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父眼睛悄悄往着那手指伸来的方向看去,却是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山已经靠在自己边上,由于现在过的是一条竹堆间的口子,路更加狭窄,先前我祖父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想当中,全然没有注意。我祖父先前被刘山吓到,正在犹豫这刘山会不会突然朝着自己扑过来。
只见那刘山脸上依旧带着古怪的表情,仿佛那传说中的鬼上身一般。不过此时,由于两人靠的近,我祖父能清楚的看到刘山手指尖细微的动作。刘山用手指捅了捅我祖父,然后指了指自己脸上,一次,两次,三次,刘山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手指不敢再动了。原本无神的眼中一丝焦急一闪而过,仿佛已经来不及了。
我祖父脑袋中嗡的一声,猛然浮现了先前刘山对自己说的话,“记住,不管我做任何事,一定要跟着我做……”我祖父恰好看到了刘山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焦急,来不及多想,顿时仿佛癫痫了一般,身子抖动,脸上一会欢喜一会哭丧,片刻以后便和边上的刘山大差不差。虽然没有刘山那么到位,但显然起了作用。
如果再来一次,我想我能演的更好,当然,我是宁可死也不愿意再这么走一遭。这是我祖父后来回想的时候,在笔记上特意空了一段话写出来的。
两个人紧紧的跟着队伍,如同两只恶鬼一般,丧白着脸,手中的火把被周围的冷风吹的摇曳,影子拉的老长。
我祖父知道刘山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但想起先前刘山的话,根本不敢开口询问,更是别说与先前一样,两人还时不时的可以轻松唠嗑。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天边依旧没有泛白,我祖父清楚的默数着时间,处于这样的煎熬状态,没有其他事能做,无论怎么多的想法或者疑问都只能闷在心里。
前面的人终于停下了,没有再次前行。显然,他们这一次的目的地已经到了。隐隐约约,我祖父看到前面那抬棺材的几个大汉将棺材放在了地方,而那个道士,犹豫光线太暗,现在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哈哈!你们两个怎么成了这幅模样,该不会是被吓破胆了吧?”旁边的人停下了,这时候回过头来恰好看到了我祖父和刘山两人的模样,顿时讥笑道。
然后那人到也朴素,从腰间拿出一个酒葫芦,自己大口倒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巴。然后伸手递到我祖父和刘山面前,“来,这酒烈,喝了壮胆,想当年我第一次来做这个事啊,也是跟你们差不多。”
“对,对,你们啊就是没做过这个才这样,像我们这样多送几次山,撒子牛鬼蛇神都得靠远走,大不了成了鬼下去了找它算账,怕个啥呢!”旁边另一个人这时候也开口。
我祖父心有意动,不过没见旁边的刘山有所行动,也是不敢有所动作。那把酒葫芦伸出来半天的人见我祖父和刘山根本不去接,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感慨一声,“得了,两个吓破胆了,要别管他们,早点忙完回去补个瞌睡还得下田忙活呢!”说完就和旁边的那人往着那中心走去,把我祖父和刘山两人扔在边上不去搭理了。
我祖父不知道这刘山到底是个怎么回事,显然这这些来送山的人都是正常的,为何刘山要这么害怕。但是一想,这刘山送山的次数或许比自己出村的次数都还多,肯定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拿这些在这个时候来吓唬自己,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道士做一阵嘀咕,显然是在念某些经文之类的。然后就是那一众跟来的死者陈户的亲人,又是一阵哭闹。而那旁边,则是那几个抬棺材的大汉,从旁人手中的袋子中拿出工具开始挖。
那时候我们这边的习俗便是,近则先挖好坟墓,等时辰到了便直接下葬。远的话,则是送山的人听从道士的安排,则地而坟。当然,现在已经没了那样的习俗。
我祖父和刘山就那么站在边上,仿佛两具尸体一般。就连那陈家的人说要克扣他们的工钱,刘山都是一动不动。到这里,我祖父更加确信了刘山不是开玩笑,因为钱财这东西,对于刘山的家庭来说,确实太过重要了,至少能让家里的七十老母能多吃上几顿饱饭。
而这个时候,我祖父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都过去了接近两个小时了,这周围依旧一片漆黑,连一丝白光都没有。
突然,我祖父看到刘山有所动作,在不知不觉间悄悄往后面退去。我祖父和刘山手里的火把已经快要熄灭,再加上那中心地方由于到了目的地,又重新点燃了随带的新火把,反倒将我祖父和刘山这个地方显得黑暗。
我祖父见那刘山有动作,也悄悄跟着行动,两人动作缓慢,却是越走越远,直到火把彻底熄灭。我祖父突然感觉有一只手猛的把自己往一个地方拉去,正要惊叫,却是嘴巴被遮住,耳边传来刘山熟悉的声音,“跑!”
然后我祖父丢了熄灭的火把,跟着刘山猛的跑去,也不知道刘山是怎么在这漆黑的环境分便路的,但知道这是时候不是问话的时候。要说疑问,我祖父感觉自己能问上三天三夜。
两人跑了许久,我祖父发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块崖壁上凸起的巨石,离地面不是很高,可能只有四五米的距离,还是顺着边上的竹子爬上来的。
这个时候,刘山终于恢复了正常,大口喘气,显然,这个地方安全了。
我祖父正要开口询问,那刘山仿佛已经知道一般,先一步说话,“你要问的我等会给你讲,你先看那边。”两人靠的太近,多少能看到对方一点模糊的影子。
我祖父顺着刘山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几百米外那支队伍。这个地方来的时候我祖父便发现是在朝着低处走,而自己现在的位置正好在这个地方的边上,本就高出一截,再加上是在几米高的峭壁上,看到低处不足为奇。
但我祖父看了半天依旧看不出个所以然。刘山却突然发声,“数数!”
我祖父立马再看去,虽然隔得远了,看不清模样,但借着那里强烈的火光,依旧能看到人点。
“一,二,三,十五,,,,十六!不对不对,这一行人总共十七个,一个道士,四个抬棺材,六个拿火把,六个家属,除了我们两个应该只有十五个才对!”我祖父以为自己数错了,又数了一遍,“还是十六!”顿时心里一阵毛骨悚然,自己记得中途并没有人加进来啊,那这多出的第十八人到底是谁。
不由得,我祖父把头转向了刘山。刘山点了点头,肯定是早就发现了。不过我祖父不知道为什么刘山不直接在队伍里的人提出来,而且带着自己装疯卖傻来到这里。
刘山沉默,没有直接开口,显然是在斟酌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