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雾夕,今夕何夕,非花非雾,怎作了结?
雾夕雾夕,遇不可避,折煞百年,前缘尽破。
既是无缘,何必相遇,染透红瞳,脏了玄衣。
梦兮梦兮,昭音竹鸣,倾覆至诚,南柯而已。
阿褥多罗境中部夕雾地里。
灿灿的光影穿梭于簇簇夕雾,异界竟是不同俗世的美。樊樱婳和展鸿胤良久无言并排躺在花簇中贪恋的不愿浪费这难得的景致,七烛几乎昏昏欲睡。美丽与危险是相辅相成的,或许,阿褥多罗境危险的美是身临此境最大的慰藉,感谢又一次的大难不死和老天爷赐予的曙光。
展鸿胤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慵懒惺忪的打了个哈欠打破了原本平静。
樊樱婳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果然打哈欠是会传染。她深觉既然是出来走走就不该慵懒的躺在花丛里,起码也得聊个什么话题才有劲,于是道:“好无聊啊,红眼怪,你就打算这样躺下去?“
展鸿胤似没有听到般陷入阵哀思,红瞳里写满温馨并伤情的过往与其热烈的颜色并不对称,他没有急着回答樊樱婳。嬉皮笑脸的他,竟也有这般凝重的时候,每个人到底有多少个千面是他人不曾知的?可能自己都不知晓答案吧。
樊樱婳见他一语不发一个轻轻敲了他一下头,触及到他浓密的银发手感如绸缎般顺滑,不知是用何物护理的。
“喂——你是不理我了吗?在想什么呢?“
展鸿胤近乎完美的明亮声线温柔而低声的说:“在想你呢。“
昭音,此时,一个长相与你一模一样的女子正挨着我旁边,她和你性情大同小异,何时不多言的你也变得健谈起来,她没有你那样丧心病狂的奋不顾身,比你胆怯了些却仍不输你的气度,她长大应该后就是你从前那番模样。她是你,又不完全像你。
樊樱婳两只眼睛眨呀眨,疑惑不解的问:“想我?想我干嘛,我不就在你旁边?“
惟见他并未作答像没听见般反复低喃着:“司昭音???司昭音??????”
“展鸿胤,你什么意思?念着他人之名又在胡言乱语说想我,我再也不想重复第二遍,我叫樊樱婳,樱花的樱,女字旁的画,及笄之年,你给我取的绰号是樱朵朵。你口中的那名女子也许与我容貌有几分相似,可普天之下长得相仿的人又何曾少过?司昭音和我非亲非故,我是孤女,并无长兄姊妹,你给我记住了!“
奇怪的是他这次没有反驳,淡淡答:“或许???或许,你是对的。”
展鸿胤的语气中明显参合着失落,两人交谈的气氛第一次沉重,让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千谢万谢,你这样认为,就再好不过了!”语毕,樊樱婳觉得方才之言着实伤人,假若昭音姑娘已去世他只是见了我这张脸追忆着她,况且他待我不薄又帮我解了奇毒我这样说会不会太过分了。樱婳不想扫了兴,主动提出倾听彼此的心事的点子解解闷。然后用谨慎的语气言道:“对了???那个司昭音对你如此上心,到底和你发生过什么啊?“
展鸿胤站起来回响了片刻往昔,道:“三百多年前,我夫君与仙界的段清狂仙尊单挑被毒杀,他竟暗算我夫君违规使用了上古神器莫邪鞭,将我夫君魂魄抽得魂飞魄散。他生命危在旦夕之际将魔君之位传与我。本君登位时资质尚浅,年岁在魔族中也诚然偏小登位受到非议,本君为了证明实力就昭告整个魔界若有胆量者便来骷阎洞与本君比试,若能使本君心服禅让魔君之位便是。开始小瞧本君的还真不少,想和我一决高下的人排满了骷阎洞前入洞口空中悬浮的石阶,那些不自量力以为有着九牛一毛的法术就能置我于死地的人的被我破风赤焰刀轻轻一拂就昏死过去,有些功底的也都不出被我打得满地找牙哭天喊地叫饶命,本君对他们可谓网开一面只伤及胫骨未曾伤及性命,也不排除太弱的承受不了刀锋给当场毙命的。再而找本君的人就少之又少,就在整个魔界终于承认我地位之际一个身着殷红拖尾裙的少女来到了骷阎洞与我比试,她风姿卓绝眼神锋利的神情与她乖巧的脸蛋并不相符,她让我想起了人间那句‘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其实我还未出招就已败给了她。她执起泛着红光的剑向我出招,那剑上的霞光让我百年来记忆犹新,听闻轩辕族世代守护的上古神器昃夜剑叱咤风云威力惊人,想必那把剑应不会输昃夜太多。我使劲浑身力气挡了她两剑败给了她,她却轻松得很,我看得出她使剑时有所保留仍输给了她。输给她是我一大败笔,遇见她那刻起我就已经输了。既已输就说明我该遵守承诺将魔君之位让给她,她却不肯答应说只是闲得发闷和我比着玩,当时她这么一说我颜面大损,她比着玩都能轻松胜我,力量实在让人心生惧怕。我问她家住何方好来日拜访她,她只道无家可归我便劝说她让她留在了骷阎洞。她与我出双入对、谈琴论棋、畅聊天地。我对她心生爱慕众人皆知,她却始终不作回应,其实我能体会到她对我并非无情。她后来告诉我她是上古天神留存世间的神识所化肉身,实则很羡慕我等六界众生有亲人可思可盼,她活得很孤单。她并不是个多话之人,开心时顶多浅浅笑笑。她就是司昭音,我爱她爱得一塌涂地。”
樊樱婳耐心的听他说着,心头涌上莫名酸楚之味。
“你真是魔君?“果然自己猜得不错,他不但是魔界中人,还是至上无上的魔君!
“现在恐怕担不上魔君这两个尊称了,我被囚在这异境两百年外界之人理应认为我是永无翻身之地了吧。不出我所料的话,现在的魔君应是我的妹妹展鸿羽。想当年被关入异境时妹妹的年纪在魔族中也算个小女孩,也是难为她了,唉。”展鸿胤叹了口长气。
“你就真的这么爱司昭音,难道你是因为她才沦落到这番田地?“樊樱婳并不懂得爱情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饱受折磨,爱一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我真的很爱她,哪怕要我为她去送死,我都从容不迫!“他的字里行间透着股坚定,这股坚定是坚不可摧的,更是让旁人心头一震的。
“后来呢?“
此事的樊樱婳就像是在听话本子上的故事那样津津有味。
“后来就话长了。六界千年来互相争夺那天神留存下来的神识,那神识被称为卍灭之力,谁也没想到它竟化为了肉身和我生活在了一起,日子长了纸包不住火,仙界又日益强盛就扬言申称卍灭之力与我魔界同流合污吸收了凡俗各种邪念,明明是他们无休无止的贪念!两百年前,他们集合力量想要夺回卍灭之力,就联合了各方人士找到了上古所遗留下来的所有神器来对付昭音,我自然是与她并肩作战了,集合起来的神器力量和卍灭之力旗鼓相当,我们敌不过那组合起来的神器打得实在勉强心累,昭音她先灭了仙界派出的轩辕一氏,我为了报夫君之仇杀了仙尊段清狂,我们二人而后也让仙界兵力受了重创,那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传奇,靠着一己之力斩了那么多人,果然体内留着神之血,实在可怕。若不是上古神器收集齐全,仙界之人又阴险狡诈我们绝不会输!卍灭之力堪称灭世弹指一挥间,可众多神器集合起来的力量也是改天换地的,那一战想起来真是惊心动魄。她最后被神器集合起来的力量一击肉身尽失散作万丈光芒消失了,而我则被流放入阿褥多罗境。神识不是凡人,不可能这样轻易死掉???我一直坚信她会回来,执念也好疯念也罢,我只要看到类似她用过的东西就会心如刀割。她在我的记忆中一直活得很好,没有离开过。“
樊樱婳听得泫然欲泣,她心疼的安慰道:“你提起她就滔滔不绝,能被你这样爱着她可真幸福。你说的那个仙尊段清狂和昃夜剑我听两个朋友提起过。“
“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我袖子中藏的那摊红豆吗?是段清狂的弟子令狐公子给我的,不过他喜爱凡尘不愿归于仙界,成立了笙阙门,他也救过我一命,和你性格有点像不过总爱耍赖皮,还爱欺负我!“
“还有这档子事?不过我夫君之仇与他无关,他虽是段清狂徒弟我并不记恨,可不知此人是否因其师丧命之事而记恨我。这可难说。那昃夜剑呢?”
“昃夜???我告诉过你我是焚灵宫的人,之前醒来向你打探的那个男子就是焚灵宫宫主,他的佩剑就是昃夜??????“
樊樱婳不知道这些话当讲不当讲,心直口快就说了,她很是后悔又无济于事。
“看来六界,本君不在的这两百年变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沧海桑田了。”他停了几秒,对樊樱婳问道:“那你呢?你有什么故事?为什么会中噬骨修罗熏牙的毒来掉入此地?“
樊樱婳并不想逢人就讲自己的悲惨遭遇,听他这一说自己的悲惨显得有些为微不足道难以启齿了,既然他都抛心置腹的讲了自己也粗略的讲个一两句吧。
“我?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是被好心大神收养的,她对我很好,可她上年因病去世了,我被焚灵宫宫主收留。中毒的原因是,好奇害死猫??????至于为何到这,我不清楚。“
“你年纪尚小却这般曲折,也真是不易。”他马上换了个神情笑了起来,看得雾夕花都心花怒放,说道:“好奇害死猫,哈哈哈???”
樊樱婳一脸的不服,知道自己被嘲笑了,她吼道:“有什么好笑的嘛,不然还是好奇害死狗吗?”
“好奇害死你呀!”展鸿胤突然双手搭在樱婳肩上两手向前一推,她摔得下巴疼死了。
樊樱婳不甘示弱的爬起来想反击,展鸿胤溜得很快,两人一追我赶,十分好笑。
雾夕花们今晚可停足了故事,看足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