紧紧地捂着头上的钢盔,杨冬青一边观察着一边冲猫在自己身边的东北佬大声吆喝:“你赶紧去找你的人把掷弹筒和迫击炮先架起来,给我狠狠地轰几下,让小鬼子别进展的太顺了。叫大炮带所有的机枪手都到我这集中,快去。”
“嗯那。”答应着,东北佬等尖啸的炮弹落地后这才起身,连蹦带跳的朝自己的帐篷方向跑去,边跑边大呼小叫着:“炮手都死完了吗,还能喘气的赶紧给我架炮还击呀,还愣着等死不成吗!机枪手都到二当家的那报道,准备突围!”
目送走了东北佬,杨冬青环顾着围上来的几个头目们一一吩咐:“老兵痞,赶紧带你的人上树掩护,专门给我瞅准了鬼子的炮手和轻机枪打;王老哥带你的人把物资都分发下去,能带多少是多少,带不走的就给我炸掉;标子带你的人跟大炮准备好突围,用手上的家伙给队伍开道;振清,你再去召集些兄弟留下断后。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几个人轰然答应了一声纷纷猫着腰尽力躲闪着散开去执行自己的任务。
“咋办呀,这么多嘞好东西扔了太可惜啦。”王胖子猫在成堆的物资旁给过来的人分发着弹药、食品和物资。尽管纷迭而至的人手脚不停,塞满了身上的口袋和背包,堆积着的货堆还是没见减少,急的他顿足捶胸一个劲的团团打转。
带队的高大炮背好了臌胀的背包,一把拉过还在喋喋不休的王胖子抬手就是狠狠的一个嘴巴:“你他娘的急糊涂啦,命重要还是东西重要!”说完就那么半拖半拽的拎起地上的机枪就往杨冬青身边跑去。
躲在几个炮弹箱后面伸出脑袋观察的东北佬见几十个日军端着枪嘴里叽里咕噜大叫着冲出了草丛,在心里快速的计算了下坐标、距离,大喊着向身后不远的炮手们指导射击。见炮弹准确地落进日军进攻的队形里,正在冲锋的鬼子歪七扭八的扑倒在地,东北佬兴奋地把头上的钢盔扔在地上,露出锃明瓦亮的光脑袋喊叫着:“打得好,弟兄们再加把劲,反正这些家伙也带不走,咱们今天就让这帮瘪犊子尝尝咱炮弹的厉害。”
随着老兵痞不停点的精确射击以及东北佬的不计代价,正面的日军完全被杨冬青他们突如其来的强大火力压制住了。王胖子带着人七手八脚的砸开了全部的弹药箱和罐头箱,解开了包裹严密的物资包往每一个人的身上玩命的塞着。
“二当家的,咱们后面的鬼子也上来了,你赶紧带人撤吧。”带着满身的血,张振清跑了回来报告情况。
把自己的手枪递给他,杨冬青紧紧盯着张振清的眼睛嘱咐:“掩护的事就交给你了,没有撤退的命令,你们必须给我死死的钉在那一步也不能动。明白了吗?这个你拿着,敢有违令擅自撤离者,格杀勿论。保重,兄弟!”
“请好吧您呐!”郑重的点了点头,张振清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这才拎着枪掉头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接过乌龙递过来的冲锋枪和武装带,杨冬青一面不停地往口袋里、腰带上塞着手雷、弹夹一面朝王胖子大叫:“王老哥,带上你的人和伤兵赶紧准备,等下我带人跟大炮他们在前面开路,你们冲出去了就钻林子往北走,翻过前面那个山头汇合。听明白了吗?”
此时的王老实正焦头烂额的冲着围着物资挤来挤去的人破口大骂着:“撇下,都撇下,别光顾着装弹药,多装点吃嘞用嘞,还有药,你们想当饿死鬼是吧!”听了杨冬青的喊话不觉有些发愣:“俺们走了那你咋办。”
笑着招了招手,杨冬青解释道:“放心,我们就跟在你们后面压阵。记住,看准方向低头跑就是了,别回头,明白了吗?”
“中!”王胖子答应着背起一个装的满满登登的背包招呼着自己身边的人准备。
将上好弹夹的冲锋枪斜挎在身上,检查了一下乌龙给的两支大张机头的二十响的驳壳,交叉着别在腰间,杨冬青抄起一支安好了刺刀的步枪朝东北佬喊道:“猪肉炖粉条,等下我们发起冲锋以后,你带你的人把炮炸了,只带掷弹筒和随身的弹药跟紧了。别落到鬼子手里吃刀片,听明白了吗?”
正忙的不可开交的东北佬听了,头也不抬的将一枚炮弹送进炮口回应着:“闭上你那张乌鸦嘴,老子命大着那。东北到这几千里地爷爷连毛也没少一根还在乎这几个虾兵蟹将?你一开枪往上冲,俺们就炸炮跟上。”
杨冬青不再废话,一面示意高大炮和林正标带人准备冲锋,一面不慌不忙的站起身迅速地搜索到一个倒霉的家伙瞄准射击,随即带头冲了出去。
没等被击毙的日军倒地,东北佬的迫击炮和掷弹筒就响了,踏着腾起的烟雾,高大炮和林正标的人跳起来跟着杨冬青的背影鬼哭狼嚎着就杀进了草丛。
迎面的日军早已领教了这帮远征军败兵们的凶猛火力,正企图用袭扰的手段拖住敌人,等待增援部队的到来。自己的机枪、掷弹筒以及军官们已经被对方的狙击手重点照顾,虽然也干掉了对方不少,但是群龙无首之下无法发挥火力的优势。阵型里以及背后的道路上又遭到对方炮火的覆盖和封锁,能坚守住就已经不错了,根本没料到这帮家伙突然就杀了过来,而且还是十多挺轻机枪和几十支冲锋枪开的路,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见鬼子的火力已经完全被自己压制住,杨冬青连忙招呼后面的步枪手:“压上去,赶紧压上去,别让小鬼子缓过神来!”手拿步枪的战士们一面射击一面端着早已上好刺刀的步枪冲进了草丛,跟准备歼灭他们的日军搏杀在了一起。
当杨冬青带人从日军的包围中四开一条口子的时候,东北佬领着还剩下的几个炮手炸掉了宝贝似得迫击炮,流着泪帮着王胖子抬了伤员快速的钻进草丛向茂密的山林跑去。剩下的几十个饿狼一样冲锋的战士们风一样刮过半人多高的草丛,继续冲向包抄来的日军,留在身后的是满地的日军尸体以及牺牲的战友遗体。
“上啊,都别歇着,跟我上!”高大炮领着十来挺机枪继续开道,片刻不停地朝着草丛外的日军冲了上去。冲锋枪、机枪吐着长长的火蛇,把无数钢铁弹丸朝着慌乱的拥挤在一起的日军泼洒过去。看着缓过神来的日军在增援部队的支持下开始准备反冲锋,杨冬青咬开一个手榴弹的导火索命令众人:“投弹!延时!鬼子太多了!”说完带头扔了出去。
随着一片手榴弹组成的弹雨飞过、落地,接二连三的爆炸一阵阵的相继响起,对面的日军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人仰马翻,无情横飞的弹片肆意地割取着他们的生命。还没等他们从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回过神来,紧随而至的机枪手和冲锋手们瞪着血红的眼睛又从腾起的烟雾中钻了出来,仿佛一群来自阿鼻地狱的魔鬼一样冲到了眼前。
鲜血迸溅,肢体横飞,跨过一具具惊恐地张大眼睛的日军尸体,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刺刀飞速穿过停下来更换弹夹的射手们,扑进已经乱了阵脚的鬼子阵型。刺刀交错的锐响声,利器刺入人体的沉闷声,枪托的击打声,惨叫声,垂死的呻吟声顿时笼罩了整个区域。
猛烈的火力,严重扭曲了的面孔,已经不是人声的嚎叫,这些都已经让曾经威风凛凛的大日本皇军的官兵们心惊胆战了。瞬间的肉搏接战,居然不下十个支那人在四五把刺刀入体的情况下仍然不管不顾,硬是拼倒了面前的对手后才从容拉响了悬挂在身上的“光荣弹”与周围的敌人同归于尽。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一名看起来年龄最多十五六岁的年轻支那士兵,明明已经在第一次对撞的时候就已经被刺破了肚皮,竟然拖着溢出体外的肠子没事人一样冲出二十多米,跳进一个重机枪壕,双手死死抓着滚烫的枪管,大吼一声举起一百多斤的连枪带架的重机枪,生生砸死了已经完全吓傻了的机枪手,这才带着满足的微笑轰然倒地。
面对如此悍不畏死的凶残敌人,日军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一个略显年轻的士兵惊恐的尖叫着:“他们不是人,他们是来自阿鼻地狱的魔鬼,我要妈妈。”说完扔下手中的三八步枪,双手抱着脑袋掉头就跑。
有人带了头,已经完全丧失了气势的日军逐渐由几个人的逃跑变成了集体的溃退。一名上尉军官努力想控制住部队就地转入防守,却没想到老兵痞早已透过望眼镜瞄准了他脑袋。枪声响过,日军上尉瞪着失去光彩的眼神栽倒在地,随即淹没在溃退的部下以及追击的远征军败兵的人流中。
看着仓皇逃命的日军成片的被扫倒在随后赶上来的火力队的弹雨之下,满身污血早已脱力的杨冬青靠着一棵树一下就瘫了下去,勉强抬了抬手冲着乌龙有气无力的说了句:“王胖子他们进林子了没有?赶紧通知振清他们撤回来。其他人就地休息,注意搜集弹药,做好警戒。”说完眼睛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