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卿的话像子弹，彻底打中了项佩的要害。他一脸惨白，那份狰狞和自信立刻荡然无存。
根据秦中路的供述和代勇提供的线索，秦忠卿最怀疑的还是太阳城的地下室。他让更夫领路来到地下室，原来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停车场。他带领赵明他们将这地下室搜了一个遍，可除了几台车辆外，空空洞洞什么也没有。灯光暗暗的，一个一个水泥砌成的柱子使人感到空间是那么窄小。
秦忠卿心中不甘，他的印象里毛病就应该出在太阳城的地下室。为什么，这里什么痕迹也没有呢？他找来一柄铁锤，他到处敲打，他终于听出了声音异样。脚下的水泥地面传来的是空空的响声，这说明水泥地面是空的。为什么是空的呢？秦忠卿一拍脑袋，自我责备道：真蠢！这说明地下室还有一层，这水泥地面仅仅是楼板。
他找到电梯间，可是，这电梯仅能下到地下一层，没有二层。
什么意思？他想起秦中路的供词，那上面写道：他曾经到过太阳城的地下仓库，但他每次进去都是眼睛蒙上黑巾，感觉中绝对是个地下室。
那么，这地下室的门口在哪儿呢？
秦忠卿静下心来观察一下，他发现这个地下停车场建有多个隔离的小屋。从常理看这是管理停车场的工作人员休息时用的，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呢？
他命令打更的将上锁的小屋打开，更夫哭丧着脸说：“我哪儿有钥匙，那都是董事长亲自掌握。”
原来是这样，秦忠卿再不犹豫，他用锤子一敲砸开了门锁。进到屋子里果然是一个向下的楼梯，秦忠卿摸着楼梯附近的一个开关，二层地下室立刻灯火通明。
有了灯，人们的视线就清楚，二层地下室一览无遗。说起来，这里也没什么，就是阴森森的让人难受。这间庞大的地下室里水泥打成的柱子比比皆是，好像是水泥柱的丛林，人们在这丛林中穿行，不远处亮着两盏红灯。
走近红灯，秦忠卿看清楚了，原来那是一个关老爷的塑像。关老爷身穿绿袍，红脸端坐，黑脸周仓扛着一柄大刀。两侧有两个如红蜡烛般的长命灯，这就是红灯的由来。这关老爷的两侧有一副对联，大概是项佩的手笔，上书：一柄长刀打天下，两袖绿袍攥宝来。
关老爷的前面还有一条香案，香案上面放有香炉，两侧是两排石凳。什么时代了？常钰在这地下室里放的全是古色古香的东西。也许，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个封建的关圣帝君，一个香火缭绕的香案，两排石头墩子般的石凳。像代勇这样的混人，他们在这种环境下顶礼膜拜，还自以为成仙了道。结果，他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一个过河的卒子，悲惨的下场能不能给别人以借鉴呢？
秦忠卿还想着代勇，他始终觉得代勇当初就应该是在这里受审。因为，那个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很像是这里的回响。而代勇的惨叫，常钰和项佩的声音也带有这地下室里特殊的回音。
秦忠卿目光在昏暗灯火的大厅里扫了一遍，他的目光停住了。关老爷的前面有两个水泥打成的墩子，看样子好像是给人坐的水泥凳。可是，它们两个伫立在哪儿显得是那么不协调。什么人能坐到哪儿呢？
秦忠卿和他重案的刑警已经围绕大厅转了一番，除了无数的长刀，再也没发现什么。于是，满腹狐疑的秦忠卿举起大锤，向那两个墩子打去。立刻，散乱的水泥块落下，露出里面是两个用六号铁筋做成的笼子。
水泥除净，意外出现了，笼子里面竟然是两棵人头。这令所有的人大吃一惊，他们聚拢来，疑问的目光投向秦忠卿。
不用看，秦忠卿知道，那肯定一个是肖天宝，一个就是代勇。
59
拿到关键的证据，秦忠卿仍然高兴不起来。为什么？搜遍太阳城，仍然找不到常钰。这次行动开始之前，所有的参战干警手机全部收缴，没有人能够传递消息。而由他负责的对太阳城事前的侦察，也没有发现常钰外出。行动开始于凌晨，整个川江市应该都在睡眠之中。难道常钰是插翅而逃？秦忠卿突然想起常钰的外号“九头鸟”。
他希望马上和于克取得联系，可是没有手机。因为使用的频道于克和他不同，他的手持台也联系不上于克。因此，他向刘铁军报告完太阳城的情况，立刻将这里交给赵明，他跳上桑塔那直奔“江上佳园”。
“江上佳园”是川江市的又一片别墅区，面江靠山，掩映在一片花草树木之中。堪称川江最佳园林，常钰在这儿有一幢别墅。于克奉命抓捕常钰，他的任务就是搜查常钰住宅。
天色放亮，街道上车水马龙，人们的新一天已经开始。秦忠卿心急如火，那台桑塔那叫他开的风驰电掣，左闪右躲在车流的缝隙中尽量挤向前去。突然，车过胜利路口，对面驰过一辆尼桑大吉普，秦忠卿一眼就认出是于克的车辆。他急忙刹车，掉头。那边，于克可能也是发现了他，已经向道边停车了。
秦忠卿掉过车头，一加油门贴近了尼桑。摇下车门，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抓到常钰了吗？”
这让两个人立刻明白，对方已经扑空。两个人懊丧地跳下车来，他们的心中都非常明白，这个常钰是风云二号要打击的重点。此刻，在太阳城和江上佳园两地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已经逃跑。
这次行动开始的同时，刘铁军已经下令封锁所有的交通要道。除了他们的抓捕小组外，车站、码头、机场全部由公安和武警配合上岗。常钰又是这次行动要抓捕的重点人物，各个小组均有他的照片，他怎么能逃出川江？
看到于克清秀的双眼中浮现的红丝，秦忠卿知道他的这位顶头上司是真急了。于克是个遇乱不惊的人，可抓捕常钰成功与否，决定着“风云二号”行动的成功和失败。刘铁军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们两个人时有一番个别谈话：“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常钰不但是一个毒枭，还是一个杀人犯。在聚信堂与长刀帮两个黑社会团伙中，他是犯罪最严重的一个。同时，他武功高强，心黑手辣又机警过人。因此，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你们一定要不浮众望，将他抓捕归案。没有常钰的归案，我们行动就算失败。秦忠卿重点放在太阳城，于克带队到江上佳园去，他们两个要同时行动，随时和我保持联系。”
可是现在，江上佳园没有找到常钰，于克能不急吗？
他上前拽住秦忠卿，将他拉到路边说：“我们赶到那里，大门一敲就开，进到常钰的卧室，他的被褥尚温。种种迹象，他是刚刚逃走。也就是说，他是刚刚得到消息。我们的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是谁透露给他的消息呢？”
秦忠卿只从见到肖天宝和代勇的头颅，他就明白二人死于何人之手。他恨不得立刻生擒常钰，现在，听于克这么说，他摆了一下手说道：“于队，现在我们先不管是谁透露的消息。我们还是研究一下他能往哪儿跑吧？”
于克深以为然，他想了一下说道：“从时间上判断，他最有可能的还是乘坐江轮。有一台江津号应该是这个时间发船，可他怎么能通过码头呢？”
秦忠卿也是这样想，因为，这个时间段只有这艘江轮开出。这么大的行动，常钰绝对不会继续隐藏在市里，那是坐以待毙。精明的常钰不会这么作！
既然如此，二人也再没犹豫，他们驾车直奔江滨码头。
江滨码头由天门派出所的民警和一支武警官兵上岗执勤，他们严格地盘查上船的旅客，站立在入口可以互相监视的数个方位。看样子，他们将码头守护的铁桶一样，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常钰会从这儿出行的迹象。
韩书南清除之后，这里换了新的所长。一个治安总队的科长派到了这里，很巧，他也姓韩。
看到于克和秦忠卿他热情地上前握手，并介绍道：“我们的弟兄在严守岗位，放心，一个蚊子也飞不过去。”
的确，仅入口的检票处就是八个警察加上八个武警，他们的眼睛像雷达不停地搜索走进入口的旅客。
于克上前一步，贴着新任韩所长的耳朵说道：“韩所长，通报你一件事，常钰在逃。从时间判断，他很可能从这儿逃走。你想一下，江津号上船的旅客有没有可疑人员？”
江津号是清晨第一班江轮，它启航于川江，终到于武汉。这个江轮很大，能载近千名旅客。由于是大清早第一班，旅客基本满员。
韩所长带领的这一组参入全局统一行动，他们和秦忠卿、于克一样，都是在同一时间从公安大楼走出。因此，他们是早早就来到了码头。那个时候，码头上还空无一人。从那时到现在，从空无一人到旅客熙熙攘攘挤满侯船大厅，韩所长和他的警察一秒钟也没有休息。所以，韩所长果断地摇了摇头说：“不能，我们的弟兄拿着市局印发的通缉令呢！常钰位列第一，谁敢疏忽？”
既然是这样，于克和秦忠卿难免失望。他们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无奈地要动身往回走。秦忠卿说：“回去向刘局汇报吧！没有办法，只好让公安部发通缉令吧！”
突然，于克的手持台传来刘铁军的呼喊：“808、808，我是01，我是01.你在哪里，听到请回答。”
于克跑步钻到车里，他才回答：“01、01，我和秦忠卿在码头，请指示。”
“经电信局查询，你们行动开始以后，有一个电话打进常钰在江上佳园的住宅。经查，电话是江鸿均打入。目前看，车站和机场都是局机关的民警在控制，他们正在严密搜索。你和秦忠卿就留在码头，帮助韩所长。有什么进一步的情况，我们再联系。”
刘铁局的电话让于克心中一动，他在码头的外面好像是看到一辆车挂有司法的牌照。难道？于克在心中问道。
以他对江鸿均的了解，他并不感到奇怪。这个时刻，江鸿均是最有可能得到公安行动情报的一位。他在公安还是有几个亲信的，行动开始，信息传过，那也是完全可能的事情。而他将这信息，在第一时间通知常钰更是完全可能的事。以江鸿均和常钰的关系，于克认为，那就是一根线上的两个蚂蚱。江鸿均今天要是不放跑常钰，明天，他就要栽倒于常钰身上。
他们利益相关，利害相关。川江市公安局多年的同事，于克早就看清了这点。只不过，时机未到，他从来没和任何人交流这样的看法。
今天，他在“江上佳园”发现常钰不在，而所有的迹象都说明是常钰临时逃走。他就判断是有人通风报信，因为，没人走风，常钰不会走。而能够给常钰通风的人，最可能的就是江鸿均。
于克放下对讲机，钻出车外，他就奔向候船大厅之外。果然，司法牌照的那台奥迪刚刚启动。于克几个箭步窜到奥迪车跟前，他做出手势要求停车。可那台车理都没理，擦着他的身边飞驶而去。
可在那擦身一过之际，于克发现了江鸿均，他就坐在奥迪车的前排。
于克跑步奔回大厅，他对韩所长严厉问道：“你们放进了江鸿均？”
韩所长一时愕然，他说：“是啊，他是送站的，送他的一个亲属。别说曾经是咱们的局长，就是普通旅客我们也不能不让上船哪？”
“你检查他们了吗？”
“好歹当过局长，我怎么检查？”韩所长张开两手。
“江津号开船什么时间？”于克顾不得和他分辨，他问道。
“应该是刚开，送行的人刚刚下船。”
“好，秦忠卿你跟我来。”于克一声令下，秦忠卿跟随他闯进入口，直赴码头。遥遥的，那艘江轮已经进入中流。
也是事有凑巧，一台水警的摩托艇正靠向岸边。于克带着秦忠卿二人跳上摩托艇，于克向开艇的水警说道：“我们是市局刑警总队的，前面那艘江轮上有我们通缉的疑犯。请你帮助我们，马上追上这艘江轮。”
开艇的是一个小伙子，他二话没说，掉转艇头。一加油门，机灵的小艇如一支离弦之箭，溅起两束浪花在川江中飞驰而去。这条千里大江浩浩荡荡，顺流而下的江水起到了助力的作用。小艇像一条银色的梭鱼，在水面上飞速前进，不一会，他们就靠近了大船。
在和大船擦身而过的刹那，秦忠卿和于克说：“总队长，你和小艇到前面截住轮船，我上去搜查。”
话音一落，秦忠卿飞身一跃，他姿势优美地蹬上了船舷一侧。
再说常钰，他是化妆登船。江鸿均给他一顶前进帽，鼻梁上扣了一个眼镜。事情紧急，那镜子都是临时从江鸿均的脸上摘下来的。严重的近视镜，这让常钰很不适应。轮船一开，常钰放心地喘了一口气。他认为已经脱离了刘铁军的包围圈，他突出了川江的重围。因此，他将眼镜和前进帽统统抛进了川江的激流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