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穴中,凤昀宁端出这面凤域灵镜,细细端看。尔后,她取出一支赤色的王者之羽,掠过灵镜其面,霎时灵镜表面泛起了一层彤色光彩,凡是凤昀宁想到的地方,灵镜均为她一一呈现。她先后看到了桐塔之上、百年古树、寒涧这三处地方,算是先来一个小小的热身。
凤昀宁回忆着曾经几次显影成像的经过。那几次的经过,之所以历久弥新,是因为地域之广,均超越了凤域的疆界。昀宁回忆着触动它们显现的那个时机,思索了片刻,她终于悟到了:这几次都发生在她情绪起伏最为剧烈的时刻,例如狂喜、震怒、绝望、心碎之时。
凤昀宁摇摇头:这些时刻,太难把控了,而且极易做出不好的决定。不行,我得改变这种境况!
凤昀宁分别试了几种不同的方法,她以中度的凤鸣以命令之、以赤色丹露浇濯之、以寒涧的清水浸泡之,可惜都没有发挥效力。
现在,凤昀宁站在寒涧的清水旁,忽一阵风起,一颗沙粒被吹入凤昀宁的眼中,她用力揉了许久,一滴凤泪,啪嗒一下滴在灵镜的边缘,灵镜的表面开始变化了……
一层酡红的色彩显现出来,它比平常泛起的彤色稍微暗些,若不仔细察看,实在很容易将其忽略。
原来,凤域之外的显影,靠的是我的泪水。凤昀宁喃喃自语。
她不自觉地从怀中掏出另一枚玉笛,吹响了它。
桐塔之上的玄穹听闻此声,心中虽迟疑了一秒,但还是乘着龙鹏来了。
得知秘诀后,玄穹只是“哦”了一声,并无它话。
想来,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机缘?是用泪水吗,那他欠她的,是几条天河的泪水也还不清的,如今却要靠她的泪水。玄穹侧转过身,轻闭上双目:哪怕是一滴,我索求的,也是无比愧疚。
那些犹在耳边的誓言,真的就不作数了吗?玄穹想着。
那是他立下的铮铮誓言,难道就从此一无是处了吗?玄穹想着。
那被刻意忘记的誓言,难道就真的可以遗忘了吗?玄穹想着。
不。玄穹的心底想起一个声音,不!
凤昀宁望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那是她心心念念的人,曾经是,现在亦是,只是不准自己再想,可每每想到他,总是会自然地带出以往的画面,那不是能被轻易忘记的画面。
既然现在知晓了灵镜显影域外的诀窍,那我们就来一起看看昭昱的下落吧。
玄穹伸出手来拦了一把,不料被凤昀宁轻轻推开,此刻,一滴凤泪滴下来,那是情之所至的泪,含着几分动容、几分留恋、几分无奈、几分感恩,它啪嗒一下,滴在凤域灵镜的中央。
光芒随之而来,在灵镜的表面泛起,再看灵镜中显影的,正是猛天灵所在的北方之域,那皑皑的白雪,正是北方之域最显著的表达,显影的画面,越过雪山,越过雪原,在一处湖泊的边缘一闪而过后,画面戛然而止,光灭影无踪。
玄穹与凤昀宁面面相觑,不容玄穹做出反应,凤昀宁先给出了自己的决定,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两滴凤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滴在灵镜上。
玄穹惊愕地看着她,目光中有一些责怪。
凤昀宁用严厉的眼神回应他,头一歪,用下巴指了指灵镜,意思很明确,是让玄穹赶紧看灵镜,别管其他事!
玄穹咬着嘴巴的内侧,脑袋像被北方之域的冰雪冻住了一般,久久不做回应。凤昀宁用胳膊肘狠狠撞了玄穹的胸口,她眼神中充满焦急,画面马上就要到那处湖泊了,玄穹应该和她一起认真观看,此时真不是闹情绪的时候。
玄穹心中并不是百分情愿,但念在时局紧迫,昀宁又使了那么一招,玄穹将眼神投到灵镜上时,昀宁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这种呼吸声是在他生气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昀宁装作不知情,继续观看灵镜的显影。
这次显影的经过,跟上次一样,在湖泊的边缘处戛然而止。要知道,北方之域的湖泊,数量并不少于凤山上的清河和小涧。
玄宁一声轻叹,叹声还未休止,就听到玄穹大喝一声:凤玄宁凰,下次不准你再这样!
直呼其名,这种次数真是少之又少,甚至可以用罕见来形容。
虽然眼前是满脸怒容的玄穹,可在凤昀宁的心里,却尝到了甜蜜的往昔的味道。
玄穹看到昀宁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只得补上一句:下次,你要做什么,和我商量一声,别自作主张。像刚才,那……那怎么行……
凤昀宁收住脸上的笑意,但眼睛里的笑意,依然如漫天的星辰一般,一闪一闪,印满玄穹的眼睛。
玄穹淡淡地提议道:那我们先回桐塔吧。
提到桐塔,凤昀宁这才想起,亲侄儿还在桐塔之上,并且是独自一人。算算时辰,差不多该苏醒了。
昀宁赶紧拉着玄穹,这一急,就自然而然地伸了手、拉了手,当下并未发觉有任何不妥,直到共乘在同一个龙鹏之上时,两人才回味过来。
他们乘着的是玄穹的龙鹏,这只龙鹏倒是颇为得意,终于载得两位王者,也是自己的一件功劳。
飞到半途,龙鹏鸣了一声,玄穹和昀宁不明所以,但另一只龙鹏听懂了,那就是凤灵王的龙鹏玄宁,它奋起直飞,在桐塔上空巡了一圈后,给出了回应。这回,它们两只大鹏鸟,倒是配合得十分完美。这也为以后的合作,埋下了顺利的伏笔。
驮着玄穹和昀宁的龙鹏在听到消息后,放慢了速度,在附近来回兜圈,就是不肯飞到正确的路途上。
原来刚才那两只龙鹏的鸣声,说的是,美人,你帮我到桐塔去看看凤灵王的亲侄儿是否醒了,是否有危险?对方回应他:看过了,元嘉在他身边呢!他还没醒。你差不多就快点送他们回来吧,免得出岔子,傻蛋!
飞了几圈,玄穹意识到,这只大鹏鸟怎么净在原地兜圈,于是轻敲龙鹏的长颈,问道:你是不是饿了?你刚才吃得可不少,这才飞了一阵就飞饿了吗?还是你在凤山迷路了?你的名字还没想好,我知道你早就羡慕玄宁有一个名字了,你要还是这么兜圈子,我就只好叫你傻蛋了。
龙鹏鸣了一声,头晃了两下,表示不同意这个傻蛋的名字。
看它摇头的样子,昀宁笑了,玄穹也跟着笑了。两人之间这一路的默而不语被打破了,以一种欢快的笑声。
离他们不远的桐塔之上,元嘉回来了,她现在正坐在这个昏迷的凤灵身边,等着他醒过来。她心中祈祷着,赶快醒来,赶快醒来。
醒来之后,她好去问问他,你是否见到了我的昭昱?而你,怎么会躺在昭昱的草垫上?又为何会久久地昏迷?
这一切,对元嘉来说,都是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