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荒帝,三位师兄对视一眼,刹那间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大师兄反手抓出一柄乌黑沉重的大刀,一个箭步冲上半空,魁梧的身躯猛然膨胀起来,一个穿着乌黑战甲的巨人出现在他背后,追随着大师兄冲向荒帝。
二师兄左手抹过长剑,长剑顿时亮起让人难以直视的光芒,他后发先至,比大师兄更快一步来到荒帝面前,长剑带着凌冽的寒光直刺荒帝心窝。
三师兄吞下一枚闪烁着熠熠星光的丹药,苍白的脸色迅速变得红润,他左手不停地播撒着不知名的粉末,右手在虚空不停的刻画着,额头隐现汗珠。
一个大阵逐渐成型,三师兄再次睁开双眸,手上的动作突然加快了数倍,大阵瞬间成型。
“走!”三师兄大喝一声,正在缠斗荒帝的大师兄和二师兄毫不犹豫的后退。
一道炽烈的光华爆发笼罩住荒帝,荒帝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却惊讶的发现这道光华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然后他惊愕的发现,二师兄背着重伤的三师兄,大师兄骑着青牛,毫不犹豫的逃跑了。
而他们逃跑方向的前方,赫然是荒城。
“无耻之辈!”荒帝的怒吼响彻天地。
张安半蹲在一个隐秘的岩洞前,望向北边的天空。
黑暗笼罩了半片天空,隆隆的雷声,火山爆发的巨响,星辰坠落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一场宏伟壮丽而又残酷的交响乐。
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是仅仅是看着天象的变化,张安也能想象到这一场大战的激烈程度。
随着一颗蔚蓝的星辰在空中破碎,这场大战也迎来了尾声。
一道金黄的光晕在空中一闪而逝,震碎了那片深沉的黑暗。
天地间忽然安静下来,交响乐戛然而止。
许久之后,无数山体倾倒的声音猛然爆发,张安痛苦的捂住耳朵,两条血线自他的耳朵潺潺流下。
张安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苍白,他打了个寒颤,感慨几句,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钻进了岩洞。
看了一场好戏的张安打死也想不到,这场大战的源头归根到底竟然是他引起的。
这是一场没有被载入史册的大战。
这一战过后,荒城上空下了整整九天连绵不断的血雨。
从此荒城外多了一道著名的风景,连环九子血湖。
这一战过后,十三氏族中的六名族长忽然暴毙而亡,三名族长退位,只有四名族长还活跃在北荒的大地上。
这个结果自然又带来了北荒关于权力和利益的洗牌。
十三氏族变成了九大氏族,在斗争中失败的四族在族长的带领下,黯然离开荒城这个权力中心,消失在茫茫北荒中。
而有幸亲眼目睹了那一场大战的人,实力低下的被大战余波波及,身死当场,勉强活下来的也被下达了封口令,从此对这场大战讳莫如深。
渐渐地,人们遗忘了真相,甚至在异族的史书中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
“某年某月某日,九星降临,族民死伤惨重。”
事后知道真相的张安既感动于三位师兄的舍命相护,也感慨于世人的愚昧。最终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只是化为一声叹息。
当然张安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现在的他带着昏迷的苏苏躲在岩洞里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惶恐不安。
连番大战之后,张安已然油尽灯枯,能背着苏苏找到一处躲藏的地方,已经付出了半条命的代价。
大战中没有觉得什么,如今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开始检查自己伤势的时候,张安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种莫名的白色物质大大拖延着自己的自愈速度。
这种白色物质给张安的感觉有点像是古熊岚身上的骨甲,只是他皱眉冥思苦想半天也没想到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张安试着吞服了几粒三师兄的疗伤药,虽然皮外伤很快就痊愈了,可是强大的药力对于白色物质的效果却微乎其微。
不幸中的大幸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内的白色物质开始逐渐分解融化。
只是这时间相当漫长,张安估算了一下,起码也要半个月。
而这半个月内张安就是一个比普通人力气大点的废人罢了。
张安试着想要救醒苏苏,可是也不知道黑袍人的那一拳究竟有什么古怪,张安费了半天劲也没让苏苏醒来。
幸好苏苏的面容平静,毫无痛苦之色,只是如同睡着一般。
束手无策的张安也只能放之任之,祈祷有一天苏苏能自己醒来。
第二天,恢复了行动能力的张安冒险出洞溜达了一圈,很快就灰溜溜的窜了回来。
也许是自己杀了古熊岚的原因,不知为什么北荒大地上突然多了无数支巡逻队。
他们每十个战士中间就配备了一名看不出深浅的巫士,目露凶光,如同犁地似的在北荒大地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搜寻着什么,稍有风吹草动就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张安以为是自己的原因,但死了一个区区少主当然不会有这么夸张的场面,异族之所以这么兴师动众,还是因为三位师兄几乎将北荒的面子落了干净,吃了点亏的荒帝回到荒城龙颜大怒,下令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三个混蛋揪出来,当众处以极刑才能以解心头之恨。
只是却苦了躲在洞里的张安。
回到洞里的张安默默估算着巡逻队何时会发现这里,可是最乐观的估计也是只需要一周的时间。
那时候自己的伤最快也才好了一半,根本无法支撑剧烈的战斗。
毕竟呆在敌人的地盘,每次引动太阳之力恢复伤势的时候,张安都是小心再小心,生怕引来异族的巡逻队,暴露了自己。
想到巫士诡异的手段,要是自己落入敌人手里,那画面一定充满了血腥和暴力的美感。
张安摇摇头,拒绝自己再想下去,他怕自己会绝望。
可是若是指望着自身自愈能力来恢复伤势,只怕巡逻队找到他们的时候,张安也只能有为数不多的两个选择。
举手投降,当场战死。
张安很想选择第三条安全撤离的光明大路,只是局面真的不容乐观。
此时想要再往北荒更深处撤离也已经晚了,巡逻的队伍仿佛构成了一张不断缩紧的天罗地网,自己就像是陷落在网中央的小虫子,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晚死早死而已。
一时间张安陷入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尴尬境地。
时间慢慢到了第四天,巡逻队距离张安藏身的岩洞越来越近,可是张安的伤势依旧没有什么大起色。
第四天傍晚,张安看着依旧如同陷入沉睡中的苏苏,感慨地说“没想到自己最后是陪一个美女一起死。虽然还是个处男,但是也值了。”
第五天清晨,巡逻队的踪迹出现在岩洞不足十里的地方,这个速度大大超过了张安的估算。
照这样下去,只怕中午的时候就会有巡逻队找到自己。
事已至此,张安的心中反而平静下来,他取出戒指中的食物和美酒,大吃大喝了一顿,然后靠着岩洞美美的睡了两个时辰。
等张安睁开眼的时候,已是将近正午的时候,巡逻的动静越发清晰。
张安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把苏苏牢牢绑在身后,取出青龙刀紧紧握在手里,看向洞外。
“不过就是一死罢了。”张安安慰自己“何况你还有球球这个大杀器在,说不定真的能逃出去。”
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小东西强则强矣,但也只是一只天生不足的早产儿,要是真碰上一名地境后期的大巫,生死难料。
张安背着苏苏走出了洞外,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张安精神为之一振。
现在摆在张安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向着边境杀去,不过以张安这些天的观察得来的结果,越是靠近边境,巡逻队就越密集,暴露的可能非常大。
第二条是向着北荒更深处前进,好处是巡逻队没那么密集,但是随时有可能碰上强大的妖兽或者猎杀妖兽的巫士,以他现在的状态,随便碰到人境中期以上水准的敌人都会狼狈不堪。
两条路各有风险,说不上孰优孰劣,张安一时间陷入沉思。
片刻后张安摇头一笑,他从戒指里掏出一块铜板,随手向上抛去。
既然自己无法选择,那就让老天来选择吧。
正面杀向边境,反面撤至腹地。
张安静静看着铜板落在地上。
是反面。
张安再次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将球球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哼着前世的流行歌曲向着北方进发。
他的脚步轻盈,姿态从容,不像是去进行一场九死一生的搏命之旅,更像是一个去远方赴宴的旅者。
“如果有一天我死去,请把我埋葬在春天里.”
没走出多远,一队巡逻士兵就发现了他的踪迹,目露凶光的围了上来。
倒不是他不想隐秘的行动,一来巡逻队太过密集,行动时又不分昼夜,二来北荒确实过于荒凉,连树林山洞之类可以进行隐蔽的地方也寥寥无几。
既然无法遮蔽身形,不如大大方方站出来,看看自己的刀够不够快,命够不够硬。
张安右手持刀,左手紧了紧束缚着苏苏的布条。
“看前方布满荆棘不见光明,且看我杀出一个阳光灿烂。”
张安深呼吸,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