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王爷不回府，凌悦不禁叹息了。这是第几天了？自从王爷上一次被皇帝召进宫到现在，就不曾回过王府。听说外蕃进贡了一批美人，不知皇帝将王爷召进皇宫可是要赏赐美人？
众人以为她是祈王府最得宠的姬妾，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所谓的得宠不过是王爷欣赏她的琴艺罢了。祈王府上有不少的姬妾，但这些姬妾包括她在内都仅仅是以供消遣娱乐的伎女，连真正的妾都说不上。
王爷从不需要姬妾来侍寝，并非说王爷不好女色，只是王爷确实对那些姬妾不感兴趣。更甚至，王爷从不让姬妾们进入他的房间。用王爷的话说就是在他府上的姬妾们只需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院落里，不要勾心斗角地耍心机争宠，这完全是多余的，因为他并不打算宠爱哪一个姬妾。
凌悦的琴艺可以说是所有姬妾中最好的，所以经常被王爷点名献艺。正因如此，不少人都认为她是王爷最宠爱的姬妾，其实未然。
说起祈王爷，那可真是有得一说了。自前朝以来就一直是赫赫有名的王爷，不仅长相俊美，而且文武兼备。曾有过仅率领三千精兵完败敌军十万的惊人战功，也有过朝堂上一首诗点破国政时势的惊人天语，但最可说的还是祈王爷助当今皇帝夺位篡权的惊人举动。
前朝皇室为夏氏，而当今皇帝为明氏，很显然当今皇帝坐上皇位并非名正言顺，但仍故此为大齐王朝。当今大齐皇帝尊号齐准帝，与祈王爷朝堂上为君臣，朝堂外为兄弟。在大齐，祈王爷做了主的事儿，连皇帝都要看面子行事。祈王爷是大齐重臣，但同时也是前朝罪臣。
关于祈王爷有一件喜闻乐见的趣事儿，那就是祈王爷曾与前朝夕柔公主有着婚约，亦是前朝皇帝曾当着百官的面赐的婚，将自己最为疼爱的女儿嫁与祈王爷。听闻那时的祈王爷对此事儿并无反对之意，反而是欢喜极了。可哪想知，夕柔公主还未过门嫁入祈王府，一场宫廷政变结束了前朝国命，也葬送了这一段姻缘。
前朝灭亡当日，夕柔公主也消失于人世了，有人传言，夕柔公主死于那场政变，也有人说，夕柔公主是藏匿了起来，更有人说，夕柔公主出家当尼姑与世隔绝了。
无论是哪一种假设，自夕柔公主消失至今，已有五个年头了。
***
“凌姑娘，近日听闻胭脂坊新来了一批胭脂，不如我们去看看吧？”凌悦侍女丹儿见凌悦这般惆怅，便提出了建议。
凌悦并非真正的妾室，所以没有“侧妃”或是“夫人”的名号，下人们都只管这些姬妾为“姑娘”。
被丹儿这么一说，凌悦也想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出府走走了，所以当下就同意了丹儿的建议，决定出府去胭脂坊瞧瞧。祈王府不会限制这些姬妾的人身，相反她们有相对的自由和权力，比如出府游玩，侍从陪同。可以说在祈王府的姬妾们都是幸福的，既有人伺候不愁吃穿，也不用烦忧与人争宠。
到了胭脂坊，脚刚踏进门槛，胭脂坊老板就眼尖地凑上前了，脸上堆满笑容地问道：“凌姑娘好久不见了啊，刚巧咱胭脂坊来了上等的胭脂新品，你要不要瞧瞧？”
“我先看看成色如何。”凌悦对于老板这样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了，这在京城的人大多认为她凌悦是祈王府最得宠的姬妾，所以自然对她阿谀谦卑了。
老板不敢怠慢，立即回到柜台后，拿出新品胭脂给凌悦瞧，凌悦边瞧边问丹儿的意见。正当凌悦想要结账时，外边传来了嘈杂的谩骂声。凌悦放下胭脂，问老板怎么回事。
“我出去看看。”老板赶忙出了胭脂坊。
凌悦心感好奇，也随着丹儿一同出了胭脂坊。
距离胭脂坊不过五米外有个卖早点面食的小摊，而此时有不少人围在这小摊四周。凌悦还没走进就听到摊贩的呼呼咋咋的骂声了。
“大家快来看看啊，没想到长的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竟然吃起了白食，还做起了窃贼的勾当，看看，这怀里还藏着俩馒头呢！”
凌悦想上前一探究竟，胭脂坊老板先是拦了下来，“凌姑娘，只是一个偷儿偷吃馒头被发现了，您就不用去看了。”
“是吗？我看摊贩这声势，好像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那偷儿？”凌悦见那摊贩时不时煽动旁观者一起指责辱骂偷儿。
“可不是，这偷儿看似漂亮水灵，哪想知是这样的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抓现行了。”胭脂坊老板啧啧摇头。
“偷儿是个女子？”凌悦诧异，漂亮水灵的女子也会去当偷儿的吗？
“啧，这女子是近段时间出现在京城里的，而且听说这女子并不仅仅是偷儿，而且还是个痴儿。”
“痴儿？”
“就是脑子痴傻，不同常人，明明十七八岁的年纪了，却像个七八岁似的女娃儿。”
正当凌悦想要接下话茬，就听到一个女子尖锐的叫声，“啊啊啊，你走开，你是坏人，你不要碰我！”
这下，凌悦没再止步了，径直走到那个被路人围起的摊铺前。不少旁观者认出了凌悦的身份，都下意识地让出了一条道给凌悦。
凌悦就见那个摊贩揪着那个是谓偷儿的女子的衣襟，好像是要扯开她的衣服，而女子一味地推搡摊贩，拒绝摊贩的触碰。凌悦见到这情形，好似见到了以前那般无助的自己。
“住手！”凌悦冷声喝道。
摊贩停下手，凶神恶煞地转头盯着凌悦，刚想骂出口的话又吞咽下喉了。
“凌姑娘……”
“纵然她有什么不对，你也不可大庭广众之下脱她的衣服，这样一来，反倒是你心存不轨企图猥亵强/奸良家妇女了。”凌悦端的是一副高姿态，摊贩身子一个哆嗦就跪地上了。
“凌姑娘，我可没有这企图啊！这偷儿偷了我的馒头，就藏在自己的怀里，我只是想让大伙瞧瞧我并没有骗人！”摊贩连声讨饶，生怕自己得罪了凌悦被送进官府。
“不必了，她要了你听到馒头，我帮她付钱，你便当这事儿过去了，放她走吧。”凌悦颔首说道。
“是是是，啊，不不不，我怎么能收凌姑娘你的钱？”摊贩一个劲儿的摇头摆手。
“就事论事。”凌悦向身旁的丹儿递了一个眼色，丹儿会意，立即掏出荷包付钱给摊贩，摊贩搔搔后脑勺，也只能收下了。
事已至此，周围的旁观者也都悻悻然地四处离去。
凌悦这会儿才好好打量起这是谓偷儿的女子。女子穿着粗布麻衣，头发也是简单地用了一支木簪绾起，全身上下打扮都是极为朴素简单，一看就是普通人家出身。但除了发丝稍稍凌乱和衣摆沾了些灰尘之外，打扮也算是干净得体，不像是那种迫于生活非得去做偷儿不可的人。
“你还好吗？”凌悦俯下身问女子。
女子应声抬起头，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地说道：“我肚子饿。”
凌悦看到女子的样貌，心底小小的惊叹了一番，这女子长的确实漂亮水灵。十指纤细，肤如凝脂，明眸皓齿，浅浅酒窝若隐若现，大眼睛忽闪忽闪充满水亮的色泽，让人新生喜爱怜惜之情。这样的女子，怎么看都像是出身贵族世家的千金小姐，怎么能是偷儿呢？这一身简单朴素的打扮完全遮掩不了她的贵气。
“你先起来好不好？我带你去吃东西。”凌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管闲事，也不知道帮助这女子对自己有什么好的，但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坐视不管。
“好啊好啊，姐姐是好人！”女子立即跳了起来，一改愁眉苦脸的表情，兴奋开心极了。
在一旁的摊贩看了，忿忿地撇了撇嘴。这区别对待要不要这么明显？
凌悦见女子情绪转变的如此快，惊诧之余想到了胭脂坊老板说的话。
她，果真是个痴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