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情吕凡，她知道他心中的苦。可她能给他的只能是普通的友谊，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点头，吕凡藏在心中多年的情感就会爆发。这爆发的情感是会和火山的熔岩一样，毁掉一切。因为吕凡不是普通人，他是春江市政法委副市长，春江市公安局副局长。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他只要走错一步路，他就可能面临深渊。这决不是危言耸听，政治就是如此，只有你下才有我上，只有你死才有我活，这是千百年来官场斗争的规律。只要你踏上官场你就必须谨言慎行，一句大意的话就可送掉你的前程。何况是很多人愿意扑风捉影的绯闻！
也许她和他都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地步，因此，有时她想，如果她和他是那个工厂的普通工人，或者是普通的职员，那该多好。她们就可在爱情的天地里纵横驰骋，任意往来。那是多么美好的享受，那是多么惬意的人生，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可惜呵，这些幻想在她们这么些年的奋斗面前，变成了一种奢侈。
8
红霞路的拆迁已接近尾声，只有陈新民老父的那幢烂尾楼还在瓦砾堆中耸立。智得昌安排夏露：“你到公安局去一趟，找找吕凡，把这个交给他。”
智得昌交给夏露的是一串钥匙，他告诉她：“这是新开发的绿星小区B栋303钥匙，那个单元属于他的。你再和他说、我们在红霞路不能等了。”
夏露接到这个任务很高兴，她将自己刻意打扮了一下。时值仲秋，她穿上了一件薄薄的紧身红色羊毛衫。羊毛衫松紧的程度，构出了她近乎完美的胸部。一条时髦的裙式裤，一双红色的高跟皮鞋。外面她又罩上了一件米色的风衣。这样，她既有女性的婀娜，又不失职业的风采。她又对着镜子，描了描眉，涂了涂口红。她很满意，这是一张充满青春女性特征的脸。
走出鸿业的大门，面对如水的车流，她想了想，掏出了手机。她用手机给吕凡要了个电话：“吕哥！”夏露的声音永远是那么脆，永远是那么甜。
“喂！那位？”吕凡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酷。
“吕哥、我是夏露！”
“呵！夏小姐，有什么事吗？”听出来是智得昌的秘书，吕凡声音里不乏热情，但全是一番公事公办的样子。
“吕哥，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你能不能中午到全聚德来”
“全聚德”是烤鸭店，吕凡当然知道，他沉默了。夏露正在担心，吕凡却爽快地回答她：“好吧！十一点半我准倒。”
夏露高兴极了，她心中更加相信自己作为女性的魅力和公关的水平。她早早地就到“全聚德”，要了个雅间。
吕凡对夏露的好感是不可否认的，但他今天答应夏露这么爽快，是有他的原因。只从上次在火车站击毙毒贩之后，智得昌和毒贩有联系这件事就刻进了吕凡的脑海。市局刑侦处和春阳刑警队联合组成专案，针对这起案件展开了进一步的调查，可始终没有什么进展。
吕凡知道夏露是智得昌很信任的人物，也许她能知道点什么。于是，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女秘书的邀请。
中午时分，二人双双坐进了“全聚德”的雅间。夏露挂起了她的风衣，凸凹有致的形体，带有微笑挂满青春的面孔，坐在了吕凡的对面。
吕凡虽然身为公安，可也是第二青春期的普通男子。夏露的美妙风姿，以及小小雅间，男女对坐的氛围，还是不能不让吕凡悄然心动。为使自己的心态平稳，达到自己预期的计划，他抽出了一颗烟问夏露：“可以吗？”
“当然！”夏露从来认为，抽烟是男子汉当然的风采。
吕凡自己点着一棵烟，缓缓地抽起来。在烟雾中他感觉到夏露在盯着他，他觉得应该争取主动。他先开口问道：“夏秘书，能告诉我，为什么请我吗？”
夏露没有准备中被吕凡单刀直入的一问，倒有些发怔。但她很快反映，稍一思索答道：“我非常羡慕吕哥的男人气质，从个人来讲，想和吕哥单独交个朋友。”夏露认为和吕凡这样的人，转弯抹角是没必要的，只能让他瞧不起。而让他瞧不起，夏露明白那只能意味着她的失败。
吕凡没想到她会这么坦荡，他盯着她的眸子。他发现她的眸子很亮，象黑宝石一般，里面竟没有一丝波澜。
只从夏露当上智得昌的秘书，他和夏露的接触很多。也不知是智得昌的刻意安排，还是鸿业集团工作的需要？很多次智得昌和吕凡的交往，都是靠夏露来完成的。在这一次一次的接触中，吕凡对她的印象还是蛮不错的。她言谈得体有度，举止大方自然，是个温柔又会体谅人的女性。
每次他和智得昌相聚，夏露参入的机会不少。她在智得昌面前尽职尽责，完全是个女秘书该说的话和该做的事，即尽善尽美又不抢前落后。从他的感觉上和对智得昌的了解上，他认为夏露和智得昌是纯粹的上下级工作关系。他觉得夏露是个即聪明又纯情的女孩，从心底深处他到有一点想和这女孩交往的潜意思。所以，虽然他有着另外的打算，但对夏露的好感也是他今天赴约的原因之一。
“你们鸿业的生意做得好大啊？”吕凡避开夏露坦荡如水的回答，另外问道。
“你不说智总是商界奇才吗？他天生是做生意的。”借吕凡的话，夏露夸她的老板，一点不露痕迹，吕凡还无话可说。
这时，服务生敲门端上烤鸭、面酱还有一把刀。原来，这里是要现场片鸭的。就是在你的面前将鸭子的肉用刀片下来，让你不但在吃到肉的同时，还要知道这是一只整鸭。
夏露要的是啤酒，她站起用如雪的皓腕，尖若葱芛的嫩手在吕凡面前斟上了橙色的酒液。然后，她给自己面前的高脚酒杯也倒满了啤酒。
“吕哥，小妹谢谢你百忙中的光临。”说完，她举起酒杯向吕凡的杯一碰，抬手一扬一口气喝干了那杯。
吕凡一笑说：“和你这样的女孩子接触，也是我的荣幸。”他着重说了女孩子三个字，意在提醒夏露他们之间的距离，说完他也干了那杯酒。
夏露注意到了吕凡的说法，也完全知道他的意思。可她没有急于解释和纠正，这只会物极必反，像吕凡这样的人是不会喜欢一个浅薄和轻率的女人的。她更加谨慎地收敛她的笑容，而是沉着地坐在那里看着吕凡给她回倒一杯酒。
“夏秘书，我说的意思不是你们智总的能力，而是说你们的业务范围很大。”
作为集团的秘书，集团的业务夏露还是熟悉的。集团的药厂，集团的超市，面对越来越激烈的竞争，都不是太景气。现在要开发的休闲娱乐中心，是智得昌计划的重拳。在寸土寸金的红霞路，搞一个餐饮、洗浴、歌舞、游乐为一体的大型服务业。是智得昌根据春江的都市特点，根据现代人的消费理念，设计的一个综合休闲、消费场所。那是一个销金窟，一个印钞厂。将是引导春江市场的一个新潮流。
“目前的业务主要就是新世纪，这是智总全力以赴的当务之急。”夏露在这个问题上到是实话实说，因为，她觉得没什么隐瞒的。相反，应该去大力宣传。
“还有外围投资吗？”吕凡想达到自己的目得。
“资金来源主要是智总，另外彬哥在这里可能还有一部分，其它的没听说。”
“恐怕想参入的不少？是不和南方人还有联系？”吕凡倒不知化名王卫的是那里人，但毒品的走私，还是云南和南方的一些省市猖獗。
“有！智总的关系户遍及全国，国外还有呢？”夏露回答。
这有点漫无边际了！吕凡知道，智得昌一个人，集团内部的事他都忙不过来，很多外边的事他都依托夏露。但言谈中他发现，夏露对智得昌忠心耿耿，几乎是盲目的崇拜。这就使吕凡悟到了另外一层道理，智得昌和她保持那种一清如水的关系是多么的明智。如果，智得昌引夏露为情人，那么夏露对他的崇拜感将会荡然无存。她又掌握集团那么多业务，她就不禁是他的秘书，以夏露的智商完全可以成为集团的太上皇。现在，不管夏露何等聪明，她只能是智得昌的雇员，永久的雇员。从这里他又晤到，南宫燕和智得昌为什么不能相处，她们都太强了。智得昌不能容忍一个比他强的妻子，他建立在金钱上的事业使他比什么都更有自信。
吕凡和智得昌的友情是真诚的，但就是他也觉得智得昌的心是一个千尺深潭，无人可测。三年前，智得昌说他是未来的春江公安局长，他认为是玩笑。可智得昌确比他本人有信心，这信心现在接近了现实。智得昌曾给他透了个信，省委组织部申同副部长想见他。吕凡知道，申同是管干部的常务副部长，他们素无交往。可智得昌告诉他，他们是哥们。官场奋斗这么些年，吕凡岂不知组织部的重要？
说起来，吕凡觉得不管是智得昌的母亲还是智得昌，不管是作为伯母还是大哥，吕凡深深地欠他们的。这件事，他心里希望与智得昌没有关系。电话号码只是一个偶然，一个意外。但公安局长的职责告诉他，这件事必须一查到底。一个民警的宝贵生命，一个可能牵扯到千万人的毒品案件，决不允许他存有半点私情。
他又问道：“你们最好的关系应该是哪里？”吕凡知道，没有特殊的关系这桩事是干不来的。
“怎么，公安局长今天是要查户口？”夏露有反映了，她微笑着，甜甜地问道。
吕凡没慌，他透着蓝色的烟雾看着夏露正色说：“夏秘书主管鸿业外交，一旦有事，我也好援手呵！”
吕凡说的也是实情，公安是社会的不管部，很多事都在警察的管辖之下，包括外来人口。许多事情发生在初起阶段是很容易抹平的，一旦事情弄大了，就要费许多周折。夏露明白这个道理，她高兴了，她认为吕凡是在关心她。她说：“智总最好的关系很多，对新世纪感兴趣的主要是广东普阳的杜方宇。”
“没见过！”
“怎么说呢？能有五十多岁了，听说在港澳都有产业。”
“可以见到吗？”
“哪有什么问题，他可能明天就到。”
“好吧！这样的客人，我们得重点保卫，来得时候你通知我。”
“没问题，我一定向智总汇报，吕局长对我们鸿业的厚爱。”机灵的夏露不放过任何一个讨好所有人的机会。
“不用，这是我和你的私事，与智总无关。”吕凡恰得好处的一句话，让夏露心中一阵狂喜。
她又举起了酒杯，含情带意地说道：“谢谢吕哥，以后在春江吕哥还要多多关照。”
喝完酒她又给吕凡夹菜，等那只烤鸭剩下的鸭架做成的鸭架汤上来的时候，夏露终于说出了她的任务。
“吕哥，这次我找你其实是有任务的。”她从手袋里拿出了智得昌交给她的钥匙说“吕哥，这是绿星小区B栋303单元的钥匙。这个单元是我们智总送给你的，也是送给公安局的。主要的意思是将红霞路的最后一户早一点迁出来，我们在红霞路的拆迁不能再等了。”
其实吕凡也正愁，陈新民的抚恤主要由他的爱人认领，这是理所当然。可陈新民的爱人有孩子，她为孩子着想自然也要留下这笔款。陈新民的父母目前真还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也是他们迟迟没有搬迁的原因。这下好了，吕凡接过钥匙的同时他心里再一次地产生了对智得昌的谢意。
带着这种谢意，当他们吃完这顿两人都满意的丰盛午餐时，吕凡能感觉出，他对夏露的好感有所升华。一时间，他握着夏露细若柔夷的小手竟产生了不想松开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