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7月7日早上6时许。寿光市公安局110报警服务台的电话骤然响起。
“是110吗?这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警情如令,几辆警车呼啸着直奔案发现场。
现场在距离寿光市区50公理外的羊口镇渔港码头,那里繁华富庶,吸引了许多来此打工的外地人口。
羊口边防派出所在接到110指令后,早已把现场保护起来。刑警大队的技侦人员赶到后,迅速对现场展开勘察工作。
经初步勘察,死者为中年女性,头部有明显钝器击打伤,脖颈处有勒痕,种种迹象表明,死者系他杀,很可能被杀死后抛尸到小清河内,究竟是谁对死者下的如此毒手?为报复?为钱财?还是为感情?寿光市公安局迅速成立了专案组,对此案全力展开侦查。侦察员们首先围绕死者生前的社会关系展开了调查摸排。
根据死者体貌特征,侦察员们通过走访调查,很快查明了死者身份,死者名叫徐秀华,时年43岁,辽宁省北票市人,离异,死前在羊口镇经营一家洗头房。在调查摸排过程中,侦察员们了解到徐秀华生前曾与一名叫张凤来的男子长期保持姘居关系。而就在发现徐秀华尸体的当天,张凤来竟然神秘失踪。
“张凤来一定有重大作案嫌疑!”富有办案经验的侦察员们果断的说。
“张凤来,男,现年35岁,滨州市沾化县人,两年前来到寿光羊口镇打工,打工期间认识了徐秀华,后两人长期姘居,张凤来家中已有妻子,还有两个孩子……”在案情分析会上,侦察们根据调查的情况作了进一步汇报。
“下一步的主要工作,就是要查清张凤来的去向,并尽快将其抓获。”刑警大队长宋永泉坚定的说。
通过对张凤来社会关系的调查,了解到他在烟台莱州市有朋友,张凤来很有可能逃到那里躲藏。为确保抓捕工作万无一失,专案组决定兵分三路,一路到张凤来的老家滨州沾化县摸排守候,一路赶往莱州查找其下落,另一路在羊口镇继续展开调查。一张缜密的抓捕大网迅即拉开。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侦察员们夜以继日的工作,终于从莱州传回一条令人振奋的消息。在莱州的侦查员们经过仔细排查,得知最近几日张凤来确实最近来到此地。
在莱州警方的协助下,侦察员们查出张凤来与莱州三山岛镇有密切关系来往,他们随即赶到三山岛镇,一方面周密布控,同时对三山岛镇的旅馆、饭店等场所展开秘密调查。7月13日,侦察员们终于看到张凤来的身影,就在他到银行的取款机前取钱的时候,被早已守候多时的侦察员们快速抓获。
“没想到你们会来得这么快!”被抓获后的张凤来沮丧的说。
经过审查,他如实供述了杀害徐秀华的犯罪经过,从而,我们看到了他犯罪背后的感情纠葛。
2006年9月份,张凤来结束了在烟台莱州市不景气的小本生意,经朋友介绍来到寿光羊口“另谋出路”。初来乍到,只有小学文化的他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在羊口码头附近打零工,没事的时候就四处闲转,熟悉周围环境。
尽管身在异乡,可张凤来还真没把自己当异客,没几天就把羊口附近的洗头房、洗脚房转了个遍。就在这时,张凤来认识了开洗头房的“大姐”徐秀华,并很快成为那里的常客。徐秀华虽然年过四十,但由于平时很注意保养,倒也风韵犹存,加上东北人特有的泼辣、豪爽,着实吸引了张凤来。别看张凤来在此打工,出手却很大方,每次到徐秀华那里总是额外的多给点“小费“,加上张凤来的长相颇有几分老板派头,人也算仗义,徐秀华渐渐对张凤来产生了好感,平日里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而张凤来早就萌生了家外有家的想法,一来二往,“情投意合”的两人就住到了一起,正式开始了姘居生活。
起初,徐秀华算是个有情有义的“第三者”,姘居以后,张凤来的打工收入就由徐秀华保管,但是不用张凤来嘱咐,徐秀华每月都会给张凤来在沾化老家的妻子儿女寄生活费,从没计较过什么。2007年大年初二,是张凤来父亲的生日,徐秀华以张凤来的名义给老人寄了200块钱,这让张凤来非常感动,觉得徐秀华通情达理。徐秀华说并不打算拆散他的家庭,她要的只是感情。而远在沾化的张妻此时却一无所知。暂时的幸福让张凤来觉得妻妾共存的生活如此美好,却没想到这段婚外情为以后的生活埋下了“定时炸弹”。
2007年4月中旬,张凤来回了趟沾化老家,没呆两天徐秀华催回的短信息就一条接着一条,其中一条张凤来还没来得及删除,就被妻子赵春梅发现了,证据面前,狡辩徒劳,张凤来干脆坦白了和徐秀华的不正当关系。昏天暗地的吵闹过后,赵春梅保持了沉默,为了两个年幼的孩子,为了一个家庭的完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认了徐秀华的存在。从此张凤来的婚外情从地下转到了地上,妻妾各居一方的局面一度让张凤来很得意。
07年下半年,张凤来联系了一些客户,负责给他们收购海鲜,但是由于没有一个固定的场所,联系起来不太方便。“感情”发展顺利的张凤来就打算租个店面开发一下自己的“事业”,实现爱情事业双丰收。08年5月,张凤来承包了羊口镇上的一家饭店,上下两层的店面,底下开店,上面住人。因为平时联系业务很忙,饭店就由徐秀华帮忙操持。开店的桌子凳子,冰箱电视,徐秀华置办的很是齐全,开业后饭店生意不错,一个人忙不过来,张凤来就提议徐秀华干脆把以前的洗头房盘出去,跟自己共同经营这家饭店。但是徐秀华却还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张凤来是个有妇之夫,如果自己把店盘出去把钱加入到饭店里,万一将来他翻脸不认人,自己岂不是亏了大本。本着“保险”想法的徐秀华没有转让自己的洗头房,她建议张凤来把自己的妻子接过来,一来帮忙看店干些杂务二来包些水饺应酬顾客增加收入。
张凤来觉得有道理就把妻子赵春梅接到了羊口。不过,张凤来的麻烦却接踵而来,两个女人都把自己当成饭店真正的女主人,都觉得应该有实权,各自认为是由于自己的容忍有对方的存在,张凤来陷进了两个女人充斥着唾沫星子的舌战之中,日前的相安无事已荡然无存。赵春梅来了以后,徐秀华又搬回到原来的洗头房居住,但会常常借着看张凤来孩子的名义到饭店去,每次她到店里,赵春梅都会指桑骂槐的说几句,而张凤来为了息事宁人往往就让徐秀华赶紧走,张凤来的态度让徐秀华觉得自己很不受重视。有一次徐秀华病了发高烧,让张凤来过去照顾,张凤来因为生意忙就没有去,徐秀华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张凤来没有良心,承包饭店虽然没花自己的钱,可也是自己一点一点操持起来的,姘居两年来她早把自己当成了饭店的老板娘,现在老婆一来就把自己丢到一边,昔日的恩爱不复存在。她决定“主动出击”,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
7月2日晚上,徐秀华跟朋友一起吃烧烤时谈起张凤来对自己的冷落和受到的委屈,朋友也撺掇她应该去“讨回公道”。徐秀华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去了张凤来的饭店,从晚上9点一直哭闹到凌晨2点,当时赵春梅也在家,两个女人虽然没有大打出手,却也互不相让。徐秀华说赵春梅破坏了她和张凤来的感情,赵春梅说徐秀华破坏了她的婚姻。张凤来则采取了回避的办法,不帮谁都说不过去,反正事情已经这样,大家吵闹够了也就算了。为了顾全“妻妾共存”的局面,他要做到不偏不倚。不过他对徐秀华这种做法有点反感,觉得徐秀华说好不破坏他的婚姻,现在却来无理取闹。其实这个时候徐秀华对张凤来还是有感情的,她来吵闹不过是一种手段,真正的目的还是想唤回张凤来的感情。
正宫不退位,侧宫要谋反。张凤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对徐秀华来说,目前的婚外情就像是一场革命,得到张凤来才算是革命的胜利。本着不达目的不罢休想法,徐秀华从此后天天到饭店里去吵闹,不分时候不分场合。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让张凤来觉得很没面子,耽误生意不说,更多的是让别人跟着看笑话。张凤来渐渐感到了厌倦,其实对他来说,他要的就是一段激情,来弥补婚姻中的平淡,对徐秀华虽然也有感情,但首先是建立在欲望的基础之上。婚外情最终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既然是游戏,就该有游戏的规则,如果有一方违反规则,那么游戏就该结束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的新鲜感和激情退去之后,张凤来明白即使他和妻子离婚和徐秀华走到一起,还要面对换汤不换药的婚姻生活,更何况还有8岁的女儿和3岁的儿子。他的道德感和家庭责任感随着徐秀华无休止的吵闹逐渐复苏,心里的天平慢慢开始向家庭倾斜,并准备和徐秀华彻底分手。
徐秀华在反复吵闹几次后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让张凤来和妻子站到了一边,她恼羞成怒,答应分手,但要张凤来赔偿她7000元的损失费。由于张凤来一时拿不出这笔钱,双方就达成口头协议,由张凤来每月付给徐秀华1500元钱,直到付清为止。
08年7月6日晚,徐秀华觉得心里很委屈,继而是愤怒,自己为这个男人付出了感情,到头来却落到被抛弃的地步,她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张凤来。于是她又到张凤来的饭店索要作为分手费的7000元钱,并且必须是一次性付清。当时他们在饭店的二楼吵闹,张凤来的妻子孩子已经睡下,张凤来怕吓到孩子就让徐秀华到一楼去,走到两层楼中间的楼梯平台时,徐秀华从二楼拿起一把圆凳子朝张凤来扔过来,把凳子面给摔坏,这下惹恼了张凤来,他连拉带拖把徐秀华扯到一楼,徐秀华不解气又摔了一楼的桌子板凳和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看到满地狼藉,张凤来就问徐秀华到底想怎样?徐秀华说如果不马上给钱张凤来一家四口就得滚出羊口,否则找黑社会的人杀掉张凤来的妻子和孩子。这句话把张凤来彻底惹恼了,他说,“咱俩的事关她们娘仨干什么?要杀就杀我吧”徐秀华正在气头上,“我就杀他们,不给钱我明天就杀,不信你看看”。张凤来知道这个女人在羊口认识一些社会上的人,说得到做得到。他脑子一热就窜出要把徐某除掉的念头。趁徐秀华不注意,张凤来从饮水机后面拿出一根螺纹钢筋来,并用搭在肩上的一条毛巾缠了缠,走到徐秀华坐的椅子后面,问她是不是真的这么绝情?屋里当时没开灯,徐秀华还在骂骂咧咧的说不管怎样都不会放过他,张凤来一听徐某这么绝情,抡起螺纹钢筋来朝她后脑勺上用力打了两下,徐某从椅子上摔倒在地上,没了动静,随后,张凤来又用手掐住她的脖子……
杀害徐秀华后,张凤来并没有后悔,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徐秀华给逼的,冷静了一会儿,张凤来开始有条不紊的清理现场,他把徐秀华拖到楼梯下面的洗澡间里,然后用拖把和肥皂将屋子里的血迹打扫干净,之后又把擦血用的物品和那根螺纹钢筋扔到了小清河里。当时大约凌晨三四点钟,码头上没有人,由于涨潮小清河水很大,快与码头岸齐平了,张凤来又返回把徐秀华的尸体捆绑以后抗到码头扔到了小清河里。做完这一切,张凤来马上回到店里,把这件事和妻子说了,害怕妻子受到牵连,天一亮就让她们娘三个打出租车走了。“我这辈子算是完了,你照顾好孩子。”张凤来嘱咐妻子说。
送走妻子,张凤来又回去把地面冲洗了一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关了店门便坐车到了寿光,在寿光汽车站没敢逗留马上坐上了去莱州的长途汽车,到三山岛镇找到以前的朋友,大体说了情况后,朋友帮他联系了一家管吃住的烧鸡店,暂时躲避。没想到5天后还是被警方抓获,戴上了沉重的枷锁。
8月11日,我们在寿光市看守所见到了在押的犯罪嫌疑人张凤来,他不像我们想像中的杀人犯那样有着颓废或者忏悔的神情,他以一种“事已如此”的平静心态接受了我们的采访,在采访过程中一直侃侃而谈,一时间我们竟不清楚他现在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态。采访结束前我们问他是不是想念自己的儿女,他们又将怎么面对以后的人生?这次他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低下头,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是那一刻我们似乎体会到了他内心的忏悔。
我国的婚姻法维护一夫一妻制,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婚姻中的暗流也随之而起,那就是对婚姻不忠的婚外情,而当婚外情越来越面临人们的宽容时,我们又是否想过我们的家庭和孩子,以及婚外情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对家庭多一份责任,多用道德的标尺来约束我们的行为,那么,我们的生活中是不是可以减少这样的悲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