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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所谓执念

霎时间,陆子游浑身腾升着惨绿的雾气,那雾气之中,似有千军万马的腾腾声。下一刻猛然收缩膨胀,竟化成了滚滚碧色潮水,翻涌不息,滂湃不绝。

呛啷一声龙吟,一条浅绿半透明的参天水龙呼啸飞起,如有灵性般,张牙舞爪,咆哮着向剑网凶狠撞去。

顷刻间,水龙与剑网便搅在一起,震耳欲聋的潮汐撞击声不断,水花四散飞溅。台下站的近的一些弟子惊恐地连连后退,这每一股水流,每一滴水滴都蕴含着神妙期的极致剑意,可不是凭这些普通弟子的护体真气能抵挡的。

水龙虽然强悍,但它时常有一些部位被剑网绞得支离破碎,每到这时,陆子游便会催动更多真气为之修复翻新。组成的剑网的剑影亦是如此,不断有一些被水龙绞得粉碎,但每当此时,默一亦都会拼命催动真气,形成新的剑影,填补上去。一时间情形焦灼,难分伯仲。

但默一终究是受了伤,这一番强行催动,连原本用来止血的真气也不由调动了起来。他身上伤口再次崩裂开来,鲜血忽然像小血柱一样崩发出来,溅得他满脸,满手都是,还不停地潸潸滴落到地上,他一下子成了个浑身浴血的血人。但他仿若不觉,依旧是玩了命似的调动真气与陆子游僵持,毫不示弱。

他不要命了?众人都惊了,这样下去他不失血过多而死才怪。这不过是一场点到即止的比试罢,有必要这么拼吗?就算是为了古剑均鸿也不至于罢,命都没了,神兵利器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何况就算赢了也不一定能得到它,荣风的下场所有人都还历历在目。

他们自然不懂默一此时的想法,也不明白他的感受,若非要说有什么人懂的话,恐怕也只有高台之上的仲演子了。只见他此时也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场上,眼神深邃得让人捉摸不透。方才羽莲真人就有意下去制止这场搏命似的的比试,但被他拦住了,也没说缘由,只说看看再说。默一毕竟他的弟子,羽莲真人相信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弟子无谓丧命,因此也就没好再多管。

过了好半响,二人还在僵持着,陆子游都觉得疲惫了,补给已经跟不上消耗,水龙从一条巨龙便成了巨蛇,整整小了一圈。默一这边也好不了多少,第一层剑网已经被突破,后面一层也是破碎不堪,摇摇欲坠。而他滴落的血滴,在他脚下竟汇成了个小血泊,他赫然就像从血泊里走出来的人一样,更可怕的是这个血泊还在不断扩大。他身形亦是瑟瑟发颤,眼框里红得像只野兽,好几次都差点一头在栽倒在地,但他就是紧咬牙关坚持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持者他。

陆子游看在眼里,也是苦笑连连,心知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虽然平日里没什么交集,但毕竟也是同僚,他又如何忍心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这样他恐怕一辈子都心中有愧,不会安心的。想到这里,他当即轻喝一声,长袖挥出,收了招。随着一声闷响,那盘旋着的水蛇顿时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

在巨蛇消失的一刹那,摇摇欲坠的剑网也终于支持不住,轰然土崩瓦解,消失消散。

“服了,真是服了。”陆子游苦笑着道,“默一师弟心智坚韧,叫人钦佩,这一战不要在打下去了,你我就算个平手,如何?”

他话还没说完,默一却是骤然间栽倒在地,一点动静也没了,也不知听到他说的没有。

他脸色顿时变了,忙欲上前查看他伤势,但刚一迈步,便觉体内一阵空虚,脚下一个没踩稳,险些摔倒。原来他也是真气消耗过大,难以动作了。

便在此时,几道人影闪过,围在了默一身边。看他们服饰与默一相差不大,想必也是七星宫弟子。几人嘀咕了几句,便手忙脚乱地将他抬起,匆匆跃下擂台,朝七星宫方向疾步行去,看样子是为他疗伤去了。

羽莲真人看了一眼仲演子,他还是一副面无表情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她登时有些不满,自家弟子都这样了,生死不明,他居然还能不闻不问地坐得住,真叫人心焦!

甚至她自己都有一种放弃大会监督职责去七星宫一探默一伤势的冲动!大会固然重要,但如何比得上自家弟子的身家性命?何况还是派内精英弟子,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如此冷漠。

这时沈烟儿急急跃上擂台,一把扶住陆子游,关切道:“师兄,感觉怎么样?没事罢?”

“好像……不大好啊。”陆子游勉强笑笑:“恐怕下一场不成了,对不住了,师妹。”

沈烟儿浅浅笑道:“无妨,这场师兄胜了,开了个好头,下一场就交给烟儿罢,我扶你下去休息。”

“我胜了吗?”陆子游笑得更勉强了。

“自然,默一师弟已下场,而师兄还好好地站在台上,当然是师兄胜了。”

“……好罢。”

沈烟儿右手环在他腰间,与他并行缓缓走下擂台。待得到依儿跟前,她丢下一句:“照看好师兄。”便又轻足微点,飘然飞身上擂,盈盈立在场中。

见下一场上台的居然是掌门真人唯一的亲传女弟子,这次换做男弟子们把持不住了。沈烟儿不但实力出众,相貌更是美得似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似这等才貌皆是极致的女弟子,早已是人竟皆知,多少男弟子视她为梦中人,她的已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人感到惊艳,时时刻刻牵动着他们的心。

“彦成师兄,这次换我向你请教,请上台罢。”却不见有何动作,她只是淡然开口。

彦成,众人都知道这个名字,他是陵立大师兄的另一个队友,沈烟儿也跟默一一样点名邀战,看来她是要还以颜色了。

她话语刚落,台下就有一名男弟子欲飞身上台,但却被旁边另一人拦住了,那人低声对他咕哝了几句不知什么话,他立刻微微点头,便又退了回去。而说话那人却代替他一个飞升,上了擂台。

一见来人,台下“嗡”地一下就炸开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玉虚宫的大师兄——陵立!所有人公认的弟子中实力最强的人。两个掌门真人爱徒的比试,这场有看头了!

“这下难了。”陆子游缓了口气,精神好了一些,他喃喃道,“师妹居然对上了陵立。”

依儿不解地问:“陵立师兄很厉害吗?”

陆子游点点头:“陵立是掌门真人的首个亲传弟子,也是我们这辈弟子中第一个到达神妙期的人,我虽没与他切磋过,但想也想得到,他的实力只会比沈师妹强,不会比她差,这一点她自己应也十分清楚才是”

依儿不由暗暗为她捏一把汗,虽然希望师姐能赢,但听师兄语气,恐怕很难。他也只能暗自为她加油,希望她不要像默一一样受伤就好。

见到来人,沈烟儿当下就有些后悔了,她不该一时冲动先行上台。应先让陵立队伍上来,她再作应变为妥。师兄已经赢了一场,只需再赢一场就算胜了。原本打算避开陵立师兄,若能对上弱上一些的彦成,她自信胜出的把握极大。可现在她先上了台,就显得很被动,陵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旦对上他,这个想法就化为了泡影。

“师妹,我早就说过,不跟我一组你定然会后悔的。”陵立一袭青蓝色道袍,眉梢轻扬,隐隐透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沈烟儿的眼神竟是从来未有过的坚定:“我也早说过,道不同不相与谋,师兄的行事烟儿不敢多问,但也恕我无法与之为伍。”

“哼!”陵立眼里闪过一丝寒意,“古剑均鸿我势在必得,谁想跟我争都是自取其辱,就算是师妹你,也不例外。”

“师兄,烟儿只盼你莫忘了修道的初心,不要误入歧途。”

“修道初心?呵,没实力一切都是空谈,师妹该不会忘了,你我门内彼此切磋,你可是一次都没胜过我。”

沈烟儿却笑了:“那便没什么好说了,师兄请出手罢。”

陵立道:“别说师兄以大欺小,还是师妹先出手罢。”

“好,烟儿便献丑了。”

说罢,她手中不知何时却多了一把青色长剑,她心念意动,“呛”一声,那剑脱手飞出,在空中旋转着,忽而又化成了数把,疾飞向陵立所在。

陵立不由皱眉,捏起剑指,长袖一扬,那数支剑顿时像撞上了一股无形之力,被震得四下倒飞出去:“师妹未免的也太小看我了吧,就算是试探性的一招,这最基础的御剑之术也未免太过低级。”

“师兄真的觉得基本的御剑之术就不能发挥大威力吗?”她话音未落,那被击飞的几支剑再起变化,划了一个美丽的弧线,呼啸着再次攻向陵立。

“哼,至少在你我这等修为面前,是难有什么作为的。”他再次挥起长袖,将剑弹开,“既然师妹这般客气,这次就换我来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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