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三天,自己就六岁了。
张安躺在草地上,晒着春天午后温暖的太阳,失神的望着天空。
来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已经六年了,那个世界的人们是否都还安好?
张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就在这时,天空有几道五颜六色的光芒划过。
“修士啊。”张安的目光追逐着光芒,一直到它们消失在天际“如果我能修炼的话。。”
这片大陆,名为九州。
有人说,命运如同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凡人者众,然而总有那么几个惊艳才绝的人物不甘心随波逐流,想要跳出这条大河,去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可是人族,在这个万族林立的大陆上是那么的不起眼。
天生肉体孱弱,一生不过短短数十载春秋的人族,一度是被万族奴役的对象。
为了改变人族的地位,许多人放弃了尊严和骄傲。
他们低下头颅,弯下脊梁,向生来就拥有强横力量的万族学习如何掌控天地元气。
他们穿着麻衣草鞋,游走在山林之间,餐风饮露,追寻天地至理。
那时候的他们是那么卑微,对那些俯视人族的万族是那么恭敬。
那时候的万族带着一丝嘲笑,一丝怜悯,一丝不屑,看着人族。
他们并不介意教给人族他们本族的修炼功法。
在他们看来,天赋低下的人族就算修炼一万年,也难以追赶上他们这些秉承天地气运而生的生灵。
然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人族的学习和创造能力,是那么强。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万族惊恐地发现,他们曾经视为蝼蚁的存在,已经隐隐有了可以和他们分庭抗礼的力量。
万族中的权谋者们再三商量之后,下达了屠尽人族的残酷命令。
于是战争爆发了。
那是段血腥的岁月。刚成气候的人族在战争初期面对着万族犹如惊涛巨浪一般的攻势面前,节节败退,数不清的城市村庄被夷为平地,凡是万族经过的地方,大地都被人族的鲜血染红。
那是段黑暗的岁月。没有任何一个人族能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人们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每次出去寻找果腹的食物,都意味着死亡。
然而那也是段辉煌的岁月。一波又一波人族的修士唱着高昂的战歌,前仆后继的踏上战场,坦然赴死,只求自己的牺牲能为自己的后代开启一个光明的时代。
数不清的修士用自己的生命搭建出一道道血肉城墙,终于让人族在战争初期顽强的支撑了下来。
万族意图一战屠尽人族的目标没有完成,战争开始陷入僵持之中。
这个时候,万族最大的弊端开始显露出来。
诚然,万族生灵天生力量强横,然而他们想要孕育一个后代,却要花上百年的时间。
而对于人族来说,一百年,足以繁衍出让万族为之绝望的数量。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胜利的天秤开始向着人族倾斜。
这场战争,持续了三千年。
然后,这片天地只剩下了一个声音,只剩下了一个种族。
曾经在大陆上扬威耀武称王称霸的万族,大部分被斩杀,小部分过于强横的大能也被封印在无尽虚空之内,再无出头之日。
偶尔有一些漏网之鱼,也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逃进深山老林,销声匿迹。
万族,最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成了史书上一些只言片语的零散片段,再也没有人会想起那些曾经的霸主。
在失去了外敌之后,人族内斗的天性逐渐显现出来,陷入无休止的内战之中。
又经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之后,大陆上的局势逐渐稳定,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和平。
人族从此开启了属于他们自己的黄金盛世。
到如今,大陆上只剩下了两个国家。
夏朝虎踞北方四州,商朝立足南方四州。
大陆最中央的中州,属于一个传奇人物,也算是商朝和夏朝的一个缓冲地带。
而张安,如今就生活在一个属于商朝江南的小镇上。
这个小镇,名为杏花。
这个小镇真的很小,小到在商朝官方发布的地图上都找不到。
然而这个小镇却很出名,出名到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个小镇。
因为这个镇子上的人们,都很擅长酿酒。哪怕你拉住一个小孩子,只要提起酿酒二字,他也能跟你说的头头是道。
镇子东头那块刻着商朝开国帝王亲笔题写的“杏花酒乡”四个大字的牌坊,证明着属于这个小镇的荣光。
而收养了张安的那个老人,是这个镇上酿酒技术最好的。
据说,每年商朝皇宫都会来人来小镇收购酒水,而能被那些挑剔的皇商看上眼的杏花酒,十坛中有八坛都是张安的爷爷酿造的。
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张安可以说衣食无忧。
在不必为生计发愁的情况下,张安自然而然有了其他的想法。
他想要长生不死。
上辈子得了绝症,一天天等着死亡降临,结果破罐子破摔,为了救人而身死的他,比谁都要爱惜自己的生命,也比任何人都深知死亡的可怕。
死亡是一片深沉的黑暗,自己就像是溺水的可怜人,不论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看见一丝光明,只能在无限的黑暗中沉沦。
他不想再经历这样的梦魇,他迫切的想要摆脱这个一直盘踞在他心中的阴影。
长生不死四个字对于前世的他无疑于痴人说梦。然而在这片神奇的大陆上,却不再只是一个梦想,而是真真切切能触摸到的。
因为这片大陆,和前世的神话相似,真的有人可以通过不断的修炼,来获取让天地变色的力量,成为不死不灭的仙人。
张安不知道这个世界所谓的修炼天赋是如何来判断的,但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天赋,绝对是同龄人中数一数二的。
一年前的一天,爷爷带他出去散步,结果他无意中跌倒,脑袋狠狠地撞上了一块尖锐的砖石,可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有头破血流,甚至连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
张安爬了起来,虽然心中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眼巴巴的看着老人。
没有来及拉住张安的老人心中叹息一声,笑眯眯地说“小安你很厉害啊。”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其实张安怎么能不清楚老人的顾虑。
在剑奴抱着他开始逃命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意识,他很清楚自己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而老人在雪地里的内心挣扎,他也很明白。既然老人这些年一直藏着那块玉佩和那柄剑,又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张安怎么忍心让这仁善的老人再次不安?
只是在老人不在家的时候,张安一直在默默测试着自己。
他想知道,自己的天赋,究竟能高到什么地步。
在经历过一系列在外人能为之惊悚的自我测试以后,张安不得不感慨,遗传,真的很重要。
皮糙肉厚的让人发指,就算是张安用尽全力拿菜刀砍自己,最多也就是在身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印记,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张安的力气也十分可观,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一只手可以轻松地拿起百余斤的重物。
除此之外,张安的速度也很快,与之相应的,他的耐力也十分惊人。
简直是无懈可击的天赋。
对于一个爱惜自己小命的人来说,有什么能比即耐揍又跑得快的天赋更让人惊喜。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在得到一副天生金刚之体后,张安发现自己失去了“痛”这种感觉。
张安安慰自己,有得到就有失去,老天还是很公平的嘛。
张安从来就是一个乐观的人。
也是,以为必死的情况下,意外重生,奢侈的得到了一段新生命的他,没有理由不乐观。
“小安,小安?吃饭喽。”一个苍老温和的声音响起。
“爷爷,我在这呢!”张安急忙站起来,朝着老人跑去。
即使孤身一人来到这片陌生的大陆,依然有一个真心关爱自己的家人。
上天真的眷顾张安。
三天后,张安的生日。
张安一如既往的很早就起了床,跑到河边的草地上去锻炼自己。
而老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做了满满一桌张安最爱吃的菜。
老人轻轻捶着腰,坐了下来,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耐心的等着张安回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到了往常的开饭时间,可是张安还是没有回来。
老人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安的频频看向窗外,却发现天空不知何时被乌云占据,显得阴沉沉的。
老人心中的不安越发严重,他站了起来,准备到河边去找张安。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老人猛地站了起来。
“张老,一向安好?”一个平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听见这个声音,老人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平静的日子,要结束了。
屋外镇民的喧闹声让老人的心情越发沉重。
“不要怪老夫心狠,要怪,就怪这个该死的世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