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安能一愣,不明白对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紧接着,门外的脚步声让他瞬间醒悟过来。
他奋力睁大有些红肿的眼睛,将目光投向门口,因为那脚步声他实在太熟悉了。
“姐?!你没事吧姐?!”安能激动不已,他奋力挣脱开按住他肩膀的手臂,和冲进来的安婷抱在了一起。
安婷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搂住弟弟的脖子,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流。
“姐,你怎么了?”安能很快察觉到了安婷的异样,不由地担心起来。而安婷却只是不住地摇头抽泣,双唇紧咬,一声不吭。
“真是姐弟情深啊。”被称作“院长”的年轻男子冷笑了两声,幽幽开口道:“怎么样?安婷,我够仁义吧?”
“院长大人,凌丽是我放走的,这点我承认。责任我会承担,只求你放了我的弟弟。”安婷停止了抽泣,转过身来竟挡在了安能的身前。
“姐姐,你干嘛?”安能不明白安婷的举动所蕴含的意义,但他却不由地在心中感到愈发的不安。
“哦?你为什么要帮她逃走?”男人低沉着嗓音,缓步向大厅中央的审讯台走去。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一个病人。”安婷似乎是鼓起了勇气,说道,“我跟她相处了两年多的时间,我肯定,她根本不存在那些所谓的妄想症、强迫症以及重度迫害成瘾症这些心理疾病。她只是一个受过伤害、性格偏激的女孩儿,仅此而已。”
“哦?”院长一声轻疑,大厅内瞬间沉寂无声,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确认,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语似地幽幽问道:“所以,你就放走了她?”
安婷低下头,咬着牙说道:“我觉得她不应该留在这里,这对她不公平。她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像动物一样被关在笼子里。”
安婷的声音略显柔弱,却又无比坚定,虽然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大厅内的每个人都听在耳朵里,却没有一人敢出言附和。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死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安能的心也在一分一秒的下沉。
从最初的心怀侥幸,到现在的万念俱灰,也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此刻,安能终于明白,他所面对的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院长抚摸着他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银灰色手枪,懒懒地问:“这就是你的申辩?结束了?”
“结束了,我要说的就这些。”安婷咬着嘴唇,浑身颤抖着,但目光却是分外决然道:“在这里的两年多时间,我也算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黑暗,那些比噩梦更恐怖的现实,那些扭曲绝望的面孔。说真的,我已经受够了!
虽然我不知道‘爱丽丝’的存在,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我依然不后悔我所做的选择,虽然我仍旧无力改变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但至少我可以拒绝,拒绝像傀儡一样地活着。”
大厅里无比的安静,仿佛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又好像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存在,只有安婷的声音在孤独地回荡着。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
院长的语气低沉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的心跳加速,“不过,无论萤火虫的光芒如何绚烂动人,黑夜依旧无法阻挡。”
“请放过我的弟弟!他是无辜的,他只是个学生!”安婷忽然疯了一般地吼道,因为她注意到院长的眸子里燃起的火苗,她知道那火苗一经燃起,就必然要化作嗜血的火海。
“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们不用怕他,就算我们有罪,也要法院来判的啊!”安能用他自认为已经大到不能再大的声音喊着,但他心里清楚,眼下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面前的这帮人绝非善类!
靠在墙角的阿飞也露出了惊恐的眼神,院长眼中的杀意让他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着。
“田主任,”院长忽然悠悠地开口。
“属下在。”那个脑袋像灯笼的男子躬身出列。
“安婷她对我已经没用了,就交给你来处理吧。想必,那些女病人你也玩腻了吧。”院长盯着浑身颤抖的安婷,脸上闪过一抹残忍的冷笑。
“谢大人!”田主任按捺住心头的狂喜,嘴角不由自主地抛出淫邪的弧线。他急忙冲着身后的两个大汉努努嘴,示意他们去把安婷带过来。
“放开她!你们这群疯子!你们想干什么?”安能不住地咆哮,但声音中却早已没了最初时的倔强,更多的是让人心碎的绝望。
阿飞咬着牙,浑身的剧痛让他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了。他看了一眼身旁昏迷的于海,眼泪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所有的勇气,所有的愤怒,都在无可抗拒的力量面前,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