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年来,正史也好、稗史也罢,讲述的,不过是沧海一粟,那些隐没在寥寥数字之后的故事才是真正的传奇。
《史记?秦始皇本纪》载:“齐人徐巿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请得斋戒,与童男女求之。於是遣徐巿发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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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涿鹿之战,轩辕氏假九天玄女之力,大败九黎部落,斩部族首领蚩尤于阪泉。蚩尤败后,族人流散,大多归附于轩辕氏,少则向他处迁徙。
且说夸父一族,原为蚩尤心腹,蚩尤被杀,为保其血脉,遂逃至西南一带。因终年操劳,兼知复仇无望、郁结难抒,未久离世。
夸父死时,手杖落地、化为桃林,骨血溶合、化为山脉,将蚩尤后裔护于一片高山巍峨、悬崖陡峭之境。
可惜白云苍狗,人间恶欲横生,早已摒弃了古人之风。昔日桃源,遗世独立,如今却已满目疮痍。
嬴氏乱天纪,贤者避其世。
黄绮之商山,伊人亦云逝。
往迹浸复湮,来径遂芜废。
相命肆农耕,日入从所憩。
桑竹垂馀荫,菽稷随时艺;
春蚕收长丝,秋熟靡王税。
荒路暧交通,鸡犬互鸣吠。
俎豆独古法,衣裳无新制。
童孺纵行歌,班白欢游诣。
草荣识节和,木衰知风厉。
虽无纪历志,四时自成岁。
怡然有馀乐,于何劳智慧!
奇踪隐五百,一朝敞神界。
淳薄既异源,旋复还幽蔽。
借问游方士,焉测尘嚣外。
愿言蹑清风,高举寻吾契。
狼烟滚滚,落染了十里桃花。娇艳之色,仍掩盖不了尸横遍野。
天门洞前,数之不清的动物与人对峙而立,形成一种诡异的局面。而两方之间,堆积了无数色彩斑斓的尸首。
那是中毒而亡的大秦士兵,他们死状奇特而恐怖。扭曲的五官、脱位畸形的骨骼,无不在向人述说他们临死前的巨大痛苦。在那些尸首旁,另有不少僵亡了的蟾蜍、蜈蚣、毒蛇、蝎子和蜘蛛,有的沾染了雄黄粉,蜷成一团;有的被油火烧的焦黑;有的中了毒箭,肚皮朝天。
死人与死物的嗅味,随桃源的山风飘荡,恶臭盈天。
一条青蛇松展各个关节,渐渐从士兵的脖颈滑落下来,嘶嘶地、悠然自得,向一位老人游去。那老人瞧上去早过古稀之年,满头银发、瘦骨嶙峋、面爆青筋,双眼却极其有神。
小青蛇顺其腿而上,熟练地在他手臂处缠绕、扎紧。离蛇三寸之下有个血洞,是方才中的一箭,因这箭上染了致命剧毒,血流出来时已成了黑色。
“苗蚩!”对面的青衫道人终于等不及了。若是二十年前,这人怕连瞧都不愿多瞧他一眼。
“把宝石交出来,饶你不死!”
苗蚩冷笑,脚边的蟾蜍像得了令,立即鼓动身体,露出白色的腹部。一起一伏间发出咕嘎咕嘎的声响,一阵高过一阵,似千人擂鼓般。
这些人吃过苦,知这看似小巧的动物肚子里装的全是腐蚀性的毒液,自是不敢靠近,纷纷向后退去,由后一拨的藤甲兵替上。
“苗蚩!勿要再负隅顽抗!你中了我的毒,再得不到我的解药你就得死!”
青衫道人说罢,苗蚩已察觉到毒素在他体内渐行渐速。他亦是用毒高手,深知这毒难解,何况对面那人曾入仙门,制药用毒更是较他高出一等。
“是人总有一死!”一语言毕,毒素随气息运作涌上喉间。他屏住气息,硬咽下一口毒血,喊到:“我不似你,触犯仙律、不思悔改,反而蛊惑帝王倾尽国力假求仙问道之名、行伤天害理之事。真不枉你师兄剔你仙骨、逐你出山!”
“你!”青衫道人气急。他那衫子本就色沉,又被苗蚩如此一激,顿时憋得满脸青黑,形同死人。可他转眼间却笑了起来,冲苗蚩喊道:“好你个老匹夫。你是不怕死,你就不担心你的孙儿么!”
华儿!
苗蚩心急,血脉里的毒入心更速。
“季子铭,你若敢动我孙儿半分,我必叫你生不如死!”言罢,毒气攻心,只感眼前似蒙上一层白纱,渐渐模糊起来。
苗蚩晃了几下,勉强立定。这一劫,他必定是躲不过的。可拖敌越久,能为华儿二人争取到的生存机会越多。
他低头对手臂上的青蛇动了动嘴唇,只见那条小青蛇嘶嘶吐着信子,缓缓松开骨骼,由手臂游至他颈边,小巧的头颅轻抵他的下颚。一双绿豆般大的眼睛晶亮晶亮,似有万般不舍。
这青蛇自孵化而出便跟着他,上山采药、开炉炼毒、下田劳作无不紧随相伴,早已通了人性。现下正紧贴他发紫的肌肤,久久不肯离去,大抵也是明白自己的主人命不久矣。
“小青,听话。”
苗蚩只言了四字,一口黑血憋制不住,喷了出来。所染之处,腐花蚀木,就连他自己饲养的五毒也伤及不少。
季子铭虽已不属于仙界,但得益于半生造化,制起毒来,果然不比凡人。
青蛇见他如此,立即耸起躯干,半立在他肩上,朝季子铭急速吐信。
“小青,”苗蚩紧压胸口。那个地方似火烧般,如同有一个滚烫的火球熔化肋骨和肌理,欲将蹦出来:“莫要忘记我叮嘱过你的事,去吧。”
信子咽了回去。小青蛇收起翠绿的身子,转头又在他耳畔下蹭了一蹭,依依不舍地从他背脊滑下,由天门洞急速游出。
青衫道人见状,调拨了一小撮军队,正要绕开苗蚩,伏在蟾蜍后的毒蛇立即耸起头来,形成一道五色斑斓的屏障,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青衫道人大概早预料到如此,也不着急派人去追,只是噙着笑,一边得意,一边说:“苗蚩,人界的法力一旦进入仙界的范围便会消失,你难道不知?只要封印解除、神光重现,总有一天我会得到补天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