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是上来了!”
我跪在地上,看着崇刚坐在地上,脸上早已经红彤彤的大汗淋淋了。
“吓死我了!”
崇刚却什么也没说,立刻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转身过去说道:“节食、减肥”,便又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了。
我看着身后的万丈悬崖,回去之路已被断掉,除了前进别无选择,于是只好像跟屁虫一般随着崇刚追赶前面的大部队去了。
路上我在想那个银执大人怎么那么凶狠,视他人性命如同草芥。想来也是,既然是囚犯,又何必在意其生死呢?说白了,现在多处理一个,到时候便少一分活儿。
那座断崖已经远去,刚才因为瀑布带来的短暂的凉爽之感已经消失了,空气仿佛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粘稠地令人窒息。汗水再一次涔涔地流着。
“那是什么味道?崇刚哥闻到了没有?”
“腐臭的气味。”
眼前是一片枯树和荒草生长的旷地,无论是树木还是杂草都泛出衰败的秋色,凋敝不堪。
银执大人转过身摆手示意在此停下休息,风尘仆仆的人们坐船早已经坐得几乎屁股生出茧子来了。大家开始在此处蹲下来小憩一会儿,闭目养神。
“是啊,果然像肉坏掉的气味。”我精力一向旺盛,即便颠簸流离如许现在也未发现自己有丝毫困顿之感。
“是腐肉,看那边!”
我定睛望去,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具被荒草遮挡的尸体。草木虽是高大,但是从缝隙中看去,还是看见好像是一个人的赤脚,还有一条黑青色的尾巴。
“去看看。”
“小心银执大人,还是乖乖呆在这里吧!”
天生就是一个好奇心极强的孩子,即便开始有点恐惧,但是好奇之心驱使着我。我还是没有听他的话,趁着银执大人和一众人等闭目养神之际,偷偷地溜到那里去一探究竟。
当我靠近它时,我瞬间被那股子腐臭至极的气味恶心透了。气味简直可以说是侵入骨髓。
是一条巨大的青蛇,不过已经死去。从它的腹部爬出大半个人来,从那裸露在外面的巨大****可以判定这是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他的身子只是系着腰布,其他地方都是文丝不挂,而腰布一侧绑有刀鞘。他侧着身子,一脸痛苦表情,右手里依旧攥着一把匕首。想必在里面的时刻一定是压抑无比,故而从腰间的刀鞘中拔出刀子,从里面捅开了蛇的腹部。就像人躲在麻袋里,拿着刀子呲啦一下划出一道美丽的彩虹状的弧线,露出了久违的一线蓝天一样。
总算可以出来透透气了,里面窒息的要命(虽然外面的空气也好不到哪里去,粘稠如粥),而且里面蛇的胃液又臭又粘,臭哄哄的,醺都醺死了。还要和它体内的一些其他被吞进去的生物,诸如野鸡啦、老鼠啦、同类小蛇啦,公用一个空间,搅和不清,只是想起来就已经够恶心透了。
可是被蛇腹包裹,他根本没无法用上任何力气。长久地在蛇腹中,空气稀少,加上蛇体内的消化液的腐蚀和蛇胃对他的扭绞,那时的他早已经是命垂一线了。他的手指微微有知觉地动弹着,他缓缓地把眼睛张开一条缝,看着手指上沾满了模糊不清的粘稠的液体,十指难以分开。终于使劲用力分开了,下意识地摸到腰间的那把刀子,抽出来,用尽毕生力气刺向蛇腹——呲啦,这才划出一条希望的弧线。那个青蛇的腹部于是被长长地拉了一个大口子,当时它的五脏六腑一定是哗啦地一下子摊了出来,肚子里的其他未消化完毕的食物也都一次性地倾泻出来了,上面泛着鲜亮的油光。
但是空气供给方面毕竟早就出现了障碍,他早已经筋疲力尽。他努力将腿先伸出去,留出一点口子,这样他便可以呼吸。不过看来还是晚了一步,让他还未全部出来就窒息死在里面了。
虽然到头来,弄得个“两败俱伤”。可是他的在天之灵如果有幸看到这一幕的话,那么这一口被别人蹂躏的恶气也算是出了吧。
也不知怎地,我盯着眼前的尸体,回放着我错过的他们生前挣命一般纠缠、解脱的精彩镜头,竟然浮想联翩,想到男女****时的火热光景,自己便禁不住心旌摇颤,热血沸腾,忘记了周遭的人和事物。连脸上都因为羞赧而泛起热辣热辣的感觉,好像被人掌掴一般。
又少许,一行人等仿佛是苏醒过来的石像一样,有抖动自己的衣服的,有伸着懒腰,无精打采打着哈欠的,不过囚犯们醒来后却依旧用深如死炭的眼睛无情地张望着,活像一座座木头人。
这时候,银执大人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听着!有谁知道这里是哪儿吗?哼,贱坯子们,问你们也是白问,你们呀,今生今世就做个活死人吧,讲不得一句话,发不得一丝男女之情。啧啧啧,瞧瞧你们自己的下场,看看你们还敢不敢!”然后他咬着牙,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狞笑的口气,接着说道:“这里嘛,不妨吓吓你们的狗蛋,这里便是丧失谷的刑场了!”他说完后,仿佛故意留出少许的间隔,好像在告诉所有的囚犯这句话十足的分量和意义。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线,以一种轻蔑且不容许半点反抗的语气说道:“那些男女私交重刑犯,都会按律被押送到这里进行批次处决。用你们的狗眼瞧瞧这周围。哼哼!”
果然,不光我这里,附近的几棵树的树干上都耷拉着几个死人。这一幕甚是瘆人。
“今生你们如果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那么这些死去的孽障就很可能是你们的下场了。看吧,在这丧失谷的气候下,你们的尸体会成为飞禽猛兽的饕餮大餐。剩余的你们的腐肉与骨架继续暴晒在烈日下,苍蝇和白蛆会陆续过来光顾。然后,天吴会用法术把剩下的部分研磨为粉状物质,然后变幻成一种看不见的粘稠气体,它们像水流一样到处漂流,最后成为丧失谷空气的一部分。一种非常粘稠的气体。这个不消我说,我们自己都能感觉得到。”
他接着说:“用你们的残存的贱体调和而成丧失谷的空气,才遏制住了男女贪得无厌的罪恶欲望。欲望!你们知道吗?”他这样说着,就好像现在这些囚犯果真成为死人,尸体等待着被处理一样。他气愤地讲道:“是欲望毁坏了本来祥和的生活,他们日夜地交合,毫无节制地繁殖人口。于是,国家大肆伐倒森林,极力开辟农田。其结果是洪水泛滥,淹没村庄,这样反而致使贫穷扩散,人相食,白骨露于野。最终,道德沦丧,市集偷盗成风。这些你们都知道吗!丧失谷不再安宁,百病丛生。是我们青丘国拯救了你们这些贱民!是高祖的英明威武拯救了这个国家!现在怎么样啊?”他现在摆出一副骄傲自矜的语气,“伟大的丧失谷啊,天地间神圣的方域!无处不充斥着雄性超迈的气息和力量!同性同德,盖吾国昌焉。用你们的身体祭奠先王的英明,也纪念我们这场保卫战的胜利。”
心中的一些疑虑伴随着银执大人的解释,也如同春日融雪一般,渐渐消释。春天来到后,河边冻结的燕尾草上的冰碴子也随着啪嗒掉到了融解的河水中,顺着水流漂向远方了。我心头上的冰碴子也如此,剥开后,鲜亮的希望砰砰直跳。
我们来到了一个新世界。这个世界的法则仿佛专为我一人设计,我就是世界存在的意义,好像真的我可以随心所欲,即将获得我梦寐以求的百分百的自由了。虽然父亲和母亲已经不在身边,但是远离春娘,有崇刚的陪伴,想着也是一种不错的解脱。那种感觉像我魂牵梦绕于一个只有你我的世界,苦苦不得其一,突然有一天,百转千回竟寻得一扇纸窗,我试探似地将手伸去,竟然奇迹地打穿过去,喜极而泣的我便全身爬过,来到我的世界里了。
脑海中想着崇刚的样子,内心既是温暖、甜蜜,也是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