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七月,成吉思汗再次在阿富汗地区把丘处机召唤回来,镇海护送丘处机在阴历八月二十二日(1222年9月28日)来到营帐。丘处机要求说:道人见到成吉思汗时可行叉手弯腰鞠躬的礼节,不跪拜。成吉思汗同意了他的请求,他请丘处机喝乳酪,丘处机拒绝了。成吉思汗想要与真人一同进膳,丘处机也拒绝了。他说自己是出家人,不应卷入宫闱争斗中。成吉思汗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表示理解。
丘处机在1222年的整个秋天都跟随着成吉思汗北行。成吉思汗对丘处机照顾备至,他让手下榨取西瓜和葡萄的果汁还准备了其他食物给这位真人。阴历的九月十五日(1222年10月22日),成吉思汗正式设帐于阿姆河和撒麻耳干之间,请丘处机讲解道学。当时由太师耶律阿海翻译,镇海列席。“皇帝大为感动,哲人所言令其心悦。”10月25日,讲法活动继续进行,10月29日又进行了一次。丘处机的讲道让成吉思汗感到受益匪浅,他让手下文官用汉语和蒙古(回鹘文)的文字记录下了丘处机所说的话语。
史料记载了成吉思汗对待丘处机的讲道十分庄重认真。他开始只是为了能够长生不老而召来这位道士的,把他当作一名能够为他提供长生不老方法的大法师。当然道教有很多方术,也号称能让修炼者制作出金丹,吃后成仙,获得长生,以此来骗取权力或者是金钱。可是丘处机并不想这样哄骗这位头领,也没想要破坏自己的清修。成吉思汗如果真的是野蛮人,那么在知道无法得到长生后很容易恼羞成怒。但是成吉思汗不但没有强求长生,还对长春子丘处机更加礼敬,虚心听取来自中原的道学理论。他的宽容之心和伟大的人格也打动了后代人们。成吉思汗实际上得到什么形而上的知识,我们无从得知,但他的诚意却是让人感动。
1222年11月10日,丘处机再次来到撒麻耳干谒见成吉思汗。成吉思汗问他要不要屏退左右来讲经作法,丘处机说没有必要,他对这位英雄说:“山野学道之年,常乐静处,御帐军马杂乱,精神不爽。请允许返回原处。”成吉思汗同意丘处机回乡的请求。丘处机于是把所有的赏赐和礼物分给了这里的居民,回程向东。但是雨雪泥泞让路程十分艰险。成吉思汗挽留说:“我也要东归,你愿意稍等一时,与我同行吗?我的儿子们就要来了,并且你的道理我还不甚了解。”没过多长时间,成吉思汗于3月10日在塔什干地区参加围猎时,因为追逐一头大熊而堕马受伤,差点还被这只大熊害死。丘处机劝告成吉思汗,说他年纪大了,已经不适合参加狩猎活动。
1223年4月8日,丘处机终于获准回到中原。他拿到了成吉思汗的一张盖有御玺的敕令,让道家的出家人都不需要交赋税。一名叫杨阿狗的官员负责送丘处机回中原。
经过赛喇木、楚河、伊犁和阿力麻里,穿越准噶尔沙漠,丘处机再一次原路返回。沙漠天气多变,地形变化万端。当地人说这是鬼神之力使然。丘处机穿越了答必斯丹-答班山峡或其东边的隘口再次来到了金山的南边,路经戈壁滩,沿着直路一直向中原进发。途中绕过了西夏国,经过了失儿津至翁金河,在1223年7月来到了汪古人的呼呼克图地区。1227年,丘处机逝世。
成吉思汗虽然对丘处机的道行非常尊重,但他很讨厌其他废话连篇的人。志费尼举例说过,他对波斯和中原王朝那些毫无意义的头衔感到非常痛恨,还告诫自己的儿子们以后不要弄这些没用的东西。“称呼有血统的亲王们也用本名,而这些文字在文书上并不与任何荣誉称号相连。”已故花剌子模算端的一个秘书人员给成吉思汗工作,有一天成吉思汗让他拟一道文书给毛夕里的阿塔别乞别特哀丁鲁鲁下达最后通牒。根据拉施特的记载,这位波斯的秘书写得辞藻连篇,啰里啰唆。成吉思汗怀疑他是故意戏弄自己,于是就把这个秘书杀死了。
第十九节波斯和罗斯的战火
者别和速不台带兵来到了剌夷和哈马丹,却找不到花剌子模的算端摩诃末。当他们了解到算端已经在一个小岛上面静悄悄地逝世之后,他们果断抛弃旧有目标,继续往西进发,为蒙古未来的西进进行侦察。
额梯儿记录了者别他们在伊兰和高加索的行动,他说,两位大将的西进惊动了伊斯兰世界。1220年,他们毁灭了剌夷城,可是米诺尔斯基觉得额梯儿有所夸张。额梯儿也说,1224年他们回头对剩下的人们再一次进行屠杀。米诺尔斯基说:“志费尼仅提到蒙古将军们在可瓦儿-亦-剌夷杀了很多人,但是剌夷本城的法官们对他们表示欢迎和服从,所以他们随即离开了此地。拉施特认为,蒙古人在者别和速不台的带领下曾在剌夷杀戮,但是他们似乎对剌夷和忽木区别对待,他们杀害了忽木的全部人民。”
在这个地方,蒙古人可说是为所欲为。他们适应力很强,对于战争的规律十分精熟,并利用了很多有利条件。
者别和速不台开始了对高加索地区的攻击。他们于1221年在梯佛利斯周边地区打败了谷儿只人。之后,他们来到阿塞拜疆并破坏了该地的马剌合。他们还到达了哈马丹城,受到了一些反击,他们迅速攻占了这个城池,然后屠城放火。他们路过也是被他们焚毁的阿儿迭比尔再次来到谷儿只。他们为了让谷儿只人放心大胆地来追击他们,速不台假装败退,然后把谷儿只军队引到伏击圈,者别出击歼灭了谷儿只的军队。之后,二人领军经过了打耳班要隘和查马哈,来到罗斯南部的平原。
钦察人信仰异教,在黑海北方的草原生活。他们为了应对来势汹汹的蒙古人组织了一个联盟。高加索山区里面的勒吉思人和曲儿克斯以及忒列克的阿兰人都是这个联盟的成员。者别和速不台为了分化他们,分了一些战利品给钦察人,让他们保持中立,接着就去歼灭了山区人和阿兰人,然后回过头来把钦察人打败,把分给他们的东西又抢了回来。
钦察人求援于罗斯诸侯们,他们也卷入到战争里面。基辅、加里奇、切尔尼戈夫和斯摩棱斯克几诸候带领着8万人的军队沿着第聂伯河汹涌而来。者别和速不台假装退兵,等到罗斯军队开始有了疲态而且开始分散的时候,他们就在马利乌波里附近流入阿速海的一条小河——迦勒迦或加勒密勿思河附近与他们交战,并且大获全胜。不过,蒙古人并没有想过占领他们的地方。他们来到了克里米亚的速答黑城,劫走热诺亚人的钱财后就离开了,之后沿着伏尔加河回到亚洲。在前往察里津的路上,他们对不里阿耳人(大保加利亚人)发动了进攻,除此之外,他们没有更多的行动。乌拉尔地区的康里突厥人也臣服于他们铁蹄之下。最后他们在锡尔河北边与成吉思汗会合在一起。
《元史》记载,速不台的表现让成吉思汗欣喜。他说:“速不台枕戈血战,为我宣劳,朕甚嘉之。”为了表示嘉许,成吉思汗为他送去了大珠、银罂等财物以示尊荣。
者别和速不台只是进行了一次长途的侦察还有袭击而已。但是他们所到之处,都是杀戮和抢掠,就像是当地居民做了一场噩梦。事实上,他们并非只是抢掠,他们对所经过的地区进行了情报搜集,他们与波斯、谷儿只和罗斯的军队都交过手,知道他们的斤两,并把得来的这些情报告诉了成吉思汗。成吉思汗的后人可以从中获取经验。在后来的日子里,窝阔台于1231年派遣蒙古将军搠儿马罕与波斯交战,并彻底征服了他们。1237年,拔都和速不台出征打败了钦察人,占领了罗斯地区,然后把罗斯的各个国家一一打败,兵锋直达匈牙利。1241年,速不台来到莫熙大胜匈牙利的军队,并且把他们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成吉思汗的帝国震慑亚欧两洲的诸多国家,从渤海到维也纳都被蒙古人所征服,所有草原,包括阿富汗,也臣服于蒙古铁蹄之下。
第二十节成吉思汗回蒙古
把势力拓展到东伊兰之后,成吉思汗回到了蒙古草原。《元史》和《拉施特书》说他是在1225年,即鸡年的春天,回到了他的家乡。《秘史》记载,成吉思汗曾经在额儿的石,即也儿的石河沿岸过了一个夏天,《秘史》并未说明具体年份,只是紧接着说:后来他就在鸡年秋回到了土拉河旁边的斡耳朵。因此,可以推断他在也儿的石河沿岸暂住的那个夏天应该是1224年。严格来说,成吉思汗是在也儿的石河度过了1225年夏天,秋天回到土拉河。除了这些疑问,成吉思汗从1223年离开河中到最后一次征战西夏的事情几乎都看不到记载。窝阔台那时候觉得父亲已经天下无敌了。于是成吉思汗就按照蒙古老人的那种方式颐养天年,每天狩猎和饮宴。萨囊彻辰觉得他还为一些家庭事务感到烦心,这是没有根据的。
可是,依然有人想要反对蒙古人的统治。木华黎与金国的战争并不顺利。女真人为了保护最后的领地,变得异常凶顽。木华黎从1217年到1223年,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占领了现在中国的河南全境。但是经常被夺回许多地方,不得不来回拉锯。早在1217年,木华黎就攻占了大名府,可是又很快丢掉,于是在1220年再次攻打这个地方。1218年,他带兵取得了现在中国山西的太原和平阳。1220年,攻克了济南。1222年,攻破了长安。1223年,木华黎带兵克服了重要的军事要塞河中(博州)。到了这个时候木华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上面说到的这些战斗实际上是来来去去的攻城战。金国人并不放弃他们在汴梁的首都,顽强抵抗直到1233年。
第二十一节耶律楚材
占领了中原的各个地方,成吉思汗要怎么处理这里的人口和财物呢?习惯了草原放牧的蒙古人,怎样习惯在中原地区耕种?蒙古的将军们建议把居民们杀光,把耕地变为草地,用来放牧。这样就会让这个平原得到最大的使用。《十六国春秋》中的记载,让我们知道了在异族统治下中原的惨状。公元4世纪,中原北方到处是虎豹豺狼出没,渺无人烟。
一位契丹人阻止了这件事情的发生。这位官员是在北京被俘,然后成为成吉思汗的文官。成吉思汗很看重此人,他就是耶律楚材(1190-1244)。
《元史》记载,由于耶律楚材是契丹人,出于对游牧民族的同情,成吉思汗对耶律楚材的话都十分赞同。他说:“辽金世仇,朕已为你雪之。”耶律楚材虽然为契丹贵族,但已经深受汉族文化影响。他说:“我的父祖及我自己,均称臣于金。若仇视前主,便为不忠。”成吉思汗对忠诚的人最为尊重,因此极为欣赏耶律楚材的回答。据说耶律楚材长得很高大,长髯,声如洪钟,形象十分好。而且此人善于占卜星相,成吉思汗把他带在身边,随时占卜行军吉凶,还用甲骨烧制的裂纹来进行占卜。
耶律楚材也回报成吉思汗对自己的信任,蒙古人征西夏和金国,蒙古人占领一地即烧杀抢掠。“楚材独收中国书籍和大量药材,当蒙古士兵病疫,用此拯救几千人的性命。”
蒙古将领们提出变耕地为草地的想法正是由耶律楚材断然阻止的。蒙古人占领中原北方后,对这件事的推动更加不遗余力,因此耶律楚材此举意义非凡。
第二十二节订立政制
1223年至1225年是个和平年月。成吉思汗利用这些时间,为他的蒙古帝国定下了一个行政组织的形态,还为那些新占领的地域建立“达鲁花”制度。拉施特说,1225年,他在斡耳朵休整的时候,发布了一系列的政令。我们没能查到这一时期的具体状况。在和平年月,关于蒙古的记载确实少之又少。可是,我们可以从已知的史实还有耶律楚材、畏兀儿的幕僚们已经做过的事情里,去推测这段时间的情况。
在亚洲突厥民族里,畏兀儿人的文明是最发达的。他们有自己的文字,蒙古文字创制之时也借鉴了畏兀儿文字。他们的文学作品也十分丰富,多数来自佛教的故事。他们信奉佛教和聂斯脱利派的基督教。远近的游牧民族都受到了他们的文化影响,比如乃蛮人和客列亦惕人,他们信奉的宗教也是来自畏兀儿人的影响。后来他们也对蒙古人产生了相同的影响。
1204年,成吉思汗征讨乃蛮人的时候抓住了一个畏兀儿文人,名字叫作塔塔统阿,是乃蛮人手下的文人。他掌握乃蛮领袖的金印,刻着的文字是畏兀儿文字。成吉思汗不知道这个东西做什么用,于是问了塔塔统阿,他回答道:“出纳钱谷,委任人才,一切事皆用之,以为信验耳。”成吉思汗让他继续保管这个印玺,自己来用。除此之外,他还让塔塔统阿教导他的儿子们畏兀儿文字,用以书写蒙古语,因此,回鹘文字成为蒙古官方文字。
镇海也是为成吉思汗效力的一名文化官员。他是客列亦惕人,信奉的是聂斯脱利教派。丘处机到阿富汗地区与成吉思汗相见的时候,就是由镇海陪同。他是成吉思汗手下重要的文职官员,经常在成吉思汗左右侍奉。伯希和说:“中国北方所公布的所有诏书都附有镇海的一行畏兀儿文字。”柏朗嘉宾在他的旅行日记中也引用了好多文字证明镇海就是“总文案”(这是罗马教廷官名,掌管收发和登记),相当于中原王朝的丞相。那么成吉思汗在世的时候,蒙古已经有了一个“书记处”,写满了畏兀儿文字的文件由塔塔统阿、镇海等人处理,中文的就交给耶律楚材等人。这样的组织与“达鲁花”制度互相配合。达鲁花的职责就是被委派帝国的特派员到各城负责收税、募兵、通信工作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