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王家烈再掌黔省军政大权后,何键即连续去电促王家烈履行前约,出兵打击陈渠珍。王家烈也派少将师长廖忠、中将参军王天赐率两个团去攻黔东,准备拿下铜仁后再进攻凤凰的陈渠珍。
在铜仁驻守的车鸣翼获悉王家烈派兵来攻后,又派人向凤凰的陈渠珍求援,陈渠珍再派李可达出任援黔军总指挥,谭文烈为副总指挥,率领三个团分两路向铜仁增援而去。
送走李可达出征军的当晚,忽有田应诏的一位随从匆匆找到陈渠珍说:“陈师长,田镇守使患了重病,他想见你一面!”
陈渠珍随即连夜来到田应诏家里,只见烛光摇曳之下,田应诏躺在床上已经病人膏盲,气息奄奄。原来,田应诏自将军政大权彻底交给陈渠珍后,近数年先是在各地游历了一段时间,而后便回到了凤凰故居生活,只以休闲为乐,又研究过佛经道教学说,本想把身体调养好,无奈他嗜食鸦片,中毒太深,体内精力终被耗空,近日病倒在床便难动弹了。此时陈渠珍来到田的卧房,握着他枯瘦的手轻声问道:“军门,你怎么样啦?”
田应诏微睁着眼,吃力地回道:“玉鍪,我……恐怕不行了,阎王爷要招我去呢。”
“别这么想!你的病会好的!”陈渠珍安慰道,“我给你再想法去请个名医来看看,一定要治好病!”
“不用了!这城中的名医我都请过。”田应诏缓缓道,“病势至此,已经难活,我自明白。达人知命,人固有一死,我当坦然待之。只是瞑目之日,尚有两事不能放心,想面告于你。”
“请说吧,我一定记着!”
“一事为公。把湘西统领好,不是易事,你要记住以前的教训,不要让外来势力吞并。我听说贵州王家烈与何键勾结,想图谋湘西,你有足够警惕吗?”
“我会有办法应付的!”陈渠珍回道,“这次王家烈已出兵进攻铜仁,我已派李可达赴黔再援车鸣翼,只要作战顺利,凤凰当不会受威胁!”
“你有警惕就好。”田应诏道,“另一事是为私。我死后,妻妾孩子没有依靠了,还望你多照应。”
“军门尽请放心,这两件事玉鍪一定记在心里。”陈渠珍又保证道,“只要我在,决不会亏待您的家人!”
“好吧!你记住这两件事,我也就瞑目了。”田应诏说罢,忽然一口痰堵住喉咙,不禁猛咳起来,全身痉挛不止,一旁侍候的小妾赶忙给他捶背扶腰。让他将痰吐了,才又渐渐平缓下来。
陈渠珍见田应诏痰中夹有不少血,显见其病确实不轻。他又俯身安慰几句后,方才告辞回府。
此后,田应诏又吃过一名中医开的几付中药,但仍不见好转。当无情的病魔再次在一个深夜发作之后,这位曾经在雨花台为辛亥革命苦苦奋战过的志士和统领过湘西的著名将领,停止了脉搏的跳动。其时是1933年1月10日,享年56岁。
陈渠珍听说田应诏病逝的消息后,心中一阵悲痛。毕竟曾经患难与共,并且是提携自己的老上司,没有田应诏的栽培提拔就不会有他今日之出息。想到田应诏对自己的种种关爱推荐,陈渠珍忍不住流下热泪。在田应诏的灵堂前,陈渠珍率部属恭恭敬敬地鞠躬三次,以示哀悼告别,同时写了一副挽联相赠。其联曰:
富贵与功名相同,前佐东征,后为西狩,以只身任风雨飘摇,耿耿斯心,公所鉴也。
患难如生死之异,大则继命,私者托孤,有此心唯天日可表,遥遥后事,我自任之。
为田应诏办完后事,陈渠珍又一头扑到黔东的战局之中。其时李可达和谭文烈已率部来到白水洞、尖岩山永川洞一带,经过几次激烈战斗,黔军廖怀忠部损失惨重,廖的部属罗俊臣、邓国周溃败后逃至贵阳,被王家烈当场枪毙。廖怀忠不敢回贵阳,带着一个团拖到凤凰,投向陈渠珍。剩下中将参军王天赐,兵力不够,无法攻打铜仁,只得撤兵回了贵阳。
王家烈经此失败仍不甘心,过了不久又派师长柏辉章率蒋德铭、李维亚、万式炯三个团东伐铜仁,企图得逞后再攻湘西。在铜仁的车鸣翼部又写信向陈渠珍求助。陈渠珍这次除派李可达率三个团去增援外,又抽调周燮卿率第三旅作李可达的后援,一同向铜仁进兵。周燮卿和李可达分别在猫猫岩、尖岩山等地与柏辉章的黔兵展开激战,柏辉章渐觉抵挡不住,请求王家烈派兵增援,王家烈却因蒋介石派了何浚来黔逼其改组省政府,已感处境十分困难,而何键驻芷江的十九师因奉命防守湘赣边区红军,也无法前来配合作战。王家烈见何键屡次失约,对陈渠珍反而转变了看法,遂决定与陈部休战讲和,于是指示柏辉章在黔东停止进攻,并与李可达达成停战协议。李可达经请示陈渠珍后,也同意重修旧好。双方最后在铜仁举行了谈判,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王家烈同意向陈渠珍赔偿战争损失20万元,车鸣翼部则出让铜仁给了王家烈。
当谈判达成协议后,柏辉章于1934年2月来到凤凰,此行除带来20万赔款之外,还带了许多茅台美酒来犒劳陈的部队。陈渠珍则举行盛大宴会款待了柏辉章一行。酒席上,柏辉章对陈渠珍道:“玉公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使我们两军重新修好,在下表示十分感谢。”
陈渠珍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我们湘西部队从来都很讲义气,既然你们愿意讲和我们当然很欢迎。其实我们之间本来就无怨无仇,如若不是危及到我们地方的切身利益,我们也决不会轻易出战。”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从今天起。我们修好睦邻,决不再相互侵犯,怎么样?”柏辉章端起酒杯说。
“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咱们就这么办!这杯酒就叫和气酒,咱们干杯吧!”陈渠珍举起杯来建议道。
众人于是一同起身,彼此碰杯后将酒一饮而尽。
柏辉章一行走了之后,李可达在当晚的一次军事会议上向陈渠珍建议道:“师座,黔军内部现在矛盾重重,我们这时若向贵阳进军,可有把握打败王家烈,把王打败,这贵州省主席位子就非你莫属!”
“对!玉公请下决心吧!”新近才投靠的黔军旅长廖怀忠也赞成道:“只要你愿意,我们就拥护你当黔省主席!如果这时去进攻,保证可以成功。”
除了李可达、廖怀忠外,从黔军投过来的皮德沛、杨其昌、雷鸣九等首领也都极力主张去打贵阳,拥护陈渠珍当贵州省主席。周燮卿此时也气冲冲地说:“玉公,你就答应吧!大家都拥戴你!你现在势力已很雄厚,有两万多人的兵马,还怕什么,有枪就是王,这江山又不是哪一个人的,黔省主席高位你不坐白不坐!你当了主席,我们也就可弄个师长军长干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