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装聋作哑不说话,毕竟陈就伟没发话,他就全当没听见。
我安慰阿丽:“只有陈老板对你好,就算不能天天在一起,他心中也会惦记着你,不像彪哥,他倒是天天与我在一起,但他陪兄弟的时间比我还多。”
阿丽的脸上顿时梨花带泪:“其实就算我过来,也不会缠着伟哥,我自己有工作可以自食其力,只有在想见他的时候,可以见上一面就心满意足了。”
彪哥说:“唉,陈老板,一个女人无名无份这样为你,我不帮你,就不算什么好兄弟了,为了你,为了阿丽,这个忙,我帮定了!”
陈就伟忙问:“你有什么打算?”
彪哥说:“我现在打算搞饮食和游乐场,到时阿丽过来,我留个位置给她,每月的工资可足够她买衣服做美容。”
陈就伟迟疑了一下,说:“这倒是个好办法。”说罢紧握阿丽的手:“好了好了,阿彪这件事如果成了,你就辞职过来这边,以后想什么时候见我就什么时候见。”
阿丽破涕为笑:“人家也不是非要过来不可,不是舍不得离开你嘛。”
彪哥说:“不过这件事做不做得成,还得靠李老板帮忙。”
李白愕然:“又关我事?”
彪哥说:“当然,如果你不出手,这事还真成不了。”
李白豪气地说:“那行,你说什么事,可以帮得到的,我一定会帮。”
彪哥说:“大富豪楼下的一至三楼,不是很快期满了吗?我想要过来做。”
李白一听脸便变色:“那可不行,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不能?”几乎是同时,陈就伟与阿丽不约而同地问。
李白说:“这间连锁超市进驻这三层楼的时候,当时河东街道还属于一个在郊区的新开发区,为了吸引这家连锁企业来,我们街道想了很多办法。现在好不容易周围变得兴旺起来,人家的生意也做得越来越好,我们不能翻脸不认人,赶人家走。”
彪哥说:“合同期满了,让他走再合理不过,你们也不算毁约。”
李白说:“但现在超市方面很有诚意与街道办再续约,而且在此前从没有出现拖欠租金或其他违规现象,我们赶人家走不合情理。”
彪哥说:“那算了,我还是安心做我的夜总会算了。”
陈就伟说:“李白,这个没有一点法子了么?”
李白为难地想了一下,说:“就算要重新招租,按照规定也得公开竞标。我不是怀疑阿彪的实力,但与人家一个全国的连锁超市竞标,胜算恐怕不会很大。”
彪哥皱着眉头,问:“现在的租金是多少?”
李白说:“说实在的,现在租金很低,因为这份租赁合同是在8年前签订的,当时河东还属于郊区,租金很低。现在河东成为商业旺地,如果要续租,商铺租金比以前翻了一倍都不止了。”
彪哥说:“如果重新竞投时还以当年的价格为起标价竞投,有没有问题?”
李白说:“这个倒不是问题,起标价影响不了实质的问题,定得低些也没太大的关系。”
彪哥说:“那就行了,你记住要压住起标价,及时告诉我报名参加竞投的名单,这事成不成全看你了。”
李白迟疑了一下,才说:“看在陈老大的份上,好吧。”
陈就伟拍拍彪哥的胸:“兄弟,你真够义气。”
彪哥说:“能为大哥分忧,是小弟的荣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私下里开始称陈就伟为大哥了。
进入12月,楼下一至三楼的治安突然变得很差,时不时有一些形迹可疑的外省青年在商场里走来走去,一些服装专卖店也经常出现财物丢失或损坏事件。
据说派出所也曾接到过几次报警赶到现场,但奇怪的是,闹事的外省青年似乎来去无踪,民警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大家由此知道,报警没有什么用。
这时候各种传闻也甚嚣尘上,其中传得最盛的莫过于商场方面因管理不善而拖欠租金引致黑社会报复,引得各商户人人自危。
奇怪的是,所有的混乱全来自一至三楼,四楼以上的旅业和桑拿秩序良好,没有任何不良现象出现,尤其是八楼的夜总会,每天人来人往,生意一天好过一天。
关于一至三楼发生的一切,我与彪哥曾有过一场对话,这次对话,令我很震惊。在我心中,彪哥一直是一个外表刚强而内心柔软的的人,童年不幸的影子深深地影响了他心灵的成长,但他骨子里,是柔情且善良的。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温柔,他的善良,仅限于某些特定的人。
那天晚上,我说:“彪哥,楼下的治安越来越差,经常听到有人在里面被抢,听说那些商户都打算不与商场续约了。”
彪哥说:“那是好事,如果商户走光了,超市便没有底气与我们再争。”
我说:“你不担心,如果我们把这个场子租下来做饮食与游乐场,也会有黑社会来捣乱?”
彪哥笑了:“有人敢来我的场子捣乱?一定嫌命长。”
他语气中的笃定与得意,引起我的怀疑,我终于吐出一句:“那些人,是你安排的?”我突然想起叶大雄手下的那班外省人。这段时间随叶大雄在夜总会出入的人越来越多,很多都是我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
彪哥拿起我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了一下:“傻妹,这些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跟着我,你只管享福就好,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
我紧紧地抱着他,说:“彪哥,这样搞我怕会出事。”
他的脸紧紧地贴着我的脸,手中拿起胸前的玉老鼠细细地端详,漫不经心地说:“能有什么事?上面有陈就伟,下面有这么多兄弟帮我,我现在正是做大事的好时机。”
我不安地说:“但阿榜和他的兄弟这样搞,迟早会出事。”
彪哥说:“不会有事的,元旦一过商场便公开竞投,到时没有人可以与我抢,我阿彪一接手,这里从此天下太平。”
谈话之后的第二天,我到楼下的商场买东西,看到二楼的服装城里,很多人围在一家专卖店里前看热闹,有人摇头叹息,有人狠声骂娘。
年轻的女店员拿着几件裙子在哭诉:“刚才有几个外省男人进来看衣服,我觉得他们不像买衣服的样子,心里已经提高了警惕,可是他们还是趁我低头帮客人拿衣服的那一瞬间,用刀片割坏了好几条裙子!”
那是一家国际名牌店,我曾经看过这家店的衣服,一条裙子就算打五折也得1000多元,被损坏的这些裙子,极有可能需要店员半年的收入来赔偿,故而她伤心流泪。
过了一会儿,一位像是服装店老板的中年妇女赶到,听了店员的哭诉后,生气地说:“去他妈的,这里哪是做生意的地方,三头两天有人来偷东西也还罢了,现在还有人来故意毁坏衣服,算了,做完这个月便走人!”
旁边看热闹的商户纷纷附和:“只能走了,再这样下去,钱挣不到不说,恐怕人都会没命!”
我知道一切都是阿榜等人的杰作,心里叹息一声,匆匆走开。
元旦过后,彪哥以起标价竞得一至三层楼的经营权,价格低得让人意想不到。我隐约听到他与李白通过电话,包括连锁超市在内一共有三个人报名参加竞投,但不知道为何,最后参加竞投的,仅只有彪哥。
我知道背后彪哥一定做了不少功夫,当然也有李白与陈就伟的功劳,但我不想深究。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有不太过份,我是不愿意责难他的。
我当时的想法是,条条大路通罗马,挣钱的方式多种多样,形式活些,甚至手段恶劣些,都没所谓,关键是不能害命。
如果我知道,正是因为我的放任,让彪哥在这条谋财的路上越走越远,最终走上害人的不归路,我一定会拼命地反对他。只是,这个世界,哪有后悔药可吃?所以广东有句俗语:“有早知,没乞儿”。
意思是说,如果一切都能够事前知道,世上就没有人会当乞丐了。
拿到一至三楼的经营权后,彪哥便着手准备装修,他雄心勃勃地告诉我:“春节前,一楼的大富豪饮食城和大富豪游乐场一定要开业,三楼的网吧可以暂缓,春节后才购置电脑。”
我说:“为什么饮食城和游乐场要急着在春节前开业?”
彪哥说:“春节前后的宴请特别多,尤其是一些部门单位的团年饭,简直就是给饭店送钱,我们当然要乘机抢一笔;春节期间假期有十多天,也是游乐场吸金的好时机。”
我担心地说:“话虽如此说,但摊子弄得这么大,我们有足够的资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