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飞机上可以用餐,营叶还是起了个大早为父母准备,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隐瞒父母这么大的事,似乎这么做会觉得好受些。
一夜未眠,内心地挣扎是自己从不曾有过的,营叶不断地说服自己,这就是最正确的决定,只要没有了孩子,生活中的一切都会继续,不会有任何的偏转,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盖上鸡蛋饼,营叶忍不住流泪,是不是说多了就是真的?
老两口收拾完走出来,看到香喷喷地饭菜,不断地夸女儿厨艺精进,营叶只是笑而不语,每次自己做饭,哪怕不好吃,他们也会这么说,这就是父母吧,永远不会嫌弃自己的孩子。
“叶子啊,一会儿我跟你爸吃撑了,哪里还走得动道啊,还怎么旅行,你应该多睡一会儿,等我们走了你可要按时吃饭,别糊弄啊。”营母担心女儿趁自己不在家就乱套。
营叶搂住母亲:“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会做饭,不会让自己饿死的,倒是你们,一定要放开了玩,尽兴而归。”
“你妈这次可是拿了你的卡,你就等着被刷爆吧。”营父怕她乱花钱,就是不让她带,可还是拗不过。
母亲终于想通了,营叶自然双手支持,老两口为自己辛苦了一辈子,也该是享福的时候了。
每次饭桌上都是话家常,这些话自己从小听到大,有时会觉得很烦,可是听不到就会想。
自己的生命是父母给的,从没想过有一天初为人母却要亲手打掉自己的孩子,人生充满了不可预知。
“叶子,怎么了?”
回过神,营叶露出笑意:“没事,你们多吃点。”真羡慕爸妈,以后自己也要过这样的日子,不求富贵,只求心安。
准点,钱铭来车接人。
营叶刚打开门,就有人进来拿行李,小个女人二十出头的样子,指挥着几个男人,然后走到两位老人面前。
“我是导游,小张,你们两位有任何的问题,都可以找我。”
她也是周恒筑请来的吧,可听她的口气,分明就是有资质的导游,说话的口气与神情真是如假包换。
“谢谢你,我爸妈就交给你了,请费心。”
依依不舍的送走了父母,营叶独自站在原地,风吹乱了发丝,要下雨的样子,难道老天爷也为自己的孩子哭泣吗?
“我是不是很残忍呢?”
车子停在军区医院,营叶却迟迟迈不动脚,感觉此刻脚下有千斤重。
周恒筑早就来这等候了,六点先让钱铭开车送自己到机场将医生接来,只有一辆车,真的很不方便,没有了驾照出国时都处理掉了。
“营小姐,周先生请你上去。”护士跑下来叫人。
他已经来了吗?竟然比自己还早:“谢谢。”跟上护士的脚步,营叶知道此刻已经没有退路了。
走到周恒筑面前,看他略显疲倦地样子:“你没休息好啊?”
“彼此彼此。”她自己双眼充血呢,还问自己这么白痴的问题。
营叶不自然地低下头,右拳紧握,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
男人走到她面前蹲下:“叶子,你很紧张?”握住她的手,冰凉地,她是在自虐吗?
“有一点,我怕疼。”营叶想说身体的疼痛,怎么会比得上心痛呢,没有人会懂此刻自己的心情,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分享的。
周恒筑地黑眸深眯,故意不以为地道:“既然怕疼,那就别做了,不做就可以不错,你说对吗?”
“那怎么可以,我都下定决心了,下一次我肯定没有勇气走进来。”
她是紧张的,是恐惧的,所以连自己问什么都没听清楚,周恒筑很想爆发,可却一再忍耐。
“周少,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进行手术。”蓝眼睛高鼻子的老外走出来,特意多看了两眼女人,真是神通广大,让周少这么大费周折,连自己这个常年四处游玩的人都抓到了。
营叶看到医生,脚步都不由后退,老外医生见到,笑着走过来:“你别怕,很快的,相信我,一定会让你感到痛之前就拿掉孩子。”
是不是该说谢谢?可为什么说不出来,倒觉得他竟然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是不是太冷漠了。
周恒筑推了她一下:“别犹豫了,进去吧,这不是你的选择吗?”
他的口吻很强硬,甚至带着一丝质疑,这是第一次,他这么跟自己说话,这张脸充满了不耐烦,不禁咬住下唇,觉得委屈。
怕她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营叶越过他走进去,周恒筑亲眼看着手术门关上,拳头用力打向墙壁。
“哇,你该去包扎一下。”老外医生特意将手术门关上,就是为了这一幕,想看看他的样子,原本只是来叫女人打麻药。
周恒筑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该死的,我让你配合我,你别玩过火了。”
“别急啊,我有分寸,前段你的好哥们也玩了这么一出,不过人家是领了结婚证的,你这就太不讲究了。”
松开他的领子,为他拉平,毕竟这件白大褂是自己深爱的职业装:“这一次,我就要让她长记性,看她还敢不敢胡来。”
“人家怀着孕呢,你别吓到她,到时连我都不用了。”老外医生故意说风凉话,让自己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配合他演戏。
营叶握着拳头,看着针管进入自己的肌肤,冰凉地感觉侵袭全身,睡吧,让自己睡着,一切就当一场梦。
“差不多了,进来吧。”男人叫周恒筑,他不是要监督嘛。
周恒筑换好衣服走进来,看到护士出来问道:“她怎么样?”
“刚打完麻醉针。”护士小姐回答。
男人立刻火冒三丈:“你说什么?谁准你这么做的。”
“梵特医生,救我。”护师完全被吓到了,这个男人的眼神太恐怖了。
老外瞪大眼睛:“松开我的助手,你冷静点,要杀你孩子的是孩妈,她打的只是维生素,你怎么了?”
“你说呢?我很不爽,别惹我。”周恒筑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只要现在稍不留神,就会让他恼怒。
营叶躺在冰凉的手术床上,明晃晃地灯光照着自己,为什么不打麻神麻药,让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而此刻什么都清楚,这简直太残忍了。
梵特医生走到营叶跟前:“营小姐,你是否想清楚了?一旦开始,可就一切都来不及了,孩子是上帝恩赐的礼物。”
“我,我……”营叶说不出,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也太残忍了,他还那么小,生死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周恒筑走进来,冷眼看着女人:“叶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的决定到底是什么?”
是因为打了麻药嘛,他的口气好像什么都知道了,齐深禹有一句话说得对,此刻的自己想生下孩子没有什么不可以,至少经济条件不用担心,至于世俗的眼光现在的时代还重要吗?
父母是深爱自己的,相信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决定,他们反对后都会伸出双臂迎接自己。
猛地从手术床上坐起:“不,我不做了,刚刚打的麻药会不会对我的孩子造成影响?”
还没等梵特开口,周恒筑就抢话:“当然会有影响,因为你的一念之差,他还真是凄惨。”
“医生,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营叶彻底慌了,对不起宝宝,都是妈妈不好,为什么要打掉你。
周恒筑再次抢话:“没有,打进去的东西可能反稀释吗?”
“不,都是我不好。”
梵特看得出她的状况已经濒临极限:“周少,够了。营小姐,听我说,你的孩子没事,但还是那句话,每一个降临的孩子都是恩赐,切不可任意而为。”
“真的没事吗?”营叶喜极而泣,泪流满面,没有切身体会的人可能会认为这是在拍戏。
得到医生的点头,营叶还是不放心,抓住男人的肩膀:“你告诉我,没事的对吗?我的孩子很好。”
“你在乎吗?你若真的在乎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擅作主张的做出最愚蠢的决定,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周恒筑一点也没有开玩笑,她竟然敢瞒着自己。
他知道了,他还是知道了:“对不起,我,这个孩子跟你无关。”
梵特医生和她的助手不约而同地离开手术室,此刻他们需要冷静地交谈。
“你说什么?叶子,小心说话,我昨晚想了一夜,为什么你会这么狠心,后来我终于想通了,你说是被狗啃了,被混蛋给玷污了,是不是证明你非常恨我强取了你,所以不要这个孩子,归根结底是因为恨我吧?”
营叶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怎么会这么想,自己何时恨过他,起初会觉得难过,可时间让自己对他的怨都逐渐变为了感激,再到喜欢,乃至爱上他,而他竟然这么想。
“周恒筑,我承认这件事隐瞒是我不对,可你凭什么这么想我?我今天就告诉你了,这个孩子与你无关,他是我的,我会好好保护他,再也不做出伤害他的事,你听懂了吗?”
与自己无关?亏她说得出口,这个女人,真想一巴掌拍死她,都这个时候了,她是想气死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