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恋花】今古山河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从前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果然不出悦儿所料,我们一大清早蹑手蹑脚地溜回寝宫还是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容嬷嬷逮了个正着。她阴冷的声音在我耳畔回荡,“公主,皇后娘娘有请。”
是祸躲不过,我已然一副破釜沉舟的神情走入大殿,没想到,不光有皇后,连父皇也一脸猜不透的表情深深地看着我。
“父皇,孩儿知错了。”我先软了下来,谁让我从小到大一直是个温顺的性子呢。
正当我等待一番暴风骤雨来临时,父皇却端出一副慈爱的脸色,柔声道,“宁宁快十六了吧,是不是该考虑选一个驸马了?”
我茫然,这个真没想过,谁会要一个傻子啊。见我不说话,皇后捏着嗓子娇媚地说,“臣妾以为,我大燕与南泠国和亲一事迫在眉睫,昨日南泠国主派使者送来了话,说是希望大燕公主与南泠王爷,国主的亲弟弟和亲。如今长宁又已及笄,正当婚嫁年龄,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我算是回过味儿了,只听父皇语重心长地说,“就这么定了,宁宁,下个月初五,与南泠国王爷举行婚礼。”
南泠国,那个日渐强大威胁到大燕统治的国家,还有那个南泠王爷,不觉让我想起我的皇叔,大燕的亲王,慈眉善目、满鬓斑白的老头,我心里那叫一个苦啊。傻公主老王爷,真真是绝配。
我都忘了自己那日是怎样大闹皇宫的了,父皇看我的眼神有些怜悯,却也不恼,大概也是觉得把我嫁给一个糟老头有些亏欠我,任由我哭哭啼啼。还好最后悦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我收了手。不过,圣旨一出,金口玉言,这和亲,我是非去不可得了。
我虽有些傻气,偷溜出宫的本事倒是不赖,以往全家团圆的日子,我都是跑到宫外酒楼大吃大喝一通的。我的母妃是前皇后,皇兄死后没两年便也去了。皇兄本是太子,十二三的大好年纪,却不知为何一不小心落入碧华池,溺水而死。母后因此郁郁寡欢,在我十岁那年便去世了。如今的皇后是当年盛宠一时的贤妃娘娘,如今的太子是她唯一的儿子。而我,处在这么一个尴尬的位置,不幸病傻,门庭冷落,那些欢愉的节日怎会有人想到我呢。
还好还好,如今翻墙出逃的本事派上了用场,我长宁怎会嫁与他国的老王爷呢。不过在我躲到皇后寝宫屋檐上时竟不经意听到她对太子长瀛的训斥,“长瀛你怎么这般没用!那丫头在宫内你屡屡失手,宫外你竟也,唉……”我眉心一跳,差点从屋檐上摔下来,再而一咬牙一跺脚,灵活地翻出了宫墙。
我是瞒着悦儿私自逃出来的,她自小无父无母,皇宫是她栖身之所,我不能带着她同我一起胡闹。这份姐妹情,怕是难以为报了。
【浣溪纱】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脚下不自觉的朝一个方向走去,那是楚冰卿的府邸。尽管我不知他是否待见我,可是我对他却是喜欢得紧。
叩响青铜门的锁环,半晌也无人应声。又敲了一下,大门还是纹丝不动,我有些沮丧,转身便要离开。
饶是就在我转身的顷刻,被人稳稳的抱在了怀里,我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因闻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草药味,而软软地倚在他怀里。
“楚冰卿,我无家可归了。”我嗫嚅道。
“傻丫头,怎么会。你可有别的什么亲人?”他关切地问。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止不住的摇头,想到了逝去的母后和皇兄,想起了宫人鄙夷嘲讽的目光,想到了父皇皇后的逼婚,两行清泪悄然滑落却浑然不知。
“傻丫头,你还有我。”柔情似水,佳期如梦,怕是比不过如此罢。
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近乎完美的侧脸,微有些失神。
感觉到他清凉的指腹缓缓覆上我的脸,轻轻拭去我的泪痕,我就那么直接的,那么傻傻的,凑上我的唇,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轻抚我的手没有停下来,只是用低哑的声音凑近我的耳边问道,“傻丫头,你可愿与我,花汀煮酒,月下对弈,从此浪迹天涯,笑傲江湖?”
我摇了摇头,又用力点了点头,“你说的那些我听不太懂,只要是与你在一起,我便统统心甘情愿。”
楚冰卿将我抱紧,他的头深深地埋在我的颈窝,不知是在嗅着什么。
我只觉得一种温暖的东西充斥在我的心里,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关心我,爱护我,视我为珍宝,想必这便是深宫永恒的寂寞与无情罢。
楚冰卿当真带我去云游四方,不问世事。
我总问他为何不嫌弃我的傻,他说我傻得可爱,又道,能够一直这般傻下去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我不解,我从不认为痴傻是件幸福的事情,它带给我的,犹如噩梦,挥之不去。
楚冰卿待我,不似恋人,更似兄妹。他知道我傻,总把我当小孩一样哄着,宠着。对于我任性无理的公主脾气,他也不恼,只是淡淡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