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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熊向晖(1)

他曾打入国民党高级将领胡宗南身边12年,巧妙地送出国民党“闪击延安”、“西安军事会议”等诸多重要情报;他跟蒙哥马利元帅和美国总统尼克松交过手;他参与那场关于“克什米尔公主号”案件的调查;他亲历第一届“联大”,与四位老帅调查国际形势,担任驻英国代办、首任驻墨西哥大使……

有人说他是一个斗士;有人说他是一位英雄;更有人说他是一段传奇。

他这一生,写出来是一本书,而讲出来却只有一句话:他把信仰保持了终身。

“如果全国解放了,那你就直接到外交界工作,那就是胡宗南帮新中国培养了外交人才”一直以来,人们说起熊向晖,总想起那个在半个多世纪里,中国外交风云变化中高大的背影。而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个背影也曾在战争岁月中扮演着另一个角色。

熊向晖原名熊汇荃,祖籍安徽凤阳,1919年出生在山东叶县(莱州)。在他出生后不久就爆发了震惊中外的“五四”运动。当时社会动荡,民不聊生,但因为父亲为官的原因,熊家的家境还是颇为殷实的,可以算是一个大户人家。

熊蕾(熊向晖女儿):反正他小时候就比较动荡。小时候先是在凤阳读书,以后去南京读书,在南京中学参加过“一二·九运动”。因为“一二·九运动”是北京发起的,然后他就向往到北京来,因为北京是“一二·九”的发源地嘛,所以考大学的时候就考到清华。

1936年,年轻气盛的熊向晖如愿考入了清华大学,并于当年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但此时抗日战争爆发了,熊向晖直到后来才得知清华、北大、南开三校临时组成西南联大。于是他火速前往长沙,同时他接到上级指示:不暴露党员身份,报名参加湖南青年战地服务团,到国民革命军胡宗南部服务。

不久,服务团到了武汉,在熊向晖生命中一个极为重要的人即将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是周恩来。

当时周恩来在武汉大学演讲,有很多青年去听了这次演讲,其中就有熊向晖。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周恩来。就在当天晚上,服务团的学员突然接到一个“军事机密”,胡先生已到武昌,让他们等待传见。胡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胡宗南。之后,胡宗南分三批接见了服务团的人,熊向晖的命运也开始慢慢改变。

熊蕾:就是胡宗南点别人的名字,别人就答“到”,点到他的名字他就说“我就是”。反正就跟人家不一样。他大概就抱着一个我也不是非到你这来不可的心态,所以很放松。另外一个让胡宗南比较欣赏的是,问他你为什么到本军来,他回答说:我爸说来革命。所以胡宗南就非常意外,没有人说参加国民党军队是来参加革命的。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他说你们叫国民革命军嘛,我到你们这个军队来不参加革命吗?结果胡宗南在别人的名字底下画一个圈,两个圈最多,给他画了四个圈。

胡宗南暗暗圈定了这位与众不同的年轻人,而这个年轻人却似乎并不领情,因为在他心目中早已跟定了另外一个人。他知道自己责任重大,但对未来他却一无所知。

1938年2月,服务团从武汉转往陕西凤翔。这年5月,胡宗南从西安到凤翔,约熊向晖单独谈话。他说,你是一棵幼松,我要把你培养成材,首先要你做革命军人,成为黄埔大家庭的一员。

杨者圣(《胡宗南》、《情报英雄熊向晖》二书作者):胡宗南有个特点,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都要经过黄埔军校锻炼。因为胡宗南本身是黄埔(学生)领袖,所以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也都要是黄埔出身啊。

于是,熊向晖进入了当时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在这里他接受了正规的军事教育和理论学习,每天高唱的是“怒潮澎湃,党旗飞扬,这是革命的黄埔。”

毕业后,刚满20岁的熊向晖随着有“西北王”之称的胡宗南来到了他的大本营西安。一方面,他每天在胡宗南西安总部荐福寺上班,上面是胡的办公室,下面就是他的;另一方面,他迅速同八路军西安办事处取得联系,准备随时执行特殊任务。

正当熊向晖在胡宗南军中如鱼得水的时候,一封电报打破了这种平静。熊向晖看完电报,大惊失色,知道事态严重,马上把这封电报的内容通过西安地下电台发到了延安。这封电报是蒋介石亲自审定的《对陕北奸区作战计划》,里面指令有关部队:于现地掩蔽,作攻势防御,伺机转取攻势时先迅速收复嚢形地带,进而收复陕北地区。进攻的时间是1943年7月9日,恰好是周恩来到达西安的这一天。

延安方面得知这一消息,于7月4日明电胡宗南,挑明了国民党的意图,此事大出胡宗南所料。他紧皱眉头,喃喃自语:“这一手,厉害!”蒋介石得知这一消息后,大为光火,但也无可奈何,只是责令找出泄密者。胡宗南只得找了两个替死鬼草草了事,但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身边的熊向晖。

杨者圣:胡宗南认为自己手下没有出什么问题。当时,从胡宗南这个思想来说,在那个情况下胡宗南认为抗日应当是第一位的,反共应当摆在第二位。

1945年抗战胜利,举国欢腾,作为蒋介石亲信的胡宗南自然也官运亨通。

论功行赏后,他不但成为第一战区司令而且晋升为上将,被授予了胜利勋章。

同时他兴高采烈地对熊向晖说决定保荐他去美国留学,以待将来重用。但是和平的岁月并没有持续多久,蒋介石就发动了内战。熊向晖此时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任务仍将继续下去。

熊蕾:有的时候胡宗南打电话,分机是可以听的,他知道情报非常重要会听一听。胡宗南经常会查哪个在窃听,他就不吭气。总是有人怀疑到他,他可以应对得很从容。

另一方面,熊向晖在生活中也找到了他的知音。她既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同志。与此同时,美国也发来了入学通知书。1947年1月,熊向晖和他的新婚妻子来到杭州度蜜月,也打算顺便取道上海前往美国。

有一天,突然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熊向晖的处所,他表明自己是保密局的,让熊向晖马上去面见胡宗南,有要事相商,又说这是毛人凤下的命令。熊向晖此时觉出不妙,不去不好,只能安排好妻子,孤身前往胡宗南处。保密局这一闷棍打得实在太过突然。

熊向晖一到西安胡宗南住所,胡宗南见到他后忽然哈哈大笑道:“还是毛人凤找人最有办法,不会误事。”此时熊向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知道自己并没有暴露,但是另一个消息却令他大吃一惊:胡宗南告诉他,要打延安了,因此让他推迟三个月再去美国。这一消息可非同小可,熊向晖知道事关重大,当天晚上立刻把这个情报通过电台送到了延安。延安方面也马上把情报呈报给毛泽东、周恩来,中央迅速做出了应对措施,决定紧急撤离延安。

1947年3月19日清晨七时,国民党按原计划攻占了延安宝塔山,但一进城才发现共产党给他们留下的竟是一座空城。

一面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延安,一面是蒋委员长的表扬和即将到来的中外记者团。爱面子的胡宗南该如何应对,成了他的头等难事。在枣园毛泽东住过的窑洞里,胡宗南发现了一张毛泽东留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胡宗南到延安,势成骑虎。进又不能进,退又退不得,奈何奈何!”胡宗南看完之后,哈哈大笑,因为这正道出了他的心病。

三个月将至,熊向晖向党中央提出不去美国留学了,但周恩来却并不这么看。

杨者圣:周总理对他说:你到胡宗南那边,胡宗南送你到美国去。如果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全国还没有解放,那你就在胡宗南那边干,你可以进入外交界。因为胡宗南送他去,准备培养他,将来就是要进入外交界的。总理说:你可以进入外交界,到胡宗南部队你也可以从事更重要的工作,你可以对党作出更大的贡献。如果全国解放了,那你就直接到外交界工作,那就是胡宗南帮新中国培养了外交人才。

1947年8月,熊向晖踏上了美国这块陌生的土地,开始了一种田园般的生活。对于一个30岁还没到,却已经历过无数惊险的年轻人来说,这种平静是何等的美好。

熊向晖到美国之后,先进入美国密西根大学就读,后得到俄亥俄州一家大学的奖学金,随即转入该校攻读硕士学位。

1949年4月,南京解放。熊向晖从旧金山经由香港回到祖国,这位国民党出资培养的外交人才,开始了他在国际舞台上的演出。

“你就作为我和中国政府的代表跟高氏一块到香港共同执行任务”,在台湾的蒋介石一直没有死心。他的第一个目标就选定了已让他吃了好几次亏的周恩来。于是,在1955年发生了一件由“蒋特”一手策划的震惊中外的大案——“克什米尔公主号”案。当时周恩来去出席在印尼举行的万隆会议,原定乘坐克什米尔公主号经由香港前往印尼。

1955年4月11日中午1点,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从香港启德机场起飞飞往雅加达,在飞经印尼北婆罗洲西北的海面时,机身突然爆炸,坠入海中。当时包括中国政府的工作人员和记者在内的11位乘客以及8位机组人员全部遇难。周恩来因为临时决定要从仰光前往雅加达而不在其中,从而避免了更为巨大的损失。

事件发生后,我方立即发表声明表示强烈的谴责,指出英国政府和香港当局负有严重责任。这起不幸绝对不是一般的飞机失事,必须认真查究,将参与此事的“蒋特”予以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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